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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连载】无处可逃之二十一(奢侈品)

作品名称:【江南连载】无处可逃      作者:特快专列2011      发布时间:2013-01-03 22:33:54      字数:8580

  我去苏甜家。苏甜不在家。
  走进别墅,看见苏甜那个漂亮的女儿在草坪上玩。我准备了一个小玩具,是刚在街上买的芭比娃娃。
  不想,孩子对芭比娃娃没有任何的兴趣。
  “小蜜儿,看看表叔带的东西?”我扬着手中的芭比娃娃。小蜜儿都不朝我看一眼。
  姜妈带着小蜜儿在草地上追着一个橘色的球。我的话她几乎没听见。姜妈抬起头来,朝我看过来。
  “姜妈,家里的人呢?”
  “都不在。”
  “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孩子追着球,奔跑到前面,不知怎么就哭起来了。看样子像摔了一下,我猜可能是没有人陪她玩,她采取的措施。
  姜妈忙丢下我,跑过去哄孩子去了。我走过去,把手里的娃娃递过去,“小蜜儿,别哭,你看,小姐姐,她想跟你玩呢!”
  孩子对我的话并没有兴趣,而是偎在姜妈的怀里,躲藏了起来。我说了一些哄孩子的话,一点作用也没有。
  我讪讪的,站起来准备离开。姜妈从我手上接过那个娃娃,“中午在这里吃饭吗?”
  我说,“不用了,姜妈。我还有事。”我冲姜妈笑笑,然后走出去。出门没多远,就遇到李明凤兴冲冲地往这边走。我看见李明凤,就侧身站在路边,等李明凤走过去。
  “表哥,你站在这里干嘛?”
  “我准备回家。”
  “回家?”李明凤抬头看看天上,“还早嘛!这么早回去干吗?我哥我嫂不在家?”
  我点点头。
  李明凤的手上提满了东西,摇摇晃晃的。
  “没在家就不去玩啦?走,看看我到欧洲去的收获。”
  “什么收获?”我对李明凤手里提的那些明晃晃的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原本计划找李明军的,谁知没看见人。我想去找春雪,春雪白天就在蒋发东的店子里卖电器,晚上就去我那里睡。
  我不欢迎春雪,我想早点把她的事弄完,我早点有机会睡上一个好觉。
  “走,走。”李明凤不放我走,“帮我提这个,表哥。”李明凤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我手里。开始是一个两个袋子,后来就全到我的手上来了。
  李明凤甩着手,很高兴地说,“表哥,走。”
  话语里虽然有表哥两个字,但在我听来,却像是“喏,快点!”
  这种想法一起,我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但那些袋子的绳子套到了我的手腕上,我只得跟在李明凤的身后,往别墅里走。
  进了别墅,李明凤照例去逗逗孩子。孩子对我们这两个大人的兴趣都不高。李明凤热热闹闹自己说一番,然后就走进客厅去了。
  “来,把东西放这里。”李明凤指示我把东西放在沙发旁边的地上。我把那些东西放下,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东西堆到地上,散乱开来,杂七杂八有很大一堆。装东西的袋子,显得很高贵,带着一种色彩上的冲击力。我忙把眼睛移开,“小凤,表哥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下一次有机会再聊。”
  “别忙嘛,表哥!”李明凤用一种娇媚的声音说,“我从阳城过来,就不愿意陪我说说话吗?”
  “愿意的。”我说,“我很愿意,但是——”
  “但是什么呀!表哥。我嫂子说,你单身汉一个,工作也是松松散散的,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要紧的事。我给你讲,我在那个部门才上班没多久,就组织去欧洲旅游。我们那个局长,对我真是太好了。”
  李明凤脸上漾满了喜悦。我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我说,“听说你父亲——”
  我想提醒李明凤,不要那样高兴。不想,我的话像半截断掉的匕首,没有带给李明凤丝毫的影响。
  “你说我爸!他是自杀的。真是不值得,你看那么多官员,不都跑到国外去了嘛?躲起来过潇洒的日子。你说谁有事呀!”
