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散文】“学习之趣味”的幽默
梁实秋先生是近代文坛上一致公认的大学问家和思想家。近读他七十年前所写《文学之趣味》一文,他那朴质不乏光华,平实又凸显机俏的行文风格,不仅给人有一种文萃的享受,而且也让我品尝了幽默的美感。
梁先生的幽默,主要是巧妙地运用了机智、风趣和凝练的语言,轻松地诠释了“学问趣味”这一严肃的命题。
他在这篇文章中,简单的几句开场,就吊起了读者的胃口。他说“我是主张趣味主义的人,倘若用化学化分‘梁实秋’这件东西,把里头所含的一种元素名叫‘趣味’的抽出来,只怕剩下仅有个‘O’了。”梁先生这种幽默的口吻,与萧伯纳“幽默是一种元素,它既不是化合物,更不是成品”和莫里斯“幽默是本色,是主体不加修饰的真实显现”的说法如出一辙。
梁先生在开篇就别出心裁地拿自己开涮,不仅一下子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而且也恰到好处地与读者营造了一种自在而融洽的交流气氛。
梁先生一辈子都热衷“学问”的研究,他在文中回答学子“学问趣味”时,轻驾就熟地趣喻:凡趣味总要自己领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在谈到“品尝学问趣味”时,以“无所为而为”五字进行睿智的解说。他举证“著作家为版权而做学问时,便是以学问为手段来引起趣味的一种方法。但到其趣味真的发生时,却又要与‘所为者’脱离关系。”接着又以“小孩子为游戏而游戏,游戏便有趣。为体操分数而游戏,游戏便无趣”加以说明,他在“学问趣味”和“品尝学问趣味”的谈笑中,不仅幽默感人,而且又巧妙地道出了其中的玄机。这比平庸的说事拉理显然要显得机俏而生动。
梁先生向来有很强的“学问欲”。他说:“如果一个人没有‘学问欲’,只怕你出了学校便和学问告辞了。”以致“把所有经营学问的器官一齐打落冷宫,把学问的胃弄坏了,便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不愿意动筷子。”他告诫学子,一个人一定要忠诚自己所嗜好的学问,要持之以恒,锲而不舍,千万不要错过自己的学习机会,更不要等到“学问胃弱”时白白空耗了人类应该享受的特权。
另外,他还提醒大家:做学问不能一蹴而蹴,要舍得花功夫做深入地研究。他说“一个人的学问趣味并不是天生的,总要有一个厚积薄发的积累过程。况且“趣味总是藏在深处,你想得着,便要入去。”并且要“一层一层的往里追。”只有这样,你所钟情的学问才能使你“欲罢不能”一朝成功。他还说,学问趣味犹如电,只有摩擦才会产生火花。和嗜好相同的朋友常切磋,和自己的惰性相斗争,都是摩擦自己“趣味”的好方法。但“趣味”思考的特点是机敏的,愉悦的,又是迂回的。其修辞方法也各有不同。所以幽默的种类亦有迥异。如“沙漠”、“学问的胃”、“山珍海味”和“电”都是修辞幽默的表现形式之一。
梁先生和芸芸学子共同探讨“学问趣味”时,不板着面孔说话,亦少见大学问家贯有的矜持,而是采用风趣和凝练的语言一路侃侃道来。这种幽默而不失严谨,平白而富有哲理的陈述,的确表现了梁先生深谙幽默艺术的高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