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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长篇】第二十章 天垂雨帘

作品名称:潇潇雨      作者:永铭家珍      发布时间:2013-01-22 12:11:12      字数:7497

  (三十二)天垂雨帘
  清晨早起,梦雨推开门,飘飘渺渺如毛毛细雨般的雾气扑面而来只见那站了一夜“岗”的路灯也被这雾霾包裹的昏昏欲睡,只那放出隐隐惨淡黄色的光亮才知道路灯还在那里忠于职守。眼前一片白雾茫茫,对面的房屋也被掩埋在这浓浓的青灰色雾霭之中。“唉!”不知是心里有事还是被眼前的大雾压抑的,梦雨重重的叹了口气……
  下课铃响了,随着一阵桌椅挪动相碰撞的声音过去,一眨眼的功夫,教室里只剩下梦雨一人还在慢慢腾腾的理着书包。早已走出教室站在走廊里的后坐同学王琴喊道:“梦雨,你今天怎么啦?还在磨磨蹭蹭的,快点。”
  梦雨抬头报以淡淡的微笑:“嗳,来了。”两人并肩走在通往校大门口宽敞的路上,梦雨低头用脚踢跶着路面的小石子:“王琴,还有一个月就要离开学校了,你说我怎么办?我妈说不要我上山下乡,父亲现在正忙着办理提前退休,好让我的大弟弟顶职。看样子一时半会还顾不到我的头上来。我在想不下放又没有出处,真的愁死人了!”
  “不要急,总会有出路的,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我想你爸妈会安排的。”善解人意的王琴安慰着梦雨。
  “唉,你还不知道我们家的境况呀?我爸是普通的工人,没有门路,能有什么办法呀?”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梦雨已经快到家门口了。
  “梦雨,你看,你家门口聚了很多人耶。”梦雨一阵心跳,以为是自己家出了什么事,妈妈和爸爸除了不说话,能说上三句话那肯定就是在争吵。莫不是爸妈又在吵架?抬头仔细一看,松了一口气:“你看错了,那是我们家隔壁的温家。唉,准又是他家女儿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王琴好奇地问道。
  “自从温家大女儿温美萍下放后,温家就没安静过,隔三差五的来人吃喝,她家人像伺候上大人一样伺候着他们,三年了,还没上调,就因为他们大队的李大队长的儿子李富余看中了她,总想要温美萍扎根农村,所以一批批的下放学生都上调了,唯独温美萍上调的问题一拖再拖,天高皇帝远,李大队长总有各种理由将那一份上调表格轮不到温美萍的手上。温美萍的父母敢怒不敢言,没办法,就让温美萍假意答应和李富余谈恋爱,谁知男方家的人假戏真唱,并按照农村人的习俗给温美萍做了几套订婚衣服,还买了一块手表,尽管衣服手表温美萍没动,但男方家的亲戚都把温美萍视若男方家的儿媳,这温美萍和这李大队长家的儿子李富余整天耳鬓厮磨,日久生情,竟然在没打结婚证的情况下怀上了富余的孩子。一失足成千古恨,温美萍想打掉孩子,却被富余的家人软禁,结果这温美萍由于害羞、焦虑而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她爸妈经过多次周折,男方家人答应给温美萍看病。这温美萍挺着个大肚子想想没脸见人,总是寻死觅活的,趁家人不注意,走到一座桥边时纵身一跳,待众人救起温美萍,孩子也流产了,温美萍也似乎变得痴痴呆呆的了,从此变得像一个哑巴似的,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那个活拨可爱、见人就笑的女孩了。哎,也难怪我妈不想让我下放。”
  王琴听得入神:“啊,这温大姐真的好可怜。走,去看看温家又发生了什么事。”王琴拉着梦雨的手疾步来到温家大门口,站在一堆人圈外踮着脚。伸头向人圈里张望着。
  只见温美萍的妈妈满脸泪水,抱着瘫坐在小板凳上肚子微隆的女儿。凌乱的头发紧紧地粘在那一双美丽却很黯淡的眼睛上,额头头发边上,一块头皮血肉模糊,上面的血渍和头发粘在一起早已干结。看样子不知是什么时候摔了很重的一跤,她的身旁放着一盆水,毛姐正在温美萍的脸上擦拭着:“唉,美萍这孩子着实可怜,老温家的,眼下美萍又怀上了,你要赶紧的想个法子,不然这孩子就荒废了。”
  “我也想过,可要是同意他们结婚,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富余不是说过,不管美萍怎样,他都会负责到底吗?再说你老是坚持不同意,那你要美萍以后的路怎么走呢?”