  我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明凤并不想要我的回答,按自己的思路又往下讲了。
  “我跟你讲,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我是我爸的私生女。”李明凤贴在我耳边,蛮神秘的说,“千万别对外人说。”
  我摇摇头,这个情况她已经讲过了,为什么还给我讲?难道私生女是多么荣耀的事吗?苦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妈说的。我爸要自杀的前夜,他们在屋子里吵得很厉害。我在他们门口去听了一会,就说到钱,怎么分,我不是亲生的,我妈说一点不分给我。”
  “后来呢?”
  “还是我爸坚持,分了一些给我。我哥得大部分,我妈和我得少部分。”
  “你怎么知道你爸要自杀?”
  “当时肯定不知道啦!只是觉得家里气氛很肃杀,一点小小的火星,都可能引起一团大火。事后觉得我爸那几天的行为很反常,才想到的。”
  “你恨你妈?”
  “恨?为什么恨。虽然不是亲的,但是毕竟抚养过我。我不知道我亲妈去哪里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准备第二天去问我爸的,没想到再见到他,他已经不会说话了。我把现在的妈当亲妈的。”李明凤的话语中有一种通透的不掩饰。
  李明凤说起这个,并不伤心,像在说漠不相关的人的故事。带着一种嬉笑的神情。“你知道吗?我爸给我留的钱,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办,我妈说,投股市吧!股市要死不活的,我以为我妈在害我。我正读大学,手里有钱也不知道怎么花,就想,反正暂时没有用处,投就投进去吧!我也没怎么去关心,等我快毕业的时候,我才突然发觉,我投在股市里的钱,翻着跟头涨了几倍。你不知道,我心里那个高兴,爱我妈爱得要死。”
  “钱真是奇怪的东西。”
  “干嘛讲奇怪?”李明凤挑起眉毛,“我觉得钱就是天使,可爱极了。”
  “是啊!在你眼里是可爱的天使。在我眼里是魔鬼。辛苦疲累的人,钱就像铁公鸡上的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拔不下来一根。而对富人,钱就像羊毛,想怎么剪就怎么剪。”
  “哎呀,你怎么对钱那么大意见?”李明凤娇嗔起来,一张粉嘟嘟的脸上掠过一丝俏皮的不满。
  “我能有什么不满呀!我对于钱,无非就像一个父亲面对一个忤逆子。”
  “为什么说是忤逆子?”李明凤对我的这个比喻有了极大的兴趣。她眼中跳跃着一种愉快的追问。
  “忤逆子!”我笑起来,“你看这个社会,真正辛苦劳作的那一部分人,创造了具有实际价值的物质。而物质呢,以钱的形式出现了,就像父亲有了儿子。这个儿子呢,不往节衣缩食、辛苦劳作的亲生父亲身边跑,却一个劲往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身边跑,跑去干什么?去认贼作父。你说,对不对?”
  我眼神直视着李明凤。李明凤对我的解释,最初还有一点兴趣,越听越觉得无味。我去搜寻她眼神中的回应时,她的眼神已经避让开了。
  “好啦!说这些没啥意思。你看,这是香奈儿的香水,法国的,你闻闻。”李明凤说着就往我脸面前喷着。一股子雾气弥漫,让我猝不及防。
  喷到我面前的味道,我很不适应,猛地打了一串喷嚏。这引得李明凤哈哈地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来,看看这个。我买的LV包,漂亮吧!”我看了看,也看不出其中的好来。眼神里的一片茫然,让李明凤看出来了,她有些不高兴。
  “表哥,你是不是太老土啦!对什么是奢侈品一点概念都没有,看来我得给你普及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不用。不就是一些超出人们生存与发展需要范围的,具有独特、稀缺、珍奇等特点的消费品吗?我还是知道的。”我并不想接受李明凤的那些所谓知识的灌输。
  “光知道概念有什么用?表哥,我觉得你是一个典型的书呆子。”
  “书呆子?我不是书呆子。”
  “在你的观念里,还是把奢侈品等同于贪欲、挥霍、浪费。其实,从经济意义上看,奢侈品只是一种高档消费行为,本身并无褒贬之分。从社会意义上看,是一种个人品位和生活品质的提升。”
  “可能是吧!”我冷冷地笑笑,“我还在为温饱奔走,没有闲暇关心什么生活品质。对不起,我先走了。”
  “好!好!好!好表哥,你不要走,你一走,我就没有观众了。对于我沸腾着的心情来说,没有观众实在太残酷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问题是我站在这里看你这样兴奋,对我也是很残酷的。”
  “哎呀!表哥,男人就不能迁就一下女人吗?”李明凤过来抱住我的胳膊,摇晃着,像小妹妹在央求着大哥哥。
  我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好吧!”
