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素人农夫(散文外二篇)
【素人农夫】
写下这个题目是因为三毛的一篇《素人渔夫》。在那个海边,三毛对荷西说,过去巴黎有群人,平日上班做事,星期天才画画,他们叫自己素人画家。我们周末打鱼,所以是素人渔夫。
我想,对于像我这种平时不做农活,只星期天有空偶尔帮父母做点农活的人来说,也可称之为素人农夫了。
提到做农活便想到那次帮父母收花生。
那天一大早,就接到母亲的电话。我知道收花生是个急活,听着电话里母亲焦灼的口气,我什么也没说,放下手边的事就跑回去了。
原以为就那么点花生没什么大不了的,几小时就可以解决战斗。来到花生田一看,心里不禁凉了半截:这一大片花生竟看不见几许绿色!枯黑的花生蔓挑着孤零零的几片绿叶无精打彩地在风中摇曳着。今年的雨水多,看来,这花生大半都烂到了地里!
花生的根系已经和大地分离开来,但枯黑的叶蔓还是承受不住业已刨松的泥土的份量,触手之处,只抓起空落落的几株叶蔓,花生果差不多全埋身于泥土之中!只能用手一颗一颗地从土里扒拉!
老父亲一边低头忙活着,一边黑着脸心疼地絮叨着:“是我忽视了……今年雨多,我以为这块地不存水……要是早点发现早点收,就不会这样了……”
望着父亲的满头白发,我第一次觉得父亲老了,我的心也抽痛了。可是我拙口笨舌,竟找不出话来宽慰伤心的老父亲,惟有低着头,默默地从泥土中捡拾掉落的花生而已。花生有的已经发芽了,有的已经变黑了,好果寥寥无几,损失惨重。也难怪父母心疼,这是他们一年的心血啊!
尽管这一连几天都是晴天,花生蔓覆盖之下的泥土还是很粘。埋身于泥土中的花生被粘土包裹着,变成了一个个的泥疙瘩。这实在是一项既炼体力又练目力的活计。可怜我的纤纤玉手竟遭泥土荼毒:不但手指沾满了污泥,连修长的指甲都磨平了好些!饶是这样,还是力不从心。不经意间一回头,一颗花生从泥土中探出半个身子正委屈地望着我!忙回身去捡,又发现了第二颗第三颗……我心中暗叹一口气正在想要不要复查一遍,老母亲开口了:“别捡了,满地都是,先干完再说吧。”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潮湿的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的青涩味一齐向我袭来,令人头晕目眩。可恶的蚊子也趁机大揩油水。我正忙得晕头转向,只觉腿上一阵痛痒!低头一看,一只大个的花斑蚊子正趴在我腿上使劲!可恨它的肚子已经圆了!气愤之下,我毫不犹豫地进行了报复。望着腿上的可恶的蚊子的尸体,望着手上的殷红的自己的鲜血,望着腿上胳膊上不知什么时间被叮起的大疱,再看看如轰炸机般仍不断向我撞来的可恶的蚊子,我欲哭无泪。
又要照顾土里的花生又要照顾蚊子,我手忙脚乱,被老母亲落下了一大截,好丢人啊!可气的是,照顾了半天蚊子,我身上的大疱照增不误,痛痒难禁,腿都被我挠破了!
我一咬牙:不管了,想当年佛祖舍身饲虎,我今天就来一次舍身喂蚊吧。
也怪,注意力一分散,倒不觉得浑身痒得难受了。
腿蹲得有点麻了,起身活动一下吧。不想一下子起猛了,眼前一阵黑,踉跄几下,差点儿栽倒。闭着眼抚着怦怦跳动的胸口好一会才缓过来。偷眼一看,还好,父母都在忙活,没人注意到我的狼狈相。我忙蹲下身,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泥土。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看看那一大片花生,只收了一小半。父亲叹了一口气,从地里直起身子,母亲相帮着把收获的花生背了回来。
望着父母那汗湿的衣衫、苍老的面孔,我忽然感到了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和无能。这次收花生的经历,让我体会到了父母的艰辛和做农活的不易。
【柿子红了】
金秋时节,艳阳高照,许是受不住秋风的连日聒噪吧,还没跨进九月的门槛呢,各类水果就争抢着炫耀自己的美丽,将成熟饱满的果实挂满了枝头。放眼望去,随处可见那黄澄澄的梨,红艳艳的苹果,水灵灵的葡萄……
秋风日复一日的催促着,召唤着。催走了九月,唤来了十月。那倨傲的柿子终于禁不住诱惑了,争抢着将鲜艳的橘红金黄色涂满面颊。
“摘柿子去!”母亲招呼着,一家子五六个人全副武装,推车携桶,意气风发地开赴柿子园。
我家的柿子园在村子的北面,足有二三亩地。远远看去,那一大片的金黄橘红耀花了人的眼。
走近细看,那沉甸甸的柿子压弯了树、压折了枝。正走着,猛抬头,一枝累累的果子颤颤地直伸到我的面前。心,在那一刻醉了。我忍不住伸出手去,用手挨个地轻抚,光滑的质感在那一刻传入手心,每一颗柿子都带着甜蜜。
“就从这一排开始摘,仔细点儿,别漏了。”母亲一声令下,五六个人朝柿子林中一撒,霎时不见了踪影,只听得欢笑声在柿子树间穿梭。
我的笑意盈在脸上,手中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我常年在外,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赶上摘柿子这还是头一回,生怕被别人比下去,暗中在较着劲儿呢。
摘柿子这活儿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轻轻地用手托住柿子,再拿剪刀剪去果蒂,然后轻轻地放在脚边的桶里即可。但是要注意不能碰伤表皮,否则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柿子密密匝匝,一颗挨着一颗,我手持剪刀,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每剪下一颗柿子,手心便感受到了柿子的分量,柿子的甜蜜便顺着手心传到心里。