  “梦雨妈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我这心里就是放不下。”
  “你放不下也要放下,都到这种地步了,除了他家,以后美萍还能嫁个更好的人家吗?好在富余对美评还好不就行了吗?俗话说纠子只有纠子命,你心有天高,可她命比纸薄。”
  “都怪我当时糊涂,不该同意他们相处的,都是我害了美萍……唉!”
  “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因为人家一批批的下放学生都上调了,像我们这些没有门路的小老百姓又没本事对着硬干,本想委曲求全,你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哪料想他们相处后的感情变化的这样快呢?”
  正说着,李富余急急慌慌的来到:“我在田里干事,听人说一个女的从坝埂上摔了下去又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走了,我心里约着,生怕是美萍,回家一看美萍不在,我估摸着一定是美萍了,果然不出所料。也不知道她摔的怎样?心里急得跟猫抓的一样。在路上拦了一辆顺路货车过来。”富余用手轻轻地摸着美萍的额头:“你怀身带肚的,要回家跟我说一声,我们一道不好吗?你看你这样多危险。”李富余一副怜惜疼爱之情写在脸上,温美萍木然的脸上却毫无表情……
  人圈里走出刘技术员,一把揪住李富余:“你他妈的这时来冒充好人,仗着你父亲手里的权利,把人家姑娘害成这样,你还是人吗?”美萍妈站起来拉开了刘技术员的手:“这不能全部怪他。”
  回得家来,毛姐像是对着梦雨又像是自言自语:“唉,下放这么多年没上调,还把人弄废了……”
  “妈,你说还有一个月我就要离开学校了,王琴她们都办好了顶职,只等报到上班了,有的同学下放,也都联系好了下放的地点了,我怎么办呀?”
  “你别急,听人说今年有个新政策,是多子女身边留一个。包分配的。”
  “啊?妈你怎不早说?害的我都愁死了。”梦雨娇嗔道。
  “……”毛姐欲言又止,心下自量:还不知道找不找到能帮忙的人。前天,听王秀珍说,余强调到县里专门负责知青这一块的工作,余元当年是揪斗余强的骨干分子,眼下不要说没脸去找人家,就是厚着脸皮去找他,他能抛弃前嫌帮助我吗?想来想去,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去找和自己住在一排宿舍的刘技术员,当年的刘技术员,现在已经是厂里的技术科长。当天刘技术员下班走过门口,毛姐叫住了刘技术员,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我家的情况你都十分了解,家里就梦雨大一些,要是下放的话,我们也没条件招呼这人来客往的,正好听说有这个多子女身边留一个的政策,想请你帮帮忙……”刘技术员二话没说,爽快的答应了。
  当晚刘技术员就来到余强的家,将毛姐的情况和要求讲给余强听:“梦雨的条件不完全符合多子女留身边留一个,一般来说要留最小的一个。”余强面有难色。
  “就没有通融的余地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给梦雨弄一张病残证明也行,我好像听说过梦雨有一只耳朵失聪,你帮她尽快办好证明,这事应该能办好。只是你要告诉毛姐和梦雨,这病残虽然包分配,但现在要求就业的人数比较多,因此病残的分配可能需要一个漫长的等待时间。”
  “我知道了,谢谢你了。”
  “呵呵,跟我还客气,只要是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我都会尽力而为的,更何况我和毛姐他们还是同乡呢。告诉毛姐,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嗯,我一定把你的话带给毛姐。”
  刘技术员回家立马将这一消息告诉毛姐,并带梦雨上医院检查,证明弄到手,一切都很顺利。余元的内退也办好了,梦俊先姐姐上班了。一家人皆大欢喜。刘技术员还帮助梦雨找到一件临时代课的差事。
  代课的学校离家很远,需要住校,毛姐给了两元钱让梦雨带着,捡了十个鸡蛋放在挎包里,一再叮咛要梦雨只身在外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委屈了自己。梦雨依依不舍告别妈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家,离开妈妈和爸爸,梦雨除了不舍还有担心,她悄悄地跟妈妈说,爸爸就那脾气,你不要跟他生气,他说什么你就把它从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千万别跟他动真气……
  一直以来,在父母的吵闹声中长大的梦雨,能深深地体会到母亲受的是怎样的一种折磨。所以梦雨最不放心的是妈妈,很多时候,妈妈为了让我们几个能安静的学习,不知道忍受了多少来自奶奶和爸爸的谩骂和无理取闹。特别是妈妈越来越抑郁的眼神让梦雨很担心,甚至是一种恐惧的感觉。因为怕妈妈一气之下想不开,尤其是自己不在身边……
  连日来,余元突然的不上班了,感觉特别的无聊,喝酒也由原来的一顿增加成两顿,一天两顿酒,时常与余银浪荡子喝酒,拼酒划拳闹得家里乌烟瘴气。很少不醉,喝醉了就哭,就吐,心里像是有莫大的委屈。这天又是吐得一塌糊涂,毛姐每天家里家外,还要受着这额外的折磨,好不心烦,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你就不能少喝点吗?酒不值钱,命可是你的。”
  余元睁着醉眼答非所问:“我在想,这梦雨的事情办的也太顺趟了,那刘技术员为什么要那么尽心尽力?凭什么?”
