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幸好，这次通勤车出事故只有十几个矿工受了点轻伤，被送到中兴矿的定点诊所，只是包扎一下，伤较重一点的注射一些消炎药。暂时上不了班的，按计时工每天发给他们30元工资。
　　 正常情况下，交警队应该来人进行现场调查，找出事故原因，然后吸取教训。可是，这些程序都没有。还是交警队队长亲自给汪子涵打的电话，说汪哥，这事就这么地吧，你的事，就是小弟的事，知道你很忙，这些事有我呢，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摆平。交警队队长说了很多套近乎的套话，汪子涵只是嗯，嗯，再啊了几声。这个队长也很知趣，知道汪子涵有点不耐烦了，就说，好了汪哥，我不打扰您了，有事您说话。然后，马上放下了电话。
　　 在东北，人们说话的时候，可以哥啊，姐啊，甚至爷啊奶啊的称呼。就是这个对长辈的“您”字，一律都是用“你”字代替。如果能您啊您呀的称呼，那是到了十分小心、谨慎的地步了。不然，一般情况不用这个您字，除非是非常有素养的人。
　　 队长放下电话，想了想，自言自语地骂汪子涵：“妈妈的，真能装，出这么大的事，还这B样，谁惯的毛病呢？”
　　 他虽然自问是谁惯的毛病，但是，他心里却十分清楚，交通局局长和汪子涵可不是一般的关系。
　　 前年，土地局新建办公楼，这个项目就给了交通局局长。他不能干，就给了他内弟，他内弟没那实力，又索取50万好处费，转给了一个包工头。从表面上，这个项目是招标了，符合程序。但是，这个程序有问题。最悲哀的是那些陪着竞标的施工单位和个人，他们不知道，这个标底早已经透露给了交通局局长这一方。说公开招标，只不过是走走程序给人们看的。
　　 更可悲的是，最后的承建方不知道和他们竞标的其他单位，和各个局都有关系。一年的施工中，他深深地明白，水电、环保、公安等等一共十八个部门都管着，整天不是环保局检测噪音，就是公安局来检查工人治安，还有供水部门来管理地下水资源，反正天天不得安宁。明明80万元的利润，到后来一算，只挣了不到10几万。争着抢着干点什么结果就弄个浑和、热闹，实惠的被那些当官的占有了，人们都清楚，可是，去哪说理去。
　　 当官的当然懂得其中的奥妙，所以，他们宁可少“对付”点，也要“擎干的”。
　　 交警队队长知道自己的上司和汪子涵之间的关系，所以，尽管中兴矿通勤车出事，他不敢得罪汪子涵，在电话里得毕恭毕敬，见了面还点头哈腰。
　　 2
　　 中兴矿因为一下子没了人手，汪子涵和吕世茂一商量决定恢复单价。这个消息大伙已经知晓，所以，程大鹏通知上班的时候，大伙一致同意。只有老莫说，今晚不上班了，要去水库下鱼网。因为他一网鱼也不比上一个班少挣，况且，现在有汪子涵给撑着，他已经不在乎吕世茂了。但是，他今晚主要目的不是去网鱼，他是想趁程大鹏上班之际，去他家实行他的报复行动。
　　 约摸到了晚上要上班的时间，老莫开始倒背着手在居民区的小巷里转来转去的，其实他是在一旁偷偷观察。他发现程大鹏和孙小脑袋，还有沈强都上班走了，便匆匆地去了程大鹏家。此时，水晶一个人闲着没事，正半依在床上看电视。
　　 “咋没上班？”水晶见老莫进了屋，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转移到老莫的脸上，问。
　　 “嘿嘿嘿——这两天得点外财，嘿嘿嘿——”老莫一边嘿嘿地笑，一边在屋地上转来转去的，一边用余光偷偷地瞅水晶。又用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衣兜，意思向水晶传递，我这里装着1000元钱，其实他的1000元钱早已被郭霞掏出去了，只剩下十多元零钱，叠得乱糟糟，放在衣兜里显得鼓鼓的。
　　 “呵呵，知道了，你这是有钱用了，就不想挣了。”水晶有心无心地说，但是，她不知道，老莫说自已兜里有钱，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想和她处处。
　　 “晶啊，你说你这眼睛虽然不大，可是看着怎么比郭霞那大眼睛动人呢？”老莫说。
　　 “今天你是怎么了？从没见你这样说话。”水晶听他叫晶，就有点不舒服，因为男人之中，只有自已老公程大鹏这样叫她。老莫开始表扬她的眼睛，这让她更不舒服。
　　 “看你这身段，苗苗条条的，还有曲线，可比我家那‘地缸子’强多了。”老莫还是嘻皮笑脸的。
　　 “没正经话就别说了。”水晶的脸阴沉下来。
　　 “那就说正经的，晶啊，你听没听到点什么谣言？”老莫将要言归正传。
　　 “啥呀？”水晶眼光又转到电视屏幕上。