终是第一次,动作不熟练,结在低处的好说,不太费体力。结得高的,需仰了脖子,伸长手臂去够,再高的就要踏凳子了,这是颇费一些体力的,只一会儿的功夫我便觉得有些眼花气喘。耳边的谈笑声渐渐远去,我知道,我毫无争议地被拉下了,举手投足更有了顾忌,生怕心一慌一不小心用剪刀戳破柿子。
偏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够一枝结满柿子的枝条时,脚下一个不稳,手劲大了点儿,只听“咔嚓”一声,整条枝被生生地从树上拽了下来。好在树多枝繁,这点小状况无人查觉,但也自觉得够沮丧的了,索性扔了剪子坐在一边休息。横竖我是来帮忙的,没有谁指望着我干多少,不添乱就行。至此,我的好胜心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树下落了不少的柿子,多是被鸟雀啄了或是被虫咬了的,也有熟透了被风吹落的。我顺手拾起一个熟透的拿在手里打量:色泽鲜艳,果形圆润,喜人的是,一点也没摔烂。这是那种不需要用水漤的甜柿子,看着,口中便有馋涎在涌动,想也不想,几下撕去外皮将果肉纳进嘴里,如蜜般的汁水流了满嘴,那甜便从嘴里直流到心里。
正沉浸在柿子的甜蜜里,耳边传来“刷拉刷拉”脚踩树叶子的声音,抬头一看,却是女儿找来了。她见我在那儿坐着吃柿子,便用小手在脸上划着羞我:“偷懒,不害羞。”又忙不迭地告诉我“姥姥她们快摘到头了,说摘完了就走,不等你了。”说着就要跑。
我伸手一捞,拽住她的衣襟,朝她嘴里塞半个柿子。这次她倒听话,乖乖地噙了,却趁我不留神挣掉我的手,一溜烟儿跑没影了。在她看来,在树间跑来跑去地和大人捉迷藏,远比品尝那柿子的甜有意思。
不知不觉太阳偏西了,柿子只摘了一小半。随着母亲“回去了”的招呼声,一桶一桶的金灿灿的柿子被搬到了车上。柿子园外围那些粗壮的和细弱的枝条连同满树的叶子抬起了头,掩住了里层那仍旧密密实实的金黄橘红的柿子。女儿前后左右的跑动着,和自己被拉得长长的影子游戏着。母亲的脸上满是笑意,指指点点地估算着柿子的产量。所有的人都说着、笑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夕阳的余晖洒下来,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苦菜花】
那年我女儿刚五岁,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龄。那天,天气和暖,我一时兴起,决定带女儿去野外踏青,让她见识一下大自然的风光。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一路上,绿草如茵,柔柳滴翠,暖风轻轻地吹着,送来缕缕花的芳香和野草的清香。女儿在我的前后左右跑动着,满眼的惊奇,满脸的兴奋,花瓣般的小嘴里不时爆出一串串欢声的话语。显然,这满眼的花红柳绿让从未走出大自然的她陶醉了。
那完全是一次随心所欲的旅行。走过一道沟,迈上一道坎,放眼一望,我不禁惊讶地叫出声来!眼前这一片山坡上,蓬蓬勃勃地开满了黄灿灿的苦菜花!我从没见过开得这么多,这么艳,这么野,这么烈的花儿!动人心弦,摄人魂魄,美得令人窒息!
苦菜花,我们这儿最常见的野花,我以前却从未注意过它。我所熟悉的,是趁它未开花之时,拿那嫩芽剜下来喂兔子。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几只兔子,每每见了我手中这嫩嫩的绿叶,总会高兴得将脚搭到兔笼门上悬望。
“妈妈快看,好美的蝴蝶呀!”
耳畔传来女儿欢快的呼喊。我循声望去,女儿已扑到花海中去了。身边白色的蝴蝶飞舞着,给这小小的一片山坡增添了神话般的意境!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儿就宛如一个白色的小精灵了。
“妈妈妈妈快来呀,快来帮我捉蝴蝶!”女儿听不到我的回应,返身跑了回来。
我不觉笑了:“你真像一个小仙女。”
“是吗?那我们今天还会看到大蘑菇样的小房子和白胡子老爷爷吧。”女儿兴奋地跳跃着。
笑容毫不掩饰地瞬间写满了我的面颊:“这小鬼头,满脑子的精灵古怪!”
“说话啊妈妈,我们今天会看到大蘑菇样的小房子和白胡子老爷爷吧。”女儿扑到我的怀里磨蹭着,撒娇地扭着身子,黑漆漆的眸子里带着期盼,娇嫩嫩的声音里流露着急切。
那一瞬,我的心中满是爱怜,我差点冲动地赞成她。可是我不能打破孩子的梦,更不能让可爱的梦破灭。
我拍拍她粉嫩粉嫩的小脸蛋,刮刮她的小鼻子:
“其实啊,白胡子的老爷爷早就来了,你看,这白色的漂亮小蝴蝶就是他送你的礼物啊!只是,老爷爷太忙了,来不及和你打招呼……那小房子啊,老爷爷是背着走的……”
“噢——”女儿的声音里藏着失落。可很快,也就是一转身的功夫吧,“咯咯咯”的欢笑声又洒满了美丽的小山坡!
那一天,我们玩得很尽兴,女儿在花海中奔跑,打滚,玩疯了。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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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笔下的生活丰盈,生活固然艰辛,但更充满了欢笑与幸福!
问好玉儿,新春愉快,妙笔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