  “那你讲呢!”
  “要我说啊,不就是你那脸包子卖钱吗?”
  毛姐气得一把夺过余元手中的酒杯砸向地上:“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简直就是恩将仇报。你把人家想的都像你一样肮脏,你的酒是喝到人肚子还是喝到猪肚子里了?你还要不要人活了?”见毛姐将酒杯夺了,余元的大男子主义形象受到侵犯,余元抬手掀了桌子,“还不得了了,动不动就讲活不活了,想死容易得很,没人拦你。大河没盖盖子,绳子没打疙瘩,你爱活不活。也难怪造反派给你挂破鞋呢,你就是一个婊子、烂货,敢摔老子的酒杯了,老子喝的是自己的工资打得酒,有本事不要老子的工资养活你,你有什么资格摔我的酒杯?翻了天了!”
  “靠你那几个工资,又是酒又是烟的,保你自己都勉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毛姐一语中的,余元恼羞成怒,上前揪住毛姐的头发举拳就打,……梦俊见爸爸揪着妈妈打,上前拼命相拦,火爆的梦文用力将余元拉到一边,横着眼睛:“你有工资了不起?要不是妈妈辛辛苦苦,你今天有酒喝?早也把你饿死了。”
  梦俊呵斥道:“梦文,你不能这样对爸爸说话。”
  “那你说我怎样说话?搞僵了,我不念书了,以后妈妈我一人养!”
  “要你不要讲话,你是火上浇油懂不懂?”梦俊边使眼色边说,梦文愤愤的呆在一边。梦盛梦清在一边眼泪巴洒。
  吵闹声惊动了左邻右舍,温家大嫂、隔壁陈家、刘技术员都来劝解,余元见刘技术员来劝和,正好气没处出,好你个小子,让老子戴绿帽子还敢来搀和,仗着酒劲,指着刘技术员的鼻子骂道:“讲别人冒充好人,哼!我看你才真的是冒充好人。一副猪八戒戴眼镜冒充斯文的屌样,看你那色迷迷的眼神,就知道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这人怎么这样讲话,酒喝多了是吧。”刘技术员给余元的一番话气得肚子一鼓一鼓的,要不是看在毛姐的份上真想照着余元的脸一耳光打去,想想不能火上浇油,忍字头上一把刀,忍下一口之气,消得百年之灾。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温家大嫂劝着毛姐:“他是喝多了,别跟他计较。”说着帮忙捡着地上的碎碗。
  家里被弄得一片狼藉,梦俊梦文两个打扫着,毛姐坐在一边,发出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梦俊和几个弟弟深感惊怵,根根汗毛竖起,一丝寒意自心底掠过。
  “毛姐,你有委屈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你这样会吓着孩子们的。”温嫂心里一阵发酸,劝着毛姐……
  晚上,毛姐拿起水瓶倒水洗脸,余元絮叨开了:“那瓶是我晚上才烧的开水,你不能拿陈水用啊?没一点家庭妇女的样子,一点都不会算计着过日子。”梦文在一边开腔了:“哪瓶是陈水,哪瓶是现烧的,你又没做记号,哪个能知道,不就用一点热水吗?值得那样啰嗦吗?”余元站起准备打梦文,梦文躲开了。
  梦文父子的对话毛姐像是没听见,但却放下了手中的水瓶,拿起水瓢,在水缸里舀了几瓢冷水洗脚去了……
  
  瓢泼的大雨打在窗户上,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一阵紧似一阵,像是敲击在梦雨的心上,梦雨的心情烦躁透了,莫名其妙的像是掉了魂的失落感侵袭着梦雨,一种不祥的预感塞满心头,呼之即出,却挥之不去。
  代课的学校离家有二十多里路,出来一个星期了,准确的说只有五天,却像隔了好长时间一样,也不知道家里情况怎样?本来星期五能连晚赶回家的,可是这通天倒得大雨像一帘硕大的帘子,才傍晚五点不到,就将天空遮住,黑压压的乌云排山倒海似的向学校的屋顶上压来,屋顶大有被乌龙黑暴压垮的势头。梦雨心急如焚。听了一夜的雨声,快天亮了才眯了一会,被一阵更大的风雨发出的“呜呜”声给惊醒了,梦雨只有望雨兴叹。好不容易等到雨落的小了点,梦雨冲进了风雨之中。
  到家快中午11点了,梦俊在修理着坏了的门锁,梦文和梦盛、梦清在写作业。只见余元坐在桌子边喝着酒。“爸,我妈呢?”
