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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第九章)

作品名称:春暖花开      作者:冷水人生      发布时间:2013-02-04 21:00:56      字数:3693

  【第九章】不该发生的换亲悲剧
  就在我即将踏入梦寐以求的大学校门时,我们村子里发生了一桩不该发生的悲剧:一对青年男女为抗争买卖婚姻,一块儿投河殉情,在当地引起轩然大波。
  故事发生在改革开放前的一九八三年秋季。当时的农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很盛行,男女主人公赵景旭和赵世花由于家庭出身原因,尽管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确切地说应该是26岁左右吧,可是,竟然没有一个来上门提亲的人。双方父母急在心上,但毫无办法,最后,只好备些厚礼,厚着脸皮去找村上一个媒婆帮忙。
  媒婆姓余,名巧枝,50多岁摸样。个头不高,体型较胖,她丈夫姓赵,名停顺,中等身材,长得黑不溜秋,是一个地地道道、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没什么学问和手艺,终日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停顺比巧枝大6岁,不知二人是怎样走在一起的,发现停顺很怕老婆,一切全听老婆指挥。巧枝一贯好吃懒做,终日在家搽脂抹粉,凭着一口巧嘴混饭吃。她家里每天都聚有不少光棍汉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是托余媒婆给他们或子女介绍对象的。
  赵景旭和赵世花出生于同一个村,年龄相仿。赵景旭出生于1955年6月,赵世花出生于1956年8月。家庭背景差不多。赵景旭的爷爷赵豪仁解放前做过伪保长,赵世花的爷爷赵泰安曾在赵豪仁手下跑过。“文革”中,赵豪仁和赵泰安均作为黑五类受到打击,终日不是像狗一样被牵着戴高帽子游街示众,就是被逼着干脏活、累活、重活和背主席语录,稍有不从,就得挨打受骂。
  赵景旭和赵世花自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作为“狗崽子”,也备受歧视,自卑感让他们抬不起头来。
  俩人是同学,相同的身世命运让他们同病相怜,相互照顾,彼此互生好感。初中毕业时,尽管俩人成绩都很优秀,但由于家庭出身原因,没能被大队推荐去上公社高中。毕业后,双双回村务农,随着年龄的增长,俩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那个时候,没有手机、电话,有事时,只能靠写信联系。两个人尽管生活在同一个村里,彼此想见面拉拉家常,说说知心话是不大容易的。因为当时的农村还很封闭、落后,男女授受不亲,一旦有青年男女聚在一块儿,有事没事,都会遭人非议,说长道短。
  赵景旭和赵世花到了恋爱的年龄,彼此相互吸引,总想找机会坐在一起互诉衷肠,倾诉相思之苦。没有办法,只好靠书信来表达相思之情。
  俩人的地下恋情在不断发展和升温,他俩有时也会在信上相约见面和约会地点。他们晚上经常约会的地方就在老河湾老柳树下,见面后,彼此表达不尽对双方的思念之苦,并相互换了定情信物---各自的手巾。月光下,景旭和世花彼此相拥,深情地凝望着对方。他俩发誓,生在一块儿,死在一起。
  私密的约会和书信的频繁往来,让双方家人生疑。有一天中午,赵世花吃罢饭和同村的几个姑娘去邻村桃奉街赶庙会,邮递员把世花的信交给了世花的哥哥赵世玉。赵世玉身材魁伟,面庞白净,体态匀称,在当地也算得上一个帅小伙,他比妹妹世花大三岁。长得帅又有什么用,由于家庭出身原因也耽搁了婚期,终日呆在家里,四门不出,大门不迈。在家里没少接到景旭寄给世花的来信。看着信封上熟悉的笔迹,世玉猜到了七八分。他私自拆开来信细看,看后目瞪口呆,气不打一处来。世玉赶紧喊来正在院里忙碌的父母,把来信念给爸妈听。夫妻二人气得差点昏厥过去,最后商议,家里要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制止景旭和世花的地下恋情。
  世花的父母、哥哥当即拿着景旭写给世花的信到景旭家。当着景旭父母和家人的面,把景旭骂得狗血喷头,一钱不值。双方家长还在大街上互相指责,彼此对骂。一时间,街坊四邻、男女老少都出来看热闹。景旭和世花的恋情就这样被曝光了,这在当时是一件令人不齿的丑事。
  世花赶庙会回来后,得知此事,大哭一场,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这可急坏了家人。他们怎样劝说解释都不起作用,这才想到来找余媒婆。
  余媒婆看着世花父母掂来的礼品,心花怒放,嘴里一个劲儿地说:“这事好办,包在我身上”。
  余媒婆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走动串西,四下打听。没几日,竟真的为世花父母物色了一门适合双方换亲的理想的人家。听到这一消息,让世花父母兴奋不已,他们又置备了一些礼品来到余媒婆家,催促余媒婆赶快去提亲。
  余媒婆娘家有户本家叔叔,名叫殷富,六十多岁了,在村里也算得上大户。据说也是家庭成分问题,把儿子的婚事耽搁了。儿子名叫会启,个头不高,长相一般,三十好几了也没人来提亲,愁得他终日和父母拌嘴,埋怨父母不该生养他,害得他至今打光棍。有时气急了,还拿父母出气,不是打,就是骂。会启兄弟姐妹4个,他排行老大。老二是个女孩,叫会英,大概23岁左右,长得也挺标致。初中毕业后,在家务农。会启经常唠叨和逼迫父母,让会英给他换个媳妇,村里人都说会启想媳妇想的得了神经病。父母在家里只得忍气吞声,默默忍受。