  “来,看看我的服装,法国服装设计师的作品。”李明凤巴衣服比在胸前,在我前面旋转起来,像电视中的仙女一样。
  衣服确实比较好看,颜色的搭配也很养眼。但要让我说出哪点好来,我确实说不上来。
  “看得出什么好不,带些波西米亚风格。”她看我还在摇头,就说,“范思哲的服装,法国著名的设计师设计的,全手工缝纫。还有衣服的创意,风格的表现,以及这些小部位上细节的设计,是不是尽显人性化的文化韵味?”我还是摇头,我对什么设计师的知识全是空白,“布料,你看布料。”李明凤拉起衣服袖子,凑到我的面前,“200支的。”
  “多少钱?”
  “不贵。五万。”
  “五万?”我惊呼起来,百元的钞票贴满她的身体,也用不了五万。
  “奢侈品嘛,贵一点有什么。我们局里的人说,这套服装,如果是在国内买的话,少说也要八九万,在国外买,我省了好几万。”
  “奢侈品还不是一件衣服。能吃?”
  “不能吃。你怎么一天就想着吃。难道除了吃的,你就不知道别的了。这是品味,这是生活,这是闪光的,可以带给心理上一种明亮的享受。”
  “我还不知道中午该吃什么呢?”我有些不高兴地说,似乎肚子已经咕咕地叫起来了。
  “中午在我家吃,叫姜妈弄饭。”李明凤准备张嘴喊姜妈。
  “她带着小蜜儿。”我拦住了她。
  “那就叫她去嘎吱镇上叫外卖。”李明凤说。
  “行。叫外卖。等一会吧,现在还早。”
  “再给你说说这个东西的特点,你看,我买的包、衣服、鞋子、首饰、化妆品,还有给我哥的这块手表。那就是看上去有一种光在闪耀的感觉。还有就是个性化,很多都是手工打造的,是外面的那些大路货没法比的。还有就是,这些生产厂商一般都专注于往个性化方面做,无论质量还是品相都是精心打造的。”
  李明凤把她那些东西拿出来,在我眼前晃动着。晃动得我的眼睛直发花。
  “还有一点,就是距离。距离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十万八千里。因为我们根本买不起。”我的口气有些酸酸的,像放馊了的饭菜。
  “对。距离。这是美的一个可贵特点。”李明凤没有听出我话语里的酸味,或者说根本不在乎我的酸味,“如果大多数人都能买得起,用得起,这还怎么体现出什么是有钱人,什么是没钱人?要让普通人产生一种憧憬,一种神秘,一种无法实现的遗憾。而我,实现了,那就是超出几倍的兴奋。”李明凤微闭着眼,享受着幻想中的美好感觉。“耶——”李明凤右手握拳,猛地往下一挥,有一种胜利的欢呼感觉。
  “这就是阶级。有钱人阶级设置了藩篱,不准其他人随便进入。”我的话语继续泛酸。
  “来,这个送给你。”李明凤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打火机。
  “我不抽烟。”我回绝了。
  “又不是非要抽烟才要。”李明凤强塞到我的手里,“在国外两千块钱。国内至少三千。这可不是外面买的那种一块钱两个那种打火机。”
  我拿着打火机,并不觉得有多珍贵或者说值钱,“如果你给我两千块钱,我就请你去外面吃饭。你给我一个打火机,我也不能用它去结账呀!”
  “哎呀,表哥。你总是那么煞风景。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就不能顺着我说,让我的兴奋再增加几分吗?”
  “这算是锦上添花呢?”我说,“拥有这些以后,感觉人就不再是血肉组成的躯壳了,而是黄金和金刚石镶钻的了,闪耀着不一样的光芒。看的时候呢?就不是这样平直的看,而是这样,仰着头看。”我故意半蹲着身子,头困难地仰着。
  “表哥,你就是这样说怪话的吗?”李明凤拍打了一下我,带着一种娇憨。“你不要说我,那个于大航还有飞机呢?私人飞机更比我这些玩意奢侈得多。”
  “当然啰,你们都是有钱人嘛!”
