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散文】无声的祝福
过年最愁的就是拜年,最温馨的也是拜年,拜年也便成了我心中最大的事。好在身在异乡,不用只身前往到任何一个亲戚朋友家,打开电脑,收集了一些好看的拜年图片,打开QQ,给每个亲戚好友不停手的都发了温馨图片和问候,没有QQ的只好发信息。
小梅和小军是我在乡下居住时最好的姐妹,她俩都不会上网,小军的电话总换号,又不能总往她老公那里打电话,想拜年只有先给小梅打电话了。
小梅接到我的电话,高兴地一个劲怪我不回去看她们,以为我会把她们都忘了。哪能呢,我是个重情之人,贫穷和富贵都与交友没有关系,距离只能产生美。当我问起小军时,小梅兴奋的声音立刻低了八度,悲哀地说:“小军家里不缺钱,生活很好。”“那她儿子大胖他们都好吧?”我紧接着问。小梅说:“大胖走了。”我不知道这“走了”意味着什么,就又追问了一句:“去哪里了?”“他家在市里买了房子,大胖媳妇在城里给女儿陪读,大胖找了个给人开大车的活,一家人过得红红火火的。不幸的是就在今年1日8时许,连霍高速三门峡段义昌大桥因运送烟花的车辆爆炸而坍塌,就在新闻里报道那个断桥处和车上另外一个人一起掉到桥下,车毁人亡。大胖坐在驾驶室的后座,据说身上没外伤,但七窍出血,很快就火化了,赔了多钱不知道,也没法问。小军看着儿子一下子没了,都变傻了,嘴里总叨咕着“要钱有啥用,有人才重要,大胖呀……”我听了身上一阵一阵发冷,在网上看到这个报道的时候,鼠标就一点而过,万万没想到大胖也葬身在这里,心里极度的惊惧和悲哀说不出话来。小梅说:“这件事成了村里谈论的主要话题,有人说,要是他爸不当村长,过平常的日子,大胖就不会到市里买房,也就不会去给人家打工开车;要是他爸接着当村长,也不会有这事,大胖就会在家“干点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起了和小军相处的那些温馨日子。
小军住的村就在镇政府所在地,那是个很大的镇子,交通也方便。我在城里住腻了,很向往乡下的生活,走了很多地方,便相中了这个村头的一块空地。审批房号或者买房是要通过村长签字同意的,小军的丈夫那时候就是村长。建房时,就没少麻烦小军家,缺啥少啥都去小军家借。小军的大儿子大胖1米80的大个子,很胖,憨厚中透着睿智,平时言语不多,很乐助人。靠公路西开个小卖店,和小军家的房子都是挨在一起的。小军总替儿子大胖卖货,买东西时便时常和这一家人接触。我在乡下的日子就和村长的老婆小军感情最深。
小军为人很好,实在热情,朴实大方,老爹是老师又懂医学,文革时期受迫害含冤而死,小军的母亲带着小军和一个姐姐一个弟弟被赶到乡下,含辛茹苦,东家帮点西家救济点。村长的母亲看小军一家很可怜,没少帮助小军一家,据小军说,要是没有村长母亲的帮助,小军一家也许会有饿死的。小军只读小学三年就帮母亲干活维持家庭生活了,姐姐读书多一点,身体弱,干不了啥活,后来父亲平反,小军的姐姐接了父亲的班到学校当了老师,弟弟也没啥文化,做了建筑工人。小军长的浓眉大眼,既能干又很漂亮,村长的母亲也很看好小军,就让小军做了自己的儿媳。小军的丈夫会木匠活,建房子打棺材都会,为人耿直、仗义,不会说漂亮话,人称倔巴头。村民对他的口碑很好,便一连当了8年的村长,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两次换届选举,据说和他竞争的那个人的哥哥很有钱,认镇里某干部干爹。为了选举成功,给村民送礼吃饭花了三十多万,小军的丈夫很生气,也生气一些村民不分是非,见钱眼开,最后小军的丈夫以几票只差落选。想入党,因为得罪了镇里的某个干部,考核时没入上,村长又落选。小军的丈夫一纸诉状告到了区里,告到了市里,最后告到省里,最后也不了了之。
安心是一个人事业的起源,心安不下来,什么事都很难做成,小军的丈夫平和心态,操起了旧业,和一个村民合伙开起了木匠铺子,做房子的人字架,打棺材,自己到山里发木材。他们做出的东西便宜,质量还好,生意相当火红,经济效益非常可观。小军说:”要是早几年干,我们家老有钱了。”我知道小军的丈夫当村长起早爬半夜的,没少付出,村里穷,没几年都把外债还上了,还有了结余,以前村部是租的房子,建村部时,村里办公就搬到小军家西屋办公。又给各村修了公路,最后成绩都是别人的了,心理自然难受。大胖说:“使劲挣钱,三年后我竞选村长!”我知道他们不想亏待村民,也想要争口气。大胖在学校边上盖了个简易房,开起了小饭桌和小卖店,家里的小卖店就完全交给了小军打理。