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小说】爷爷的眼睛
三喜,你爷爷又摔跤了,快去看看。
三喜正在田里干活,一听这话,撒腿就跑。爷爷已经被人搀了回去,腿摔青了一块,别的地方倒没事。三喜的眼泪都快下来了,爷,咱就去把手术做了吧,大夫说了,你这是白内障,做一只眼睛也就三千多块钱,就能看清东西了,咱先去做一个。
爷爷摇摇头,不做,都八十岁的人了,我才不上手术台。
三喜知道再劝也没用,爷爷虽然生活在农村,却是城里退休工人,每个月有一千三百多块钱资,生活是没问题。但他每个月只花零头,至少要存上一千块钱。三喜劝了不知多少回了,说现在儿孙过得都不错,你这么大岁数,存钱干什么,想法让自己活得好点才对。
但他说不听,爷爷的衣服是二三十年前的,内衣上全是大窟窿,三喜给他买过新内衣,全放起来不穿。爷爷已经不能用节俭来形容,但他还挺满足,说有吃有喝挺好,原来在老家,还没这个生活条件呢。
吃的穿的节省点,但有病总得治吧,眼睛看不着了,又一个人过日子,这可怎么行。三喜虽然经常跑去照顾,可他自己也有一大摊子事呢。爷爷有三个儿子,三喜的爹是老二,这哥仨都不和老人一起过,说老人太小气,抓着那两个钱不撒手。三喜和爹商量过,要不咱们凑钱把他的眼睛给治好了?爹哼了一声,你爷要是没钱,我二话不说,凭什么捏着一把存折不花,非逼着儿女掏钱出来。
大伯和三叔都口径一致,三喜回家和自己老婆商量,老婆也振振有理,你爷要是没儿子,我二话没有,从哪也轮不到你当孙子掏钱治病去,再说,谁不知道老爷子有的是钱。哪有这样的,守着一堆钱,连眼睛看不着了也不舍得拿出来治病。
三喜谁也说不通,他只有经常去看看,经常去重复那些无谓的劝说。后来逼得他都去找村主任了,村主任也劝了,然后对三喜说,劝别的容易,劝你爷拿钱出来治眼睛,你别找我了,他是豁出去了,说啥也不治了。
三喜给爷爷做了两天的饭,又嘱咐了几句,又跑回自己家的地里忙活去了。他就想着,爷爷就是不拿钱,爷爷就是太小气,爷爷就是守财奴,那大家就可以不管吗?就可以任由着他的眼睛看不着了吗?
三喜想着,还得找父亲他们去,总不能由着老爷子的眼睛保不住了。这一回他挨了不少骂,连娘都骂他,儿子都不急,你孙子急什么?就你孝顺,你怎么不拿钱出来。三喜忍着气,一家家去劝,最后伯父三叔和爹都同意了,他们说一家一千吧,把老爷子的眼睛给治了,要不然叫三喜这一折腾,好象咱们三个都是逆子一样。这钱拿得冤,老爷子有花不完的钱,非得逼咱们拿。
三喜乐颠颠的跑到爷爷家,一推门,爷爷倒在地上,他把爷爷扶起来的时候,爷爷挣扎着掏出了一个包给他,把钱分了,你小子孝顺,多给你两万。
这是爷爷说的最后一句话,三喜颤抖着打开包,里面的存折都是1000块一钱的,一共242张,爷爷退休20年零2个月,看样子一个月没落过存钱。
三喜当天把爷爷拉到了城里,找大夫给爷爷做了白内障手术,大夫坚决不同意给去世的人做,后来听到三喜的哭诉,院长亲自下令,做。
三喜处理完爷爷的后事就失踪了,家里人听说三喜带走了二十多万块钱跑了,气得报了警。后来三喜自己回来了,家里人来要钱,他出示了一份收据,是捐赠给灾区的证明。二十四万多块钱,除去手续费用,三喜都给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