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欢喜于一支昆曲，听它婉转轻柔调曲、细细琢磨它词句间点滴情缘。仿若花丛顾看、散漫行走至倦乏才能安然入眠。有时恰会因着这调子怀想一个人，这一想便会转辗一夜无眠。我想，或许这曲中自有故事，未曾净去心中杂念的人定是难以了然那些如手抚茸般细碎的感觉。不曾会意它丝丝语语的柔情、倒是去念念不忘那噬人心骨的字句，寂然于茫茫夜色里不晓眠。夜，是柔软、宽阔、强大、恍若可以包容一切。就像这世上仿佛没有一颗心可以与它的辽阔匹敌，是王者、亦或是寇。自在痴想，这世界若无光，便只剩铺天盖地的黑暗了。夜，是寂寞、孤独，给以无尽的空间去怀想、去期待、去追索，末了却只剩迷茫。无限的思虑都留给它，婉转的文字、悠远的故事统统留给它。浅斟慢酌，细细品读、故人未知归时，就这样只顾自烦恼了。
　　 有时候，不眠的夜里酿一曲沧桑、剥蚀一湾回忆、酝造一场寞落的情绪。有时候，是念着一份往事、想着一抹影子，淡妆浓抹、远近相宜。把它交给酒，灼灼的影、半醒半醉、自是恣意、雨过将歇。如若没有雨、没有琴、没有曲、什么都没有，就连顾影自怜的影、也被这渺茫的月色黯淡去了。许是喜欢、又许是无奈、清霄半，总是不愿却终须念记。醒也将息，醉也迷离。此番，只羡那难得糊涂的一时之感，醉一场又岂不惬意？人生在世所羡有四：一羡水间蜉蝣，朝生暮死。二羡云间飞鸟，归去自如。三羡山间草木，无心无苦。四羡人间凡侣，白首相濡。我无意间见得这样的字句，若清明的水谭把水底的泥沼都通透无遗展露。想来，怀此等心绪之人，定是那过尽纷繁、薄云影冷、心绪成惘之人。未曾想，词句拈来尽是词画中人。陌路迷离，将歇一寸心，流水落花皆无意，想来心绪也难平。
　　 转念想如今、转念忆曾经，总难把心释怀。那些不经意间的磕磕碰碰、那些过往途中的跌跌撞撞、那些浑浑噩噩流淌过的岁月都将变成一处印记。有的人把它看成是金子的光芒，愈是看的温暖它就愈亮发光；有的人把它看做旧时光里的一道疤，总在抱怨、悉数是非里厌了它，结果它就真真变得丑不堪言。或是一种心态，或是一种宿命，向来顺其自然都是最好不过了。我总难看明白这样的一群，终日忙碌、奔波、争夺、失去，无非是纠葛与那些权名利益之中，心会不会累呢，这些由人来慨叹的生活，是不是由不得你来选择和抵抗，也就来得那样合情合理。
　　 许多言语都说生活是祸。旦夕间可换却天上人间、转瞬就变了人情冷暖。不可以低头的人他就会撑着、他就咬紧牙关坚持下去、他就不到黄河心不死、他就死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不问结果飞蛾扑火。不可以选择的人他就会恼着、他要抱怨现世不公、他要绞尽脑汁的去诅咒去谩骂、他就要寻死觅活让故事闹剧一场，不管后果气势磅礴。还有一种人，那便是既不坚持也不放逐的人，他把心放得很淡、淡到你看过去波澜不惊，不争论、不言语、不作回应，似乎真真到了涅槃如仙的地步。两耳不闻、目不入杂，平静如一潭死水。你见不得他的情绪，更难以猜测他的表情。
　　 前两者，要么竭尽全力拼个鱼死网破、要么千方百计要个轰轰烈烈、如火如荼。不掩藏、不瞒盖、不压抑、不做作。自然有的是真性情，明于眼、记将心，自己也图的个全力以赴、畅快淋漓，不会去埋怨自己、不会再后悔当时、更不会把情绪融在自己的心里，任他发酵肆意疯长。就那么干脆利落，无怨无悔。是豪爽，更是一种生活态度。其实，让我不能理解的是第三种人。明明可有满腹词句来说、明明可有那样二选一的机会、明明可以自己争取一种比沉默淡然更好的方式。我自是觉得如若这样他便不会苦痛自责、情绪怅然，我自是觉得那风平浪静、波澜不惊背后会有暗波翻涌、我自是觉得会苦了他去挣扎与熬煎。
　　 可我在不断质问的时候，终是忘了一句，他得已淡到极致定是无牵无念的，该是那种可以保持最原本纯正的快乐的。遂了念想，不忘却原原本本的情绪。就如刚刚来这世上的心态、喜怒随缘，就如婴孩般的纯净自然，淡然无一物。无所记挂、无所惦念、无所争执、无所依恋。这也便是种态度，质本洁来还洁去，会保留住自己的初心、真性情，不轻易迁怒、不轻易喜形于色。其实内心也风平浪静，也无怨念、也无波澜，善念尚可依。又何来那些我所叵测的熬煎与苦痛呢？一襟晚照，归去做渔樵，总有这般清净悠扬的声响与遐思。有的人，就只是真实又或者说纯粹的样子，挥洒尘缘、顾影自圈揽。
　　 高山流水，如一曲绝美的挽歌。一代琴师俞伯牙为樵夫断琴绝曲，这些不为塑一段佳话、不为外物牵扯，知音难觅，有人宁为玉碎、有人为知己死，或许这些也终难参透。大抵是看遍纷乱、红尘不恋。不再苛责便会得来随性。暖茶煮酒，清啜似苦非甜此为一种境界、淡饮余香绕齿此为一种境界、清品甜丝沁染此为另一种境界。有人说磨墨染纸，写字弹琴、摹画品词，呷茶赏景，这些都是沉淀灵魂的一种方式。大抵没有谁能脱逃这红尘俗世，纷扰沾一半、烦忧染一半，心却不肯落俗的人会懂得如何取舍，如何沉淀那些沾染纷繁的杂质。就如我记那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