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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碧海小说】白鹿原外传


作者:孔雀东南飞103 秀才,1811.3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9519发表时间:2013-01-03 00: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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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兴儿的配种场孤悬村外,拿中国地图打比方,配种场相当于海南岛。有一天,住窑院的田小蛾和白兴儿骂架,她把裤裆拍得啪啪响:“你算个啥卵?白家坟墙子外头的鬼。白鹿原好比老娘的*道,你住的场院好比啥?好比老娘滴出去的一滴血精。”
   白兴儿受了这番羞辱,憋冤得很呐。正是春天,滋水河解了凌,浑黄的春*午后涨了一拶,天明亮,它却缩退下两拶有余,水头上还驮着白晃晃的冰甲,冒着泡儿,活像泻了精的老球。白鹿原水地里的冬麦拧拧歪歪地挣绿,混杂在人家院门前的柳树绽着鹅儿黄;一方方民院的瓦脊变得黝黑,再过些时日,就泛出黝绿了。煮饭的时辰,家家风匣啪嗒啪嗒抽,嫩白的烟突一扑一张,白鹿原的地皮真格在跳。
   他背着鸭子手,气急败坏走在村子外的地梗子上,最后在山坡上立住脚。白兴儿眯上眼,平生第一遭反省他的场院和白鹿原的地理关系。白墙亮瓦的祠堂在村子的中心,香烟蒸腾,那里有事没事总聚着些黑头的蝌蚪,在酝酿白鹿原的仁义之举。这地方,曾是他白兴儿的祖宅,祠堂大门原是他家配种场的大木架故址。在他的爹爹老鸭子手时期,配种生涯迎来繁荣鼎盛。村上老老少少有闲就聚在大木架前,观看牲口配种。白兴儿那时已经知事,当起了他爹的帮手。每当大叫驴长啸一声,咕咚咚泻完精,渗血的牙口酸水长流,疲惫地从草驴身上爬下来时,白兴儿马上会端一盆凉水,冲上前来,泼向草驴的肥臀。然后,拿一块破被子,小心地盖到大叫驴的后腰。白兴儿这一连串灵巧可人的动作,深得村民们的喝彩。老鸭子手对儿子的早慧相当赏识,在喝彩声中,拿起他的袖头擦去白兴儿唇上的两坨鼻涕,又去擦大叫驴禁不能禁从牙口流着的酸水。
   现在祠堂的位置,那时的配种场,空气中弥漫着催发一切生灵性欲的臊腥气,气息粘稠而干辣,盘旋成一大朵蘑菇云,罩在白鹿原上。凡闻着这股气息的男人,都在连连打着喷嚏;女人们则佝着腰,眼里泛着明亮的水花。这场面产生的意味,麻子红的戏班子远远比不得。
   可谓是花无百日红啊,白兴儿感叹道。他清楚记得,有一次,老鸭子手和大叫驴并驾齐驱,冲向大木架里的一头草驴。老鸭子手准确地俯身把滚烫的驴球递向草驴的阴门,不料驴球却突然焉了。接连冲锋了三次,均未顺利递入。这时,大叫驴眼绿了,牙一眦,冷不丁一蹄子就踢向老鸭子手汗津津的秃头。顿时,老鸭子手惨叫一声,眼皮上挂起了潮红的帘子,接着,眼前一晕就没知觉了。
   老鸭子手没躲过这一劫,躺了半年,殪了。临死前,他唤白兴儿:“娃子,冤有头债有主,谁家的草驴惹的事,你就到知县的大堂上去告他。打不赢官司,老子在阴间不饶你。”埋葬了老鸭子手,白兴儿一纸状子就把草驴的主子告了官。草驴的主子是鹿泰恒的侄子,侄子见官司眼看要输,就求告鹿泰恒出面。这鹿泰恒是白鹿原上一手遮天的主儿,他出面,官司岂能输?