后来镇上那条公路修了立交桥,标段的管理人员看小军的丈夫很会干活,又很实在,很多路上的活就包给了小军家。小军卖了小卖店的房子和自己家的房子,搬到了木匠铺。丈夫领着小军雇了一些村民修起了路。立交桥修完,小军家没少挣钱。以往我以为小军只有一个儿子,一次在他家门口我看见一个和小军丈夫长的很相像的男孩,就跑到小梅家和小梅说,把小梅笑的一个劲用手拍我的肩膀,小梅说:“那就是小军的儿子二胖,在上大学,很少回来,我这才知道小军有两个儿子。二胖大学里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不好找工作,小军就给二胖在市里买了楼房,在电子城租个摊位卖起了家电。大胖买了小汽车,也在市里买了楼房。
小军家生活一下变了样,没事的时候,小军就领着小孙女到歌厅听歌,有时也跳跳舞,打个小麻将。小孙女到了市里,小军没事了,就在家里支起了麻将桌,一场麻将十多块钱,也有个小收入,丈夫有时就在市里给楼房装修,日子过得很潇洒。谁会想到大胖会突然出事?!小梅说:“大胖出事后,小军去她家两次,小军边说边哭,说出事的前一天,大胖还回家接孩子回市里上课,还拿走了一些笨猪肉送给车主过年吃。大胖的小汽车还停在小军的家院子里,小军看到车就能想起大胖,要赶紧卖了车,把钱给小孙女存上以后用。”
本来我还想给小军拜年,我在乡下住的那几年他们一家没少照顾我。我开饭店时,赶到忙不开,就给小军打电话,小军只要在家,放下手里的活就会赶来帮忙。我家饭店需要大量的烟,每次到她家买烟,她家大胖两口子都是上价卖给我。做生意的,都很不容易,可从没多收我一分钱。我喜欢种地,买的那个房子西面没人家,小军的丈夫就让我在那个房子旁边开荒,说你想种多少地就开多少,让你使劲种。小军春天帮我种地,秋天帮我收地。到我家饭店吃饭,我说算到村里的账上,小军和丈夫都是自己掏钱。大胖最喜欢吃我做的水煮鱼和手拉面,大胖和媳妇有事没事的总会到我家吃饭,从来没沾过便宜,哪怕是一碗面条也要交钱。我们之间的相处,没有权势利益,我喜欢他们一家人的朴实。我搬家的时候,小军和小梅送的我,在我家住了一宿。临走的时候,我哭了,心里很酸,真的舍不得离开她们,那种交往比亲姐妹还要真挚,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感。如今小军遭受丧子之痛,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一种真情的付出,当你真心对待他人时,能得到同样的真心回应,甚至是一种感动,那么这种情谊就是无价的,也是最值得珍惜的。
小军的心在流血,我真的不敢去触碰,我的心也在那一刻间痛着,大胖憨憨的样子在我眼前不停的闪动。以前我还说大胖很有福相,现在想起这句话来,就像有针在扎着我的心一样。怪父亲不该当村长吗?怪父亲应该拿出很多钱把村长竞争下来吗?其实,桥要是不断,没有雾霾,车祸还会发生吗?这个问题不知在人们议论这事的时候是否想过。
生命是无价的,正像小军想大胖时所说的那样:钱再多能怎样,也没有生命重要。
人活着不可以浑浑噩噩,不可以碌碌无为,不可以为了个人利益不顾他人感受。大胖虽然才三十岁,人生的历程还很短暂,他走了,留给人的是思念,而不是诅咒;是想的眼泪,而不是恨的唾液。
不能直接给小军拜年,心里好难过,不知道小军会不会怪我,是否会以为我把她给忘了。小军,你有个好儿子,你的儿子就像你给他起的学名一样,带给人们的都是明媚的阳光!你不是喜欢听歌吗,有一首歌叫《祝福》,你听歌词多好哟:不要在流泪,微笑看待人间世,生命就会变好的。看窗外的花开,去聆听枝头鸟儿的歌唱,去看水中鱼儿自由的游动。生命就像个大花园,蓓蕾种在心里面,用心栽培的花会永不凋谢。
的确,生命就像个大花园,蓓蕾种在心里面,用心栽培的花会永不凋谢!小军,看到夜空那弯明月了吗?我相信,大胖的心就像那弯明月,时刻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他不会希望你流着眼泪度日,那样他也会伤心的。当你想大胖的时候,就对着月亮说吧,把哀思寄予明月。
人在他乡,尤其是在佳节的时候,总会想念家乡,想念家乡的亲人、朋友。小军,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一生的好姐妹!等我回家乡的时候,一定去看你!不要再流泪,眼泪只会让心中的花儿凋零。放下心中的包袱,坦然面对,健康,平安!这就是我给你最美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