  “呵呵呵。”李明凤笑起来,“活着,就是要这种感觉。没有这种感觉,还不是像猪一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李明凤的话还没完,我的脸就涨得通红,往外走去。
  “表哥,怎么啦!怎么说走就走啦?”
  我话也不说,往外就走,走的时候,顺便就将那个打火机放在门口的一个小台子上了。李明凤还在我身后表哥表哥地喊着。我不再想跟这样的小姐废话了。从门口走出去,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到旁边有人喊我。
  我停下脚步去看,在一辆宾利车的车窗边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我觉得很奇怪,走过去,“叶梅,你的车?”
  “我的车。”叶梅带着一款很炫的眼镜。我刚在李明凤那里接受了关于奢侈品的教育,对于这个东西有一种敏感。“李明凤送的?”
  “什么?”
  “眼镜。”
  “不是,我老公。”
  “你老公?”我很吃惊起来,“几天不见,就有老公了?”
  “女人嘛,特别是漂亮的女人,看你想不想,只要想,老公还不是伸手就来的。”叶梅很愉快地笑着,“上车来呀!”
  “我吗?”我有些迟疑。我当然也知道,这样的汽车也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我有些不愿意,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汽车。我害怕自己的动作大一点,就可能碰掉了这个宝贝身上的什么东西,那时,我用什么来赔呢?
  “磨蹭什么,快一点。”叶梅催促起来。“我们去新窑乡吃西瓜。”
  “吃西瓜?”我只得上了车,“还没吃饭呢?”我小声地抗议。
  “你饿啦?在路边什么地方吃碗凉粉就行了。”叶梅开着车就往前跑。在嘎吱这个地方,道路并不平整,曲里拐弯的像鸡的肠子。但是叶梅开着这车,意气风华,兴奋得很。
  车开出不远,我就后悔起来。跟比较兴奋的女人在一起,我心情就压抑。出了嘎吱镇没多远,就看到路边有个小摊,叶梅把车停下来,“我们去吃凉粉。”
  在路边小摊上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来。小摊上零零散散地坐了三四个人。我对老板娘说,“来两碗凉粉。”
  车子停在一旁,立即遮掩了这小摊的黯然。老板娘端来凉粉,放在我们面前。她站起来,望着停在外面的车。她的神情很讶异,似乎惊呆了。我把凉粉拌好,准备吃时,老板娘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老板娘。”我喊,“给我们来点醋。”
  “哦,”老板娘应了一声,没有动。我又高声地喊了一声。
  “啊!”老板娘有些慌张,转身往里走了两步,又回头来问,“要什么?”
  “醋。”我用手比划着往下倾倒的动作。
  老板娘把醋拿过来放到我面前。“你们的车?”老板娘问。
  “她的。”我一边倒醋一边把手势指向叶梅。
  “好看吗?”叶梅淡淡地问。
  “好看!真的好看。我从来没看过这么亮的车,像一盏灯一样照射过来。”
  “老板娘,你还蛮会形容的。”我调侃道。老板娘就憨憨地笑着,然后走进去,在屋角的桌边坐下,看着门外的车。她此时可能忘记做生意了。
  一碗银色的米凉粉,拌上红彤彤的辣椒,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嘻嘻呼呼地将凉粉吸溜下肚,我和叶梅的嘴角边都挂上了红色的辣椒印痕。我拿了一张纸巾递给叶梅。
  我一边擦嘴一边说,“真是可惜了,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你成为一家人了。”
  “你就会贫嘴。”叶梅把擦完嘴的纸往地上一丢,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忙从口袋里摸出钱来,付了账,把纸捡起来丢进垃圾桶,然后追出去。
  汽车又重新开动起来了。到新窑的瓜果种植基地的路还不错,都是平整的机耕道。一长排塑料薄膜遮盖的土地就平铺在道路两边。我们把车停下来,随意的走进一家大棚,大棚边有戴着草帽的男人,看我们走过去,就主动跟我们说话。
  “要西瓜?瓜甜得很。瓜又大,皮又薄,瓤又沙,美得很。”
  “打农药没有?”叶梅问。
  “没有。绝对没有。”在大棚里的青绿色藤蔓之间,不时鼓起一个个像妇女怀孕似的西瓜。有些大有些小,青皮花脸的。
  “熟没?”
