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杂文】远古的情歌
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语流行数千年,现代人莫非反复着古人的情感,而没有发展?亦或是古人的情感丰富,相遇、相识、相知、相互倾慕与追求,也是如此复繁?抑或说浓烈的爱、热恋的情形,是人之常情。炽烈地爱吧,到了青年的人,莫错过大好年华,莫错过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心动,莫错过梦中的那个你——你的一部分!现代人也许是猪油糊了脑子,物欲大于情欲,琴瑟之谐,也只好退化到琴瑟助兴了。古典的关雎起兴,猜荇起兴,也演变为轿车、洋房起兴了。这是发达呢,还是倒退呢?
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大概二十多年前,十八九岁吧,听到街上放着这样的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歌者动情,曲调舒缓,感染了我,便顺口哼了起来。后来,自学大学课程,才知道了更多。失恋是痛苦的,相思是磨人的,本来自以为千年一遇的姻缘,怎么就那一再续前缘而半路分手了呢?苦恼无尽,命运弄人!追寻——追寻——一千次追寻,哪个甘心?凄婉的调子,告诉我们:在秋季,雨纷纷……也有人说:这是中国最早的同性恋诗篇,有何根据呢?恋慕而不得相处的情况,现实是有的,那叫咫尺天涯。西方人是直白的吧:喜欢就说,不成拉倒?寻梦的人,总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一看到这个题目,我自然联想到成语,查一下字典吧:“逃之夭夭”,是逃跑的意思,后人诙谐地将“桃”写成了“逃”,给人一种藐视的感觉,形容灰溜溜地逃走了。“夭夭”是少而姣好的意思。原来这是给即将出嫁的女子的祝福语,采用比兴手法,以花的光艳、实的丰满、叶的丰茂,来烘托女子的美丽,情景交融,如“钟古乐之”场面已在目前,展现了一幅喜气盈门的幸福图景。如若今日看到,那一定是婚乐高歌,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婚纱拂地,礼服笔挺,彩车满庭,亲朋同贺,皆大欢喜,多么盛大的场面啊。粉色的桃花,渲染粉色的记忆,让钟情的男女回味一生!
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多么顺利的约会,多么甜蜜的幽会,既有相思的举动,又有追求的快乐,更有贻物的喜出望外。虽然原始、朴素,但礼轻仁义重,何况是定情的信物呢?由此,爱屋而及乌,似个中所唱:“想念你白色袜子”,有点恋物症的意思了。
木瓜
投我以木瓜,
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
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
报之以琼玖。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投桃报李”之说大致源于此,就像生活中所说的实诚人,“别人不敢对你好,对你一点好,你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人家!”对于轻佻的女孩,我们往往会这样调侃:“一把瓜子都把你给哄去了——犯贱。”换个角度来看,我们却要歌颂这伟大的献身主义者,自由解放就得这样。
采葛
彼采葛兮。
一日不见,
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
一日不见,
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
一日不见,
如三岁兮。
“一日三秋”的成语,或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俗语,似乎多含有些戏谑的味道,说某人对某人的用情至切,急于相见的情状。极其夸张了点,“一日三岁”似更甚之。一日三岁是有的,大概在天上吧。如此想念,该不会像现代都市人一样,泡酒吧、夜总会或洗浴中心,桑拿按摩一把,潇洒走一回;或者,干脆去飙车,你死我活且不管,只要高兴、得劲就行。先民们,此时大概还没从树上下来,穴居巢处,茹毛饮血,够不上发明现代人的玩意,这个心思要等到明天才行,明天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漫长啊,一晃就是3000年,可他等不住了,包括他的孙子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