  “在后边装死呢,睡了一上午还没起来。”
  梦雨疾步来到后面的披屋,一看妈妈穿戴整齐躺在小床上,“妈!”没见毛姐答应,梦雨拉着毛姐的手摇晃着:“妈,你怎么啦?”毛姐还是没有反应。梦雨注意到妈妈的嘴唇发乌,心里蹦蹦跳了起来,床边滚落着一个空药瓶子,不好,妈妈服了一大瓶子不知名的药了,梦雨这才感觉到妈妈的手已经冰凉冰凉的了。天啦!梦雨不知哪来的一股爆发的力气,拉着毛姐使劲的推搡起来,毛姐一点反应也没有,头软哒哒的歪向一边。梦雨吓得不轻,腿也弹起了琵琶直抖了起来“妈——妈,你醒醒,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呀,妈——”梦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惊动天地,天空一声炸雷,重重的砸在屋顶之上。“妈——妈——妈,你怎么不等女儿回家呀,女儿才出去五天呀,妈——你醒醒!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呀!”
  天空中炸雷一个比一个更响,闪电不时地透过披屋的小窗户将毛姐的脸照的更加的惨白,雨点打在玻璃窗上,一如姐弟几个脸上挂着的泪水不停地流淌着。
  
  (三十三)白发人送黑发人
  腊梅早起在灶间煮粥,忽然一个冷噤,一股寒气如电流一般由内而外,接着连打了几个喷嚏。“真奇了怪了,这是谁要走了在跟我打招呼?”感觉说不出的不舒服。老幺见状,“阿妈,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就是感冒了?”
  “不知道。今早感觉怪怪的,说不出来。”
  “阿妈,我也觉得昏沉沉的不知咋回事?唉,兴许一会就好了。”
  ……
  太阳快落山了,老幺正走在回家的田埂路上,听见背后的自行车铃声,一看是邮递员,赶紧的让了过来。邮递员跨下自行车朝老幺问到:“老哥,请问牛腊梅家住哪里?这里有她的加急电报!”
  “嗨,真巧了,牛腊梅是我母亲,给我吧!”
  老幺接过电报,撕开一看电文:“舅舅,母亲今早去世,速来。”
  老幺当即一阵眩晕,站立不稳。揉揉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舅舅,母亲今早去世,速来”这几个字。扑通一声跪地如马嘶长啸,“大姐——”凄厉的喊声回荡在山间田野,眼泪夺眶而出。
  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着。姐姐怎么会突然离去?阿妈听到这个噩耗肯定会受不了,但这是绝对不能不告诉她的事情……
  今日的门槛仿佛升高了一大截,老幺一步没跨过来,一个嘴啃泥趴倒在门里:“这么大的人了,走路还摔跤。”腊梅在房间里听到门口一声沉闷的声音,走出来一看老幺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怎么了?摔狠了吗?”
  老幺慢慢爬起来,眼眶溢满泪水:“阿妈,大姐去了!”
  “大姐去哪里啦?”
  “大姐死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老幺在口袋里掏出电报纸:“梦雨发电报来了,说大姐今早就已经去世。”老幺哭诉着。腊梅倒吸一口凉气,一口气憋住没缓过来,往后一倒,老幺一把抱住母亲,好半天才缓过来:“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狠心丢下老的老小的小啊。你让为娘怎么活哦……”听见母亲的哭声,毛姐的几个弟妹全部赶了过来,一家人哭声连连。
  “阿妈,我们赶紧准备去吧。”老幺扶着腊梅。
  
  刚刚恢复工作的李明,被任命江北某县的县长。
  晚饭后,与爱人出外散步。“不知道毛姐到了那边怎么样了?明天正好休假,我想抓紧时间,再请上两天假,我俩一道去看看他们如何?”
  “好啊,我也挺想他们的。小梦雨应该长成了大姑娘咯!”
