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女人
我居住的小区楼下,是宽阔的绿地。栽种着花草、树木、紫藤。绿地中心,有着各式健身器械。更令人感到惬意的是绿茵长廊,由紫藤长长柔软的枝条,攀爬盘卷在长廊上方的水泥屏障上交织而成,迎春花开放之时,紫藤干枯的枝桠上冒出点点绿意,不经意间,柔嫩的犹如在牛乳中洗过的叶子,闪着油亮的光泽,覆盖了整个长廊。这时一穗穗开着盈盈淡紫色的碎花,点缀在叶子与枝桠中,在淡雅的清香中炫耀着它的清新雅致。夏天到了,葳蕤的叶子花儿覆盖了整个回廊。直到深冬人们倦怠在家,叶子才渐渐凋零。正对着我窗口的是几棵高大的梧桐,是在建设期保留下来的,梧桐宽阔的手臂能触摸到我的窗户,抬头就会映入视线。院子中的植物,在我的注目中演绎着它的轮回。
住在二楼的我,经常喜欢在做饭的时候,抬起头看看楼下绿色妆点的家园,内心在恬淡安静中忙碌着。
作为一个家庭主妇,每天总会定时进入厨房。尽管喜欢看书,码字,散步,但现在的一切都要围绕着三餐的主线来安排我的业余喜好。我并不讨厌做饭,虽然特殊的饭菜老公一再嘱咐由他亲自掌勺,但是并没有打击我的积极性,相反的,有时候,在喜爱的忙碌中走出来,洗净双手,围起围裙,开始淘米做菜时,心中充盈着安宁的快乐。
真的可以为自己开心,现在所做的一切,终于可以不在与工作关系联系在一起,而是关乎自己心灵是否快乐。这样的生活仿佛异乎寻常的简单,愉悦。终于可以不受羁绊的做到:在宁静悠闲的时候,去读文字的书,在忧郁沉闷的时候,去读自然之书。
当然,若要我在洗杯子,做家务和看一本书或者去山上散散步的两种生活方式里选择的话,我当然要去看书或者散步,我当然不要去洗杯子或者洗碗筷。只是,作为一个家庭主妇,总有一些该尽的义务,由不得你说喜欢或者不喜欢。
在擦洗餐具间,在等菜熟的时候,我常常会从二楼厨房的窗口望去,不为什么,只为看看外面的天色,看看院子里的花草,和悠闲静默在阳光或风雨中梧桐。无论是正午还是黄昏,晴天还是雨天,窗外的景色总能让我的心胸更加舒畅一些。那些清新淡雅的绿意,总会让我对生活充满了感激。有时候,忽然惦念起一个好久没有见面的老朋友,有时候沉浸在音乐之中,安于一粥一蔬带来的恬淡;有时候什么也没有想,在低头与抬头间,完成了一餐的饭菜。
忽然有一天,在抬头间,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那是我隔壁家属院的。整个夏节,每当中午我进入厨房,都会看到老人坐在轮椅上,在阳光中微闭着眼睛。老伴在他旁边坐着。有时是自己,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偶尔,有一个男人在后面架着老人趔趄着向前慢慢挪行,旁边一个男人用手中的拐杖压着老人不听使唤的前脚掌。
老人的出现完全占据了我的视野与心思,每天的每天,在厨房忙碌的停顿中,我总是看看老人,想着他此刻的心境,更多的时候,是看着两位老人在阳光中,四目相对静静地坐着,暮年的沉寂笼罩在他们身上。看着两位相互陪伴的老人,有些感动也有些酸楚:想着自己未来的那一天。老人那无奈安静的样子,让我感到了寂寞的疼痛,无奈的伤悲。人生,没有人可以预知下一步的归宿。
秋深了,再也没有见到老人出来。我又恢复了以往闲适的眺望,只是此时的抬头与低头间,少了些许安然,多了些许挂念。
我常想,一定有许多主妇和我一样,在这近午或傍晚的时分,安然地站在厨房里,一面炒菜,一面情不自禁地向窗外望去。她们并不讨厌自己的主妇身份,可是,她们也并不太喜欢一生都耽误在厨房里。在心中,在窗外,她们都有另外的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她们另外一种独特的、不属于任何人的生命。
只因不想颓废,不想感伤,只想精致的生活,所以会任那一抹淡淡的向往洋溢在内心深处,然后淡然从容的行走在眷恋的生活中。
窗前的妇人,就是因为有了窗外的那一角蓝天与自由,才能对窗内的世界更加容忍与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