   一场官司打到临尾,白兴儿把两亩水田典卖了不说,还把祖宅也出让给白嘉轩的爹了。银子的面子大,官司扭过来了,知县判白兴儿赢,杖责鹿泰恒侄子二十,当街杀死肇事的草驴。往后,白兴儿就把配种场迁到了田小蛾所说的她*道里滴出的一滴血精的地方。
   白兴儿立在山坡上,越看他的配种场越觉得对不起祖宗。但他被白鹿原村民挤出村中心,实在是无奈的现实。反省来反省去,他觉得是白嘉轩和鹿泰恒们联手欺骗了自己。现在,村上人看不起他,并不是自己配种的营生低贱,而是他已不能在村中心光复祖基,偏安村子东南端而毫无进取之举。当然,白鹿原多数居民还是心存仁厚的,他们总躲着白兴儿,害怕提起这段变故会伤着白兴儿的疼处,也经常向白兴儿介绍外村需要配种的人家。这些事,他心知肚明,心存感恩。可恨的是外来的妖狐田小蛾从不把自己当回事,竟然说出这样遭天遣的恶言来。
   他越想越气,脖根发疼,脊梁发麻,胆田一股气直沉腹股沟。他有了仇恨的尿意,草草从裤裆里抽出老球,对准遥远处田小蛾的窑院,喷出一股热浊:“外来妖狐,你也配欺负爷爷?”
   为了泄愤,有一段时间,白兴儿还特意牵上叫驴,在田小蛾的窑院外的坡道上吆喝:“配种喽!配种喽。”他去的时候,往往是后晌,山影遮住了窑院,窑门上田小蛾用枣核儿串起来的珠帘子里面幽黑而神秘。不知是山风在掀帘,还是田小蛾在掀帘窥探,反正窑门里没出来过人。他希望能听到那个妖狐气得喘息的声音,然而,窑院里一片静谧,只有白兴儿单调而快意的“配种喽”的声音被越来越浓重的山影压得稀碎。
   在他的心里,田小蛾这个外来妖狐是怯了。如果治不酸她,白兴儿他还算白家大族的种?大约在端午前,他又记起田小蛾的那句恶话,由不得牵上叫驴就往窑院走去。这一次,他拿了一面锣。在坡道上,他把锣敲得山响,悠着腔叫喊:“配种喽!配喀不啊?”刚想憋足劲叫喊,田小蛾从珠帘里跳出来,双手夹了腰,“啊呸”一口,“鸭子手,撒泡尿瞧瞧,你那驴先人的球算个什么?草棍粗,胡萝卜长,你驴先人的球捆上你,放在老娘*道里腌咸菜喀,兴得起风浪?”白兴儿没料到妖狐有这么绝的恨话,怔住了。他一时间在胸里择不出解气的话,口里啊啊着,弯腰捡起块土块,向窑门扔去。
   窑门开了,出来的是白嘉轩的大儿子白孝文,拿着顶门的叉棍,扬了扬,“哪来的驴球卵蛋,招打啊?”白兴儿纵上驴背,横驮着,边跑边叫:“孝文侄子,不干你的事,我可从不招惹户族老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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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小蛾的窑院傍着后山,顺一条坡道走个之字形,就登上一块大麻石。麻石上垒着几级条石,拾级而上就进了窑院。院墙用山石垒成,院门其实是石墙开了个豁口。豁口两边的春联被风吹得烂白,丝丝缕缕地飘着。
   白鹿原后山很早以前有许多这样的窑院,由于原上人家一辈辈吃苦勤劳,积攒下了在川道盖房的钱粮,都或早或迟搬走了。到白鹿原来讨吃的外乡人,就宿在窑院里。讨吃乞丐只要在破灶里烧把柴,烟囱冒起白烟,村里人就说,来了个过日子的客啊,走,我们瞧喀走,问问客姓个啥?看望乞丐的,都是些慈眉善目的老者,去的时候带些豆粮,腰里夹捆柴,贴身的口袋里还偷偷从家里装点盐巴。
   如果乞丐恰好姓白姓鹿,老者们立刻论起谱系,劝道:“哎啊,天下一个白,五百年是一个锅里舀饭的。客爷,白鹿原是穷些,可养人啊。你要是不嫌,就赶紧回家去搬家眷,落户我们这里啊。”如果是其他杂姓的乞丐,白鹿原上的人也不欺,借给他锅碗,劝他安心住下,并张罗打短工的闲事。但如果乞丐是懒汉,端个碗在村街上乞求,白鹿原上的老少就不齿他,劝出村去。肯出力气挣日月,肯念书为祖宗争脸,是白鹿原的第一乡规。
   田小蛾和黑娃住的这个窑院,比起依山开挖的其他窑院,一是院子宽敞,二是破败得不厉害,年成也不长。可这个窑院却不养人。