  “那是!”
  
  老幺搀着哭成泪人的母亲牛腊梅一行上了当天的夜班火车。
  李明夫妻坐上了第二天的早班火车。
  
  腊梅一行乘坐的火车到站了,腊梅刚下火车,就瘫倒在地,老幺只好将母亲背着来到毛姐家。“大姐——”老幺一声牛夯似的惨叫着扶着毛姐的尸身悲痛欲绝。“大姐,阿妈和小妹们来看你来了,你睁开眼看看你的娘和弟妹们吧!”几个妹妹拉着毛姐的双手声嘶力竭的嚎哭着。
  “外婆——舅舅——姨娘——”梦雨和几个弟弟跪倒在外婆面前:“外婆,我的妈妈没有了,外婆,都怪我要急着找工作,工作找到了,却把妈妈弄丢了,外婆,我要我的妈妈,呜呜——”
  听着梦雨的哭诉,腊梅的心撕裂般的疼痛,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毛姐的脸:“我苦命的儿呀,你知道吗?你不能走呀,你上有老下有小,你怎忍白发人送黑发人哦,你叫为娘心里怎得过哦?你叫为娘我心里疼得慌哦,娘知道你的罪是受够了才走这条路的哟,我的儿……”
  “妈——妈——”几个孩子齐声哭喊着毛姐。雨声夹着哭声,一幅凄凄惨惨戚戚的悲凉惨景。
  邻居们劝劝老的,又劝劝小的,哪一个都劝不住,结果都陪伴着嘤嘤哭泣。直哭得山摇地动,天好像被这悲惨的哭声冲开了一个窟窿。雨越下越大。
  
  李明夫妻乘坐在火车上,难抑心头的激动,“我们有十年出头没见毛姐他们了吧?”
  “呵呵,时间过得真快,也不知毛姐他们过得怎样?”
  “看把你急的,马上不就要到了吗?”
  “请旅客们注意了,列车前方是江南XX镇,请下车的旅客做好下车准备。”
  “到了?”
  “是的,呵呵,这一把大雨下着,我们在候车室等一会再走吧!”
  “不行,要是雨老不停怎么办?”
  “瞧你急得。”
  “能不急嘛?这么多年没见,我答应要好好照顾他们的,结果我没有兑现承诺。嗨!”
  老夫妻两一路走一路问道机械厂,好心人领着他俩来到毛姐的家。还未进门,听得里面哭声一片,以为走错了门。回头对引路人复又问道:“是这家?”“嗯。”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冲进门里看个究竟。一看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的女人,这不就是日夜牵挂的毛姐吗?“这是怎么回事?毛姐怎么啦?”
  “你是李镇长?”余元认出了来人。
  看着坐在毛姐身边的人,李明一把紧紧地抓住了腊梅的手。
  “你是——腊梅——汪嫂?我是李明呀!”李明一眼认出了腊梅。腊梅擦干泪水,抬头看看李明,“我的大兄弟嗳,都是我造的孽哟,我苦命的毛姐就这样孤孤单单的走了哦。”
  看看躺在床上的毛姐,李明强忍着悲痛:“毛姐得的是什么病?”
  “妈妈没有病,是爸爸逼死的。”梦文在一边用袖口擦了一把眼泪,对一旁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余元恨恨的说。
  “梦文……”梦雨忙制止梦文。
  “小孩子别瞎说。”毛姐的死,其实腊梅是最清楚不过,只是眼下孩子们都还小,要是一味的怪罪余元,势必影响孩子们今后的生活,事情已经发生了,是对是错,也没有追究的意义了。眼下只有磕碎牙齿和血吞。
  匆忙赶来本想好好与毛姐叙叙家常,享受温馨的李明夫妻,却连做梦也没想到见到的是毛姐的尸首。李明肝肠寸断。“老天造物弄人,为何苦命人却是这般下场?黄连再苦也没有毛姐的命苦,是毛姐不够坚强?不,一个弱女子的美梦被人破碎在花一样的年华,花季的年龄遭人蹂躏却反遭婆婆和丈夫的唾弃,蹉跎的岁月被人凌辱却被丈夫添油加醋描绘得有声有色,有谁能忍受这人生的奇耻大辱?难道这还不够坚强吗?要说不坚强,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凄凉和绝望,人是感情的高级动物,有谁能自小到大在享受不到一点亲人的温情呵护的情况下到最后不会崩溃?不会倒下?”
  “余元,你好自为之!”
  亡人为大。李明夫妻双手合起,对着毛姐作了三个揖。告别众人,含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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