  余媒婆的到访给会启家也带来了希望。说明来意,会启的父母也高兴万分,认为双方情况比较合适,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只等余媒婆回个话。中午,会启的父母好吃好喝地招待了她。临走,还硬塞给余媒婆200块钱,希望余媒婆牵线搭桥,给会启找一个女人做媳妇,让余媒婆高兴得拍着大腿说:“请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回到赵庄后,余媒婆直接到世花家,告知世花父母男方的家庭情况,希望双方父母尽快见见面,商量下订婚的事宜。
  世花母亲来到世花床前,一边安慰还在哭泣的世花,一边顺势向其说明换亲的事。让世花气得在床上双腿乱跺,并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世花的性子家人是领教过的。小时候,世花和哥哥因为一个玩具手枪打了起来。世花吃了亏,跑回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撵着哥哥砍,吓得哥哥直求饶,最终把玩具手枪亲手递给妹妹才罢手。知道世花的脾气不好,对于这次提亲,父母也不敢硬逼,只是好心相劝,说她和哥哥年龄都不小了,早该定亲了,云云。
  世花心里早已装着景旭,月下俩人发的誓言始终在其脑际萦绕。父母唠叨多了,世花告知家人,这辈子生是景旭家的人,死是景旭家的鬼,谁劝也没用。
  看着说不动世花,父母自作主张,通过余媒婆撮合,硬是张罗着选了个吉日为世花兄妹定下了亲事,并商定了婚期:农历9月6日。
  自从世花家人到景旭家闹腾后,几天来,世花和景旭之间几乎没有一线联系。世花天天躺在床上哭闹不停,同时,她也在谋划着见见景旭的法子。世花的家人在紧锣密鼓地为其兄妹张罗婚事。
  随着婚期的临近,世花约见景旭的心情越来越迫切。她不再哭闹,对家人也没有敌意了。她偷偷给景旭写了几封信,但都无法发出,世花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一定要设法和景旭见见面。
  机会终于来了,一天上午,世花的一个发小姐妹回娘家走亲戚,听说了世花的遭遇,来看看世花。世花向好友哭诉了自己的烦恼,并恳求好友把信亲手交给景旭,好友答应了她的要求。
  看了世花写给自己的如泣如诉的来信,想象着心爱的人无助的期盼,景旭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和滋味。他心里也放不下世花,老河湾老柳树下约会的情景不断在脑际闪现,为了和心爱的人有个好的归宿,他要和命运抗争。他按照世花信上写的约会时间和地点,准时去赴约,死也要和心爱的人在一块儿。
  按照约定,九月四日晚上八点到九点,在老地方见面,不见不散。
  九月四日晚上,景旭催促家人提前做饭,吃了晚饭,精心打扮一番后,就直接去了老河湾。
  自从好友给世花当了一次交通员后,世花心里总算释然了,看了景旭写给她的海誓山盟的回信,一股儿暖流涌向心田。这天晚上,世花吃过饭,穿上在桃奉街庙会上新买的花衣服,并在脖子上系上了红纱巾。在镜前精心梳理打扮后,告诉母亲说去村里代销点买东西。说罢就出去了。
  秋天的夜晚,天已渐冷。天空中,随着月光升起,星星已开始眨眼。农村的夜晚,村民们很少串门走动,一到天黑,人们就陆陆续续上床睡觉了。街上行人稀少,寂静异常,只听到几只狗的狂吠声。
  世花趁着月光,来到老河湾柳树下。景旭听到走路声,知道是心上人来了,赶紧迎上去,
  俩人很快就拥抱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俩人相互倾诉着相思之苦,思念之痛。一番缠绵之后,俩人横下心来,决定为爱而投河殉情,活着做不成夫妻,打算到阴间配鸳鸯。俩人决心已下,各自穿好衣服,相拥痛哭一番后,手拉手走向河边,一头扎进河水里……
  俩人投河殉情的消息第二天不胫而走,周边十几里村庄的群众纷纷跑来看热闹,县公安局也开着偏三摩托车查看现场。群众纷纷为这对青年男女鸣不平,大家都说包办婚姻危害大,把一对心仪鸳鸯扼杀了。
  我亲眼目睹了热心群众打捞及埋葬殉情男女的现场,看着他们被好心的群众合葬在老河湾老柳树下,我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平静下来。回到家里,我把整个事件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整理成一篇《不该发生的换亲悲剧》的报道,寄往《陕西青年》杂志社。该杂志社接到信后,很快有了回复,来信询问报道是否属实,并要求我把文章加盖当地公社及大队的公章后,把详细地址写清楚,再寄给编辑部。编辑部采编后,会及时付给稿费和寄回样书。
  我把稿件的一切事宜办妥后又寄给了《陕西青年》杂志社,然后背起行囊踏上了我的大学之路。
  十多天后,我正在大学阅览室看书,听到校园广播里叫我的名字,让我速去传达室。我放下心爱的小说,快步跑到传达室,原来是家里发来一封电报,告诉我杂志社采编了我写的文章,并给我寄回30元稿费和一本刊有我的文章的书。看到电文,我非常高兴,从此也萌生了我的文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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