   白嘉轩的爷爷曾说,挖这个窑院的是自己近支的一个户族。窑挖好了,人住进去了,起初还算太平。一年未到,这家人出了大事。那年秋,雨水广,后山上长出了数不清的树菇。那树菇生得俊,细皮嫩肉,散发着诱人的灵芝香。周围翩舞着无数白蝴蝶,撵不走。这家人贪鲜,采来炖猪肉吃了,结果,第二天一家人就没翻起身。当时采了树菇吃的人家很多,别的人家好好的,就这家满门挺了尸。村里人请了吹班,发了丧。族长疑是恶鬼作祟,派人去请神仙,山里的神仙随后赶来,捉了几罐子鬼,罐口上的红布扑扑跳。神仙把几罐鬼放到蒸笼里蒸,硬是把鬼炼成了稀汤。
   有一年,来了一个老乞丐,村人听到他姓白,喜洋洋认作族人。老乞丐是天津卫的人,回家搬了家眷,一个儿子,两个孙子,抬个旧箱子。族长把这个窑院划给他家住,又领这家人拜了祠堂,续了香烟,捐些山田叫他们耕种。
   大年三十日,新来的族人蒸了馒头,割了方肉,挨家挨户去拜年,感谢白鹿原收留了他一家人。晚上,老人打开箱子,拿出一个洋铁塔儿,对儿孙说:“我到威海卫讨吃时,在破庙里梦见菩萨,菩萨说,你到南边的泥沟去,那里有个洋铁塔儿,里面盛着开花的金子。梦醒后,我去找,果然得着了这个宝物。”
   这是一个三尺高的小铁塔,不像是中华出产的。光溜溜的铁头儿,磨得又细又长。铁头儿被碗口粗的铁腰束着,底座锩着花。一家人很兴奋,凑在火炉前看老人拿凿子撬塔腰。后来,塔头松动了,老人小心地拔出塔头。一家人挤成一团,瞪大眼看塔里面开花的金子。“哧”地一声,金花一冒,一团黑烟起处,整个白鹿原的地皮颤动了。
   白鹿原村人在黑暗中跑出来,只见后山一片火海。救火的村人回家后,个个面露恐怖,“天雷炸了!肯定是村人人心不古,干下遭天遣的恶事了,快请山里的神仙。”
   神仙来了,睁开天眼一看,吓了一跳。“这家人偷了天托塔李天王的神塔啊。看,塔在飞,十方金光,雨曼陀罗花。”族长大骇,劝捐了粮石,开了酬神法会才罢。
   从此,这个窑院就没人敢住。有那不明真相的外乡乞丐,偶尔住宿,村人马去劝,“客爷,这是什么地皮?托塔李天王发怒的地皮喀。快移步。”
   黑娃在外面拐了举人老爷的小妾田小蛾回村后,他爹鹿三把他赶出家门,没奈何,就住进了这个窑院。好在窑院宽敞,又清净,田小蛾拾掇一番,竟有了家的模样。
   那一年过年时,田小蛾唤过黑娃,“我备下一张梅红纸,你去找朱先生,替我写一个对联。穷日子不能少了富春联喀。”黑娃去的快,来得快,进了窑门就怄气,“朱老倌儿不肯写,白口黑脸说我们是没出身的。”
   田小蛾听了好不憋气,她卷卷袖子,跑到锅灶前,用灰铲刮些锅底灰,泡到碗里。在风匣上铺了梅红纸,“黑娃,过来帮忙扶纸。”黑娃笑道:“你连半个八字也认不得,逞什么穷能?”田小蛾撇撇嘴,把灶台下的狗食碗捡起来,碗底在锅灰碗里一蘸,双手握碗,在梅红纸上拓了一个碗底印。黑娃说:“咦,女秀才啊。圈圈拓得好啊,朱老倌没这个才。”
   田小蛾说:“早前我见写对联的,说是富贵人是八字对,穷人一般是五字对。你我过日子,就图个平安顺心,我们写个六字对联吧。”黑娃点头,田小蛾就在梅红上拓了六个狗食碗底印。
   两人和了面糊,黑娃拿笤帚疙瘩清除掉院墙豁口两旁的陈年纸屑,抹上面糊,田小蛾把春联仔细看一眼,掂起脚贴了上去。
   两人拉着手欣赏一番,田小蛾说:“黑娃,你去舀些清水,把院门洒洒,好叫先人们干净入门,在供案上吃饭哩。我嘛,生起灶火,炒猪肉粉条去。”
   窑里很冷,黑娃掏出烟杆正要吃一锅子,田小蛾说:“五谷吃不好,吃那六谷做甚?闲了来吸老娘的阴门吧。快过来,拉风匣。”
   风匣啪嗒,灶火呼呼。田小蛾拿油布棍儿蘸了胡麻油,在锅底上闹。油烟一冒,菜刀面上预备的大葱沫入了锅,“哧”地窜起一股冽香。
   “风匣拉得欢欢的。”田小蛾吩咐。
   啪嗒,啪嗒……窑院上空腾起白烟,和着菜香,向白鹿原上飘去。这时,袖手佝腰从祠堂里出来的族长白嘉轩迎着风头嗅到了一股从没闻见过的饭菜香,他咽口口水,望一眼远处山影笼罩的窑院,“这俩个孽障。”
  
