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的屋檐
　　
　　 栅栏无风。一团麻褐色的词语落下来
　　 小院子里的阳光，顿时生动
　　 我听到一锅炸开的粥，经过它们的小嘴
　　 在使劲地向炊烟的下面，嘀咕着什么
　　 但我不敢迈入。再近一点的就是门口
　　 头顶就是屋檐。我知道那是它们的栖息
　　 它们从田野觅食回来，有时候天正好擦黑
　　
　　 在月亮的脸上，那几粒雀斑
　　 经常从我的眼里飞来飞去。似乎一直有着放射性的曲线
　　 我看见夜晚的池塘正在变黑，屋檐下的风
　　 吹得像一个摇篮……
　　
　　 ◆麻雀的望乡
　　
　　 雪再浓一点，的确找不到它们
　　 它们顺着铁轨和电线杆，把我的一节节望乡
　　 丢得满目疮痍。它们时而啁啾
　　 又如弹珠一般地俯冲
　　
　　 它们曾啄过鸡窝里的那一枚蛋黄
　　 也啄过老乌鸦喉下的风铃。啄着啄着
　　 我就明白，大地上的事物
　　 欢喜一向少于忧愁。如果雪继续下着
　　 从望乡上的河流，再到枯色的草途
　　 一只只麻雀，它们会不会一身汗水一怀心悸地
　　 如同我，回到一场落雪
　　
　　 ◆只要它们醒来
　　
　　 亲，不要醒来，望乡的枝头夜色还浓
　　 雪还未下。周围的月光是舒伯特点燃的
　　 一根雪茄。它们从高音区飞到这里
　　 然后一同熟睡，像产房中的婴儿
　　 一字排开。它们小小的，拥挤的睡姿
　　
　　 像一粒粒安心的药丸子
　　 亲！我不需要太多的金子和荣耀
　　 只要它们醒来，在青山午后的河畔清唱
　　 并将一扇扇翅膀，从我的肋骨打开
　　 我听到扑棱的声响，像春雷打在枝条上
　　 乃至从信念中，出走的一场雨水……
　　
　　 ◆腊月近了
　　
　　 窗户透光。一群蝙蝠迎面扑来
　　 它们送来的失眠，堆如积木
　　 出过麻疹的老土墙，连同黑瓦片上的瓦松
　　 我见过那木本植物，在大雪纷飞的季节
　　 如一枚顶针，扎得天空四处漏风
　　 麻雀叼着针脚，继续在檐下看风景
　　 老人、孩子，一群背着麻袋从门边进出的影子
　　
　　 隔着今晚的月光，都回到时间的溶洞
　　 我听到爆竹在远处炸响。腊月近了
　　 体内的词语与盐，茫茫的黑夜分娩出的一只鸟
　　 只有它，识得我陈年犯下的心绞痛
　　
　　
　　 2012-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