  “熟了。”
  男人颠颠的跑进去,在里面选了一个。男人因为长期的阳光照晒,身上的皮肤黑黑的。衣服也像被浸了水然后暴晒的样子。衣服脱去了应有的颜色,似乎轻轻一扯就会烂。
  叶梅不看西瓜,站在大棚外打电话。我光注意那男人抱的西瓜去了。西瓜很大,抱到棚子外面的一个桌子上,男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抽出一把细长的西瓜刀,轻轻一拉,西瓜就应声裂开了。红色的瓤翻滚了半圈,艳丽地袒露了。
  “看看,多好的瓜,不论哪一个都是一样。”男人把半边瓜破成几牙,然后分别递给我和叶梅一人一牙。
  我咬了一口,甜蜜的汁水就顺嘴角流出来了。汁水带一些黏黏的感觉,我连声说,“不错。不错。”然后狠狠地啃着。
  没想到叶梅纸吃了一小口,“不甜!”
  叶梅把咬了一小口的西瓜丢到地上去。我正啃着的动作被卡住了。丰富的汁水从嘴角往脖颈下流,瓜上的汁水也从手指缝往手心里走。叶梅站起来往前面走。
  “还有更好的没有?”
  那男人并不责怪,跟在叶梅身后,继续推介着。我忙把手里的西瓜放到桌子上。咬过的和没咬过的西瓜并排站立着。我啃的那块上则有些不堪入目的感觉,像被猪拱过的一块白菜地。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跟上叶梅。西瓜汁水流过的地方,皮肤有些紧,带着一种并不舒服的感觉。
  我跟着叶梅转了好几个大棚。那些大棚里还有别的人,男人或者女人,都热心地划开一个个西瓜让我们尝。我不再像开始那样很猴急的去啃了,我也只是吃一点。不说话,等叶梅说。
  接连走了几家,也就开了好几个西瓜。西瓜都没吃,鲜红鲜亮地摆放着。这时有一辆车开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对着叶梅就笑。
  叶梅和那人说了一阵话,我就知道大概了,这是新窑乡的一个副乡长。副乡长一来,那个男人也不喊我们尝西瓜了,而是直接搬了几箱西瓜出来。那副乡长就问叶梅要几箱。叶梅就说要七八箱,然后就有人抬着到叶梅的汽车旁,往后备箱里放。
  “也给我来三十箱。”那副乡长说,“我给国土局的几个人送过去。”
  叶梅笑笑,说了声谢谢就上车了。我上车后,往后一看,那副乡长正站自己的汽车旁在一个本子上签字。在他的旁边,来来往往着几个搬装西瓜箱子的人。
  “待会你也带两箱回去。”叶梅说。
  “我嘛?”我不想要西瓜,“我一个人,能吃什么?”我心里再想,叶梅折腾那个男人,原来是在等人来买单。我对叶梅的行为,心里有些不屑。
  “带两个给于大航。”
  “他不知道自己买吗?”我不想带。
  “我送你回家。又不要你自己扛回去。”
  “何不你自己送去?”我说。
  “不了。往年我都给他带西瓜去。那时,我是为了能跟他接近。现在不行了,我有男人了。想想心里还有些别样的伤感。”
  “伤感?”我有些吃惊,“一个自称爱着对方的女人,可以这样快另外去找男人,可见女人的情感是最容易转向的。对于感情的珍惜,也是最无所谓的。
  “你心里对我有看法?”
  车开到一个转弯处,叶梅找了一个宽阔的地方停下来。一边是不高的丘陵,上面种满了松树。松树黛青的颜色带来一种阴云的感觉。而另一边,是一片开阔地,公路下面是一条流淌着潺潺溪水的小溪沟,再往前是一片平展展的玉米林。我们的位置比较高,站在刚抽出天花的一片玉米林之上,天花淡淡的有些黄色,浮动在绿色的叶片之上。
  “苏甜为了得到李明军,还不是费尽心机。”我和叶梅下了车,看着绵延而去的玉米。披拂的玉米叶遮挡了我们的视线,在玉米林子的深处,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谁会知道呢?