   年夜深了,灶火也熄了。黑娃和白小蛾光赤了身子,躺在火炕上。身下是席巴,咯得肋巴隐隐地疼。黑暗中,田小蛾的手像游蛇,探向黑娃的下腹,用手指轻一下重一下捻搓他的阴*,幽幽地说:“咦?天仙配唱词儿有句话,是什么话来?”黑娃冷笑道:“还能是什么好话?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嘛!这话在你嘴上磨茧子了。”
   田小蛾一个骨碌骑上黑娃的腰,兴奋地喊:“就这句,我要你唱给我听哩。”黑娃把女人摔下身,翻身给她个背,“再的人家家老少团圆,老子有家归不得。也不知道爹娘过个啥年?”田小蛾也赌了气,愤愤道:“回家的路通着哩,有种你现在就走啊。”
   两人不声不响睡了一阵,田小蛾忽然说:“供案上香燃完了,快去续一烛。”黑娃咕噜道:“不去,我敬先人,先人不惜我。”这时,田小蛾的手指又游了过来,越过腹股沟里的毛草,把黑娃的球攥住了。黑娃猛地想到灶台上炸好的油饼子,笑道:“肚子饿着,球事不中嘛。你去摸黑给我逮块油饼来。”田小蛾答应一声,钻出被窝,赤条条摸黑去拿油饼子。
   这单儿,黑娃却打着了火镰,把油灯点亮了。田小蛾逮了油饼子回身,黑娃拿起油灯,“老子要看阴沟。”田小蛾见他把油灯凑过来,吃了一惊,忙乱中把油饼子遮护到了阴门上。灯光里,黑娃看到的是灿黄的金箔,射着玲珑的香。
   黑娃受这翻刺激,起了性,撅着硬棒。油灯斜虚里一晃,“老子要看两个白鸽娃。”田小蛾听他要看奶子,赶紧把油饼子护到*头上。
   两人闹到火红处,田小蛾的指甲掐进了黑娃的后背,黑娃也把女人的嘴唇咬烂了。黑娃停下阵,惊疑地说:“咦?你的嘴唇子咋像是馒头做的,三嚼两嚼咽下肚了。快看看,快看看,嘴唇子在不在?”田小蛾大笑起来,“怪怪的,你的脊梁骨是面捏的?快看看,快看看,脊梁骨开窟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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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已古典风格笔墨,展现了了那个时期不同人的命运和白鹿原这个地方的人情,世态炎凉以及白鹿原的历史变迁。把田小娥的狐魅、泼辣的语言和白兴儿的放浪,从形态、神态、语言动作、心理活动等方面,进行多维描写,刻画的入木三分。小说结构紧凑,思维严谨,描写生动,语言精练流畅,好文不细评,推出共赏!问好作者,感谢赐稿碧海。【编辑:黑枫郎】【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1034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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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黑枫郎        2013-01-03 00:23:09
  佳作欣赏,问好朋友,送去祝福!
2 楼        文友:一片叶子        2013-01-03 00:36:41
  佳作欣赏,问好孔雀大哥,祝福快乐!黑老师辛苦,祝福!
3 楼        文友:溪洋        2013-01-03 12:36:14
  欣赏佳作,问好孔雀大哥,祝福安好!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4 楼        文友:黄娇娇        2013-01-08 16:37:47
  我是冲着“白鹿原”阅读的,作者的描写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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