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小说】赵家村逸事
目前的赵家村已经呼作赵家镇了,但作为一个具有四五千人口的中心村落,自有其独立的历史,历代的村氓村侩也创作有许多奇闻逸事,这些奇闻逸事整理一下,发布出来倒也可以供人消愁释闷。
一、北风穿腰
大概是明清时代罢,一次一位知府老爷来赵家考察民情,调查研究。当时的官僚可没有现在的干部那样与人民平等,而是要开锣喝道,耀武扬威。当知府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赵家村西面的村口庐幕桥时,知府忽然大惊失色,急忙命令手下偃旗歇鼓,并立即下轿,恭恭敬敬地步行进村。
按:赵家村座落在一个小小的盆地上,四面是山。当然山隙间有路通外面。其东面是连绵的会稽山脉,南面接东和舞凤通嵊州;北面隔低矮的丘山接前堂镇;西方则过庐幕桥有大路通枫桥、诸暨、绍兴。村后北面有一条溪,叫黄檀溪。黄檀溪绕村由西面过庐幕桥直下枫桥,再流下会合浦阳江,然后到钱塘江。
庐幕桥旁边有两座山,一座叫狮子山,另一座叫象鼻山。那知府大人大惊失色下桥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两座山。因为那知府精通风水地理,他看到赵家村村口居然有狮子白象管门,就认为不得了,村里面肯定有大人物,在大人物故居前他小小的知府是没有资格开锣喝道的,所以急忙命令手下偃旗歇鼓。
那知他步行了几十米之后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命令手下重新开锣喝道,他也重新上桥。他对手下说道:“风水破了,这里没有大人物,放心好了。”
原来知府下轿后走了一段路,偶向北望,只见一马平川,没有高山险峰,只有低矮的丘陵,这在相书上叫“克相”。赵家村虽然有狮子白象管门的大贵之相,无奈北面没有屏障,在相书上叫“北风穿腰”,这“北风穿腰”破了“狮子白象”,所以从风水地理学上讲,赵家村不可能出大人物。
这知府大人和他的风水地理学似乎有些道理,果然,赵家村历代都没有出过有名气有权势的大人物。
二、出丑立牌坊
赵家村上村最东面一处地名叫“楼家泉”,这里原来有一座贞节牌坊。牌坊用青石雕刻而成,高大,庄严,漂亮。据说这牌坊是表彰明清时节赵家村的一位节女。
这位节女年纪很青时丈夫就去世,此时儿子刚生下不久,家境十分贫寒,可她坚持守节,誓不再嫁,苦苦地把儿子养大。后来儿子做了官,向皇帝申请,要求表彰母亲,皇帝准请,下旨造牌坊予以表彰。
当牌坊即将造好,在最后关头时,那飞檐的顶盖却无法和牌坊的正身合实。工匠们忙得满头大汗,依然无法圆功。根据惯例,人们怀疑那节妇做有亏心事,因此神鬼出来干预,不准牌坊落成。于是地方官和儿子都去逼问那节妇。那节妇叹了口气,对儿子说道:“你三岁那年,一个小货郎沿门来做生意,,他生得很英俊,像你死去的爹。我当时动了心,心想我如果嫁给他多好。但也仅此一想而已,后来也再没有下文。想来菩萨是连这一想法也不允许有的。现在我说出来,希望菩萨能够宽恕。”
她的话一说完,那牌坊的飞檐顶子就与牌坊的坊身丝丝入扣地合实。牌坊宣告正式立成。显然菩萨毕竟大慈大悲,原谅了节妇年青时的心猿意马。
但作为圣旨表彰的节妇,居然也心旌动摇过,而且还不得不当众说出来,终究还是出了丑。所以大众说这叫“出丑立牌坊”。
楼家泉那牌坊文化大革命时作为封建余孽被红卫兵捣毁了。
三、阿法遇鬼
阿法是个杀猪佬,每天去农户家买来毛猪,杀成猪肉,去市场卖掉,赚些差价,养活一家子。
赵家村北面去前堂途中有一条山岭,叫五爬岭,岭虽不高。但人烟稀少,古木乱石,虬枝野草,十分荒凉。据说过去上面曾盘踞过强盗,并杀过人,朝朝暮暮,在昏蒙中常有冤死鬼出现,。这些鬼魂是被强盗砍头而死的,有的连下巴也被砍掉了,所以老百姓称为“无下巴鬼”,并以此来相互恐吓。
一次阿法去五爬岭下的一个村子杀猪,照例下半夜就出发去,那么早上就可以杀出白肉在赵家的集市上卖,
在暗淡的星光下,阿法踏上了五爬岭,那里的“无下巴”鬼盛传已久,阿法也隐隐感到害怕。这种时候他最希望有一个同路人,可以壮胆。
真是天从人愿,前面果然有一个人也在向岭上走。阿法急忙快步跟上去,向那人靠近,并搭讪道:
“哥佬,你去哪里?”
“去前堂。”
那人回答简短,似乎爱理不理。
“哥老,听说这五爬岭上有无下巴鬼,你说真有吗?”阿法把心中最害怕的事问了出来。
“你看我有下巴吗?”那人向阿法抬起了头。只见那人项颈上鲜血殷殷,不但没有下巴,而且整个头也歪斜欲坠,显然阿法碰到了真正被杀头致死的无下巴鬼。
阿法“啊”的一声惊叫,一身冷汗,魂灵也被吓出了窍,他从背篓中抽出两把尖刀,一手一把交替向前剌出,口中叫道:“你来,你来!我不怕你。你来!你来!!”
到天大亮时,人们听到五爬岭上有声音,上去一看,只见阿法杀猪佬在半岭的路上站着,一手一把尖刀,双手交替向前一刀一刀地剌出,口中流着白沫,但还是一声一声地叫着:“你来,你来!我不怕你,你来!”
阿法被人救下后,立即瘫软在地,口中胡言乱语。此后一直生病,三年后才痊愈。
四、不够平衡
阿邦是赵家村著名的大力士,在修永康堰时,他曾挑起过五百斤石头,在老百姓中间很有名声。
然而他家很穷,人丁又少,因而他虽然名气大,威势却不高,岂但不高,有时反而要受人欺侮。
这天在集市上阿邦又与人争执了起来。与他争执的是阿兰乡长。阿兰乡长是国民政府的正式任命乡长,手下有许多乡丁,有刀有枪,清乡,剿共,威势正盛,。阿邦本不敢与他争执,无奈阿兰乡长太霸道,他踩了阿邦一脚,阿邦只看了他一眼,就被他破口大骂:“你看什么?街上这许多人,踩一脚又怎么样?你想怎样?你有本事也踩我一脚。”
阿邦低声下气地说道:“阿兰先生,我不想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你踩了我,我看一眼总不算过吧?眼睛生着就是看东西的,看看房子,看看墙壁,看看狗,看看猫……”
“贼话!”阿兰乡长勃然大怒,扬手就给阿邦一个巴掌。
阿邦的左脸被打了一巴掌,热剌剌地有好些痛,还手吗?阿兰的左右有五六个全副武装的乡丁,他们是阿兰的狗腿子,他阿邦必定吃亏,不还手吧,这口气实在太窝囊了。于是阿邦把右脸也伸过去,说道:“阿兰先生,这边也来一下吧,否则偏旁重,实在不舒服。”
这一招倒还灵,阿兰乡长瞪眼看了一会,倒也不敢再打。
后来阿兰乡长被共产党游击队打死了,出殡时阿邦携香蜡烛去送丧,他哭诉道:“阿兰先生,你怎么突然走了呢?我的右脸还欠你一巴掌呢,你几时再来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