  “他们不是有一段浪漫的故事吗?”
  “巧遇。然后一张照片。然后是一段美丽的爱情。你相信?”叶梅盯着我看。
  我点点头。这个故事是我从苏甜家听来的。听的时候,也有叶梅在。在那些语词的描绘里,确实是一段爱情故事。这样的故事,可能在很多杂志上会反复出现很多次。无论出现多少次,都能吸引人去围观的热情。也许是假的,但谁也不会去真正戳穿的。
  “你相信?”
  “我相信。”我很肯定地说,“即使他们最后会因为各种原因分了手,我依然相信最初的爱情是真实的,也是美好的。”
  我说得很急促,也很坚定。说完,我有些微的喘气的感觉,在胸中也升腾起一种纯洁的感觉。虽然我没有得到过爱情,也没有经历过爱情,但我憧憬过爱情,因此我不会怀疑爱情。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充当爱情的卫道士,其实我并不太相信那些编造出来的爱情。
  “你真是可爱。”叶梅本来绷着的脸一下子绽开了,像一朵鲜花盛放。
  “生活是复杂的。老气,你知道你的生活为什么这样窘迫吗?”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因为你总去看生活的光明面,不去看阴暗面。生活是双面的,在被照耀一面的背后,有着黑暗。”
  我笑了笑,“你可能说得对。”
  “不是我可能说得对。这是人生的经验,或者说至理名言。”
  “有多少至理名言可以相信,又有多少不可信呢?”我笑起来,“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总是不一样的。”
  “这个是真的。”叶梅凝了脸色,“我在苏甜家听这个故事也不下十来次,那些人总喜欢讲。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很可能李明军正在跟别的女人胡来,我也会相信。后来,我就不再相信了。李明军不断在外面找别的女人,苏甜和李明军的关系逐渐破裂了,我觉得那个故事是那么可笑。有一次苏甜喝醉了,她非拉着我说话,就把这个秘密泄露出来了,一切都是她预谋的。”
  “预谋?”
  “对。是预谋。”叶梅也是很肯定地说,“苏甜确实很漂亮,但要吸引像李明军这样的公子哥,还缺乏一定的分量。怎样才能吸引李明军呢?苏甜是绞尽了脑汁。后来她想出了这么一个浪漫而又极具挑逗性的办法。”
  “这相当于一个策划?”我想到一个很有现代味的词语。
  “或者说包装。也算是一门经济学。”
  “是经济学。”我笑起来,“爱情里潜藏着巨大的经济因素。”说这话的时候,我往远处看去,玉米叶的青绿,铺展出一条波纹起伏的浪,轻轻地翻着。
  “听我继续说。苏甜请学校里一个比较出名的爱好摄影的人,拍了一张很漂亮的照片。照片拍得真的很好,照片在学校的很多场合里展出,因此在学校里引起了大家极大的注意。在强大的宣传作用下,当然会包括李明军的注意。”
  “有注意,也还不行啦!”
  “当然不行。后面还有。苏甜经常在她拍照片的附近等待。这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如果当时的天气条件、光线方向跟照相时差异太大也不行。正好那天,一切条件都具备,远远的看见李明军过来,苏甜就摆出照片上大的姿势。”
  “哇——”我也能想象那个场景,一旦在现实中遇到自己想象中的一幅画面,那种冲击力肯定是超强的。
  “那就是吸引。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李明军的眼光。这个浪荡的花花公子,这个对任何女生都出于一种玩玩态度的花花公子,被苏甜牢牢地捆缚住了。你不知道苏甜为这个所做的策划,精心的策划。你只看见那一场巧遇,那迸射出火花的一瞥。那是冰山的一角,你还有八分之七不知道。”
  “我不觉得我不知道是一件多么不好的事。我喜欢看冰山,不愿意去想冰山下的那臃肿不堪的部分。”
  “你这个人,不可救药。”叶梅推了我一下。
  “没人拿药给我,怎么救呢?”我嬉笑地看着叶梅,“我还期待你来救我,但你也找了男人。我还有什么救?”我用一种无赖的眼神看着叶梅。
  “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我老公是煤监局的。”
  “煤监局的?”我似乎被吓了一跳,朝叶梅吐吐舌头,“我好害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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