　　 “嘿嘿，都说郭霞和你家那个有一腿。”老莫说。
　　 “不能啊，瞎说。”水晶仍无惊讶似地说。
　　 “哼哼，没风不起浪啊，你知道啥？”老莫看看水晶无动于衷，又说，“有就有吧，不管他们，关键是咱俩得想办法。最好是也处处，同床共枕的那种，报复报复他俩——”老莫一本正经地说。
　　 但是，老莫的话还没说完，水晶就急了，她随手拾起身边的烟灰缸狠狠地向老莫砸去。老莫看这情形转身就往门外跑，不料，烟灰缸已经砸到他的脊背上。由于水晶用力过猛，老莫疼得唉了一声，随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又继续往外跑，水晶也在后面紧追不舍。
　　 老莫跑到大门外的时候，正赶上有几个小孩在水晶家大门外玩耍，看见水晶追老莫，也玩似的追老莫，但是，手里都拿着炉灰铲子、炉钩子和棍棒之类的东西。水晶骂老莫：“你是谁爹啊？”
　　 其中有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就重复水晶的话，冲老莫喊，你是谁爹呀？你是谁爹呀？有个五六岁的小孩没听明白这句话，也喊：“爹！爹！——”
　　 老莫听这小孩叫他爹，就回身说：“你再叫爹，我掐死你。”
　　 之后，这些孩以为叫爹不是好事，就爹爹地叫着、追着。他们在居民区的小巷里转来转去，一直持续很久。
　　 后来，这些孩子一见老莫就爹爹地叫，有人问老莫这是怎么回事，他总是吭吭吃吃地不说。水晶听了，才说出事实的真象。
　　 3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因为香香心情不好，汪子涵在香香那里也没得到好气，便开车走了。他驾车行驶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想起要给郑小燕打电话。此时，郑芳没在家，郑小燕正一个人在家仰在床上发呆。电话铃响了，开始，她还以为是周斌的电话，急忙拿过手机。一看，是个陌生人的电话，但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郑小燕很礼貌，也很客气。
　　 “啊，啊，我是你汪叔，呵呵。”汪子涵很不自然地答，也像很尴尬似的，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给郑小燕打电话。
　　 “啊，是你。有事吗？没事我挂了。”郑小燕一听是汪子涵的电话，有些反感。
　　 “别，千万别，我有两个事，一个对你很重要，另一个不太重要。”汪子涵有些慌乱地说。
　　 “那就说重要的吧。”郑小燕依然不冷不热地说。
　　 “啊哈，先简单说下不重要的，就是那天在车上，伤了你的自尊心，我要向你道歉——”汪子涵说。
　　 “道歉？谈不上，你说重要的吧。”郑小燕依旧很不耐烦地催促。
　　 “这个——”汪子涵显然是个社交老手，一个很普通的事，他竟能做出大文章来，他问：“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电话号的吗？呵呵，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不说就挂吧。”郑小燕先挂了电话。
　　 但是，汪子涵的话却给郑小燕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悬念，也是一个无法破译的谜语。以致于，郑小燕对这个谜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苦思冥想终不得其解。于是，又产生了揭开谜底的强烈欲望，这种欲望在她心里装着，对她少女般纯真的心就是一种无情的摧残和折磨。终于，郑小燕决定主动给汪子涵打电话，她想问问汪子涵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电话号的。
　　 电话通了，汪子涵问：“啊，是你呀，有事吗？”
　　 “汪叔，我想问问，是谁给你的电话号？”郑小燕的语气很温和。
　　 “这个事，哼，我也没想到啊，它竟这么复杂，这在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啊。再说，唉！我这表达能力，不，也不是表达能力差，只是这事太复杂——”
　　 汪子涵啰嗦一大堆，郑小燕却不知道他这是一种伎俩。他像蜘蛛一样编织一张网，再将他的猎物牢牢地网住。而涉世不深的郑小燕就像一只飞蛾，已经不自觉地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