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的“庆‘七一’诗歌朗颂会”
1958年的“七一”我是在山东省文登四中度过的。那时正是全国贯彻总路线全民大跃进时期,不仅生产上号召“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在诗歌创作上也是把激昂的种子撒遍天涯,全国各地都在大搞诗歌比武,诗歌朗颂会。在这样的潮流下,这年“七一”前夕,我们学校发出通知,为了庆祝建党37周年,学校决定在7月1日全校举办一场“庆‘七一’诗歌朗颂会”,要求师生踊跃参加。
通知发出后,各年级的班主任都召开了班务会,发动学生创作诗歌参赛,并把这次活动提到这是对党感恩的政治高度来认识。我们一级三班的班主任董瑞洲老师,还特地叮嘱我:要努力写出一首好诗,为班级增光。
那段时间,课余和早晚自习时,同学们都在苦思苦想搞创作,都想一展身手。当然我也不例外,同样陷入创作的思索中。写啥呢?
我想到:这年的6月,我们学校按大炼钢铁指挥部的指令,停课到南海淘铁砂,为保证钢铁元帅升帐提供原料。于是,我们吃住在海边,起早贪晚站在海水里,用脸盆淘起铁砂来,各班级间还展开了劳动竞赛,那场面热烈生动。只见蔚蓝的大海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远海有挂着白帆的渔船飘动,远看似片片鹅毛漂在海面上。岸边是一片光洁如洗的金色沙滩,这金色的沙子里,蕴藏着黑色的铁砂,是练铁的好原料。可能这寂静的海边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几百名同学挽着裤腿站在海水里,人手一盆盛着半盆沙子淘起铁砂来。那真是海水飞溅,脸盆舞动,骄阳下人人汗流浃背,但很少有人直起腰来休息片刻。所谓“集腋成裘”在这里得到了验证,虽然每人每次淘出的铁砂只有那么一点点,但仗着人多势众,淘出的铁砂渐渐装满了几大草包堆在岸边上,由学校组成的运输队用独轮车送到距海边8里路的辛旺庄炼铁厂。
我身大力不亏,被抽调到运输队,两个人一辆车,一个推车,一个拉车。我们装上300多斤的铁砂,一路奔走在乡间的土路上。到达炼铁厂时,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昔日的耕地上,冒出了座座高炉,炉烟滚滚,炉火正红,横空挂着“赶英超美”等各种标语。推矿石运煤炭的小车来来往往,真是人喊马叫气象万千,令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孩子大开了眼界!
想到了这些,我决定用诗歌的形式把这段生活及感受抒发出来。经过几天的思考推敲,我终于创作出长篇叙事诗《吼叫吧,海啸!》。诗歌写成后我交给了班主任董老师,他看后当即拍板,说要提交校部由语文教研组老师组成的诗歌评审组筛选。后来董老师告诉我,我的长诗得到评审组老师们的首肯,被按排在朗颂会的压轴之作,让我做好朗颂准备。
朗颂会选在“七一”的晚上。那晚,月朗星稀,微风轻拂,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那时学校没有大礼堂,近千名师生坐在操场上,三盏汽灯照得操场瓦亮瓦亮。正式开场前,各班互相拉歌,你班唱过他班唱,会场已是一片热烈。
当校长登台讲话后宣布“庆‘七一’诗歌朗颂会”正式开始后,被选中的近40名同学按顺序陆续登场,个个精神饱满激情昂扬,其诗文充满了对党的感激与颂扬,博得了台下阵阵掌声。但其诗歌大都很短,只八句或十几句。也有较长的叙事诗,都是历数从党的诞生后率领全国人民经过的革命历程。但是这些诗歌,几乎是千篇一律,使人有抄袭感。只有我是把党的伟大与英明融进了南海淘铁砂与大炼钢铁场面的感受之中。年代已久,已记不清具体的诗句了,只记得每节开头都是:“吼叫吧,海啸!请你大声宣告——”,每节读完,都赢得一片掌声,当全诗朗颂完后,台下是掌声雷动,真如吼叫的海啸,经久不息!由此使我夜不能寐。
事后,我这首长诗还被学校板报组抄在黑板上,向全校展示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那时我们学校的学生,都知道一级三班有个会写诗的人。
1958年的“庆‘七一’诗歌朗颂会”,在我的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虽星移斗转已53载,但回忆起来仍清晰如昨,它也为我在以后的岁月里从事业余文学创作埋下了伏笔。
俱往唉!如今我已是年过古稀的秃顶老人,虽没有了当年学生时期的意气风发,但欣逢党的90岁生日,我毅然参加了老年合唱团,准备在今年“七一”,高歌一曲,庆祝党的华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