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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华语散文】大哥


作者:明月当空 白丁,68.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489发表时间:2013-02-17 12:16:20

大哥长得不高,肩膀宽宽的,身体很厚实。头发已略有些发白,额头上明显已有了几道皱纹,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几岁!平时孤言少语的,闲下来的时候,习惯躲到角落里抽烟。
   大哥在新疆一个油田工作,收入还可以,工作挺辛苦的,但从不向家人报怨,他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往家里打一两千块钱。一部分是给侄子上学用的,另一部分是孝敬父母的。每年回老家休假,老妈天天忙着为哥的婚姻四处奔波,找媒婆,托亲戚,托朋友,只为能给我哥找个老婆。看着老妈的劳累辛苦,大哥都会显得特别激动:“妈你不用太操心了,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处理好的”
   我心里很明白,大哥内心很孤独,是非常渴望有个完整的家的。前些日子我逗他开心,说母亲去给他算卦了,算命先生说了,你这辈子注定要娶两个老婆的,你本应当是25岁结婚,因为提前在22岁结了婚,所以才离了婚,还有机会,加油吧!
   大哥听后哈哈大笑,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很急切地问我,那算命先生算的真的有那么准吗?他还能不能算出来,我多少岁可以再结婚呀?
   瞧,他紧张那样,每天告诉家里人不要急,不要急,自己肯定是更着急的,大哥,加油!幸福在向你招手呢!大哥的命运是相当坎坷的,如果我嫂子当初没有变心,他们一家四口一定过得非常幸福。
   一
   少年时代的大哥聪明、活泼、开朗、朝气蓬勃,在我的记忆里,那时候的大哥才是最开心、最自信的。哥哥属于身高早长的那种类型,十四五岁时就有一米六多了,小平头,浓眉毛,大眼睛,十足的一个小帅哥,这在当时他们同龄人中,他算是很出众的啦!他学习成绩好,唱歌也像模像样的,我就挺崇拜他的!
   农闲时,大哥喜欢摆弄些小玩意儿,因为家里穷,我们根本没有什么玩具,他会用竹片、废纸、桨糊,制作一只很漂亮的风筝,再买些鱼线回来,跟买的那些风筝飞起来,一点都不逊色。大哥经常带着我和弟弟去田里捉青蛙,去村口的小河里摸鱼,有时还可以捉到虾呢,哥总是把虾的头一拨,直接放到嘴巴里,嚼两下就咽了,感觉很享受的样子,这是我和弟弟所不敢的,大哥说虾生吃是很营养的,每次让我们吃,我们都会吓得跑开。
   我们挖回一些很粘的胶泥,把它们摔得软软的,哥哥会捏成小泥人,小动物什么的,可别说这些东西真的挺像的,嘿嘿……也算是件艺术品了。他会让我和弟弟做些最简单的东西,那就是打弹弓用的子弹——泥弹儿,把它们团的圆圆的,放在太阳下晒干了,拿它去打鸟儿什么的,因为这东西打到人太危险了,父母强烈要求我们不能玩,每次发现我们不听话,挨棍子的都是大哥。事后,我跟弟弟都会帮他揉揉:“哥哥,疼不”他嘻皮笑脸的说:“一点都不疼,没事”。
   哥哥还喜欢拆卸些电器零部件,家里有台收音机,他没事就拿个小螺丝刀,把它们拆得一点一点的,然后再摸索着把它们组合在一起,他知道那些小部件的所有名称,有时候还津津乐道的跟我说它们的原理,我总是傻笑着回应说是。其实我对那些东西一兴趣都没有。母亲刚开始不同意他摆弄这些东西,好端端的怕被他给搞坏了。父亲说就由着他去吧,说不定将来还能是个小发明家呢!
   记得七岁那年夏天,我穿着妈妈给我买的新凉鞋,不小心弄脏了,就到村口池塘里去洗,远远的就看到哥哥正在拿着一个小兜兜网鱼呢,他提示我不要讲话,我明白他是怕我把鱼儿吓跑了,就没有理他。我这一只脚刚伸到水里,另一只脚就跟着滑了下去,我落水了,那块的水很深,估计一进去都看不到人了,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被哥哥捞上来的时候,池塘边上站满了人,刚吐了口水,我就看见妈妈拿了根棍子过来了,这肯定是冲我来的,吓得我赶紧就跑,不知道什么鬼东西把我拌倒了,妈妈棍子刚扬起来,就被哥哥抓住了:“妈,你别打妹妹了,刚才她去洗鞋子,我没有阻拦,是我没有看好妹妹,你就打我吧!”,看着浑身湿漉漉哥哥,挥在半空中的棍子,又收了回去。一口气把我们俩拉回了家。打那以后,再不敢一个人去池塘洗脚了。
   二
   当年,我们家里还很穷,经济来源主要是靠地里的收入,收种基本上全靠人力,我和弟弟还小,家里、地里的活哥哥都是抢着帮爸妈做。邻居见了都夸我哥哥懂事,能干,长大肯定有出自息。爸妈看看哥哥,心里美滋滋的。
   妈妈常常讲起我们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最深刻的是:
   那年我哥哥才13岁,小麦成熟的季节,趁天气好,麦子要赶着收,吃晚饭的时候,爹妈告诉我哥吃完饭就早点睡,明天天一亮就去村北的那块地里割麦子,哥哥很高兴的答应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父母就起来了,收拾好东西就叫大哥起床,大哥一轱辘从床上跳下来,洗把脸就跟着下地去了。走到地里一看,爸妈吓了一大跳,我们地里的麦子,是谁帮我们割好了两席?是不是什么人认错自己的地了吧!爸妈两个人一直猜测着,哥哥一声不吭,手中挥舞着镰刀,心中肯定在暗暗的笑吧!
   天色渐渐地明朗起来,麦地里都来满了人,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不是,或者说不知道,爸妈转过神问哥哥,他一脸的坏笑,爸妈全明白了,哥是昨个晚上自己一个人偷偷来割了两席麦子,妈赶紧夺回哥手中的镰刀,一把搂进自己的怀里:“我的儿呀,谁让你这样做的,黑吗吗的,你一个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爸放下手中的镰刀,语重心长的说:“你回家吃点饭,再睡会吧,以后不准再做这样的事情,知道吗?”哥哥傻笑着:“没事,没事,我一点也不困,让我再干会儿吧!”爹妈没有答应,坚持要他回家了。
   哥哥回家没有睡觉,而是帮我做好饭,赶着给爹妈把饭送到了地里。这件事过去很多年了,它深深地烙在了父母的心里,成了永远抹不去的记忆,每每想起,心情都尤为酸痛。
   不知是因为干活出力多的原因,还是天生就是这样的,哥哥身高没有再增加,停留在了1.65米左右。爸妈为此很担心,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男孩子这种身高,会严重影响到他的人生和婚姻的,在人群中,哥哥不再显得挺拔,但在我的眼里,大哥的形象永远是高大的。
   童年在快乐的欢笑声中度过,我们慢慢长大。哥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初中没有上完我哥就缀学了,缀学的原因居说是因为他的一个同学被人打了,让他帮忙报仇,他为了朋友义气,跟人家打架了,老师让家长去学校,他可能是怕家里人责怪吧,当时也不愿做太多的解释。一股脑儿把东西都搬回家了,从此再没有提上学的事情。
   三
   大哥的第一份工作是跟着表舅做家具,就是传统的木匠,跟着学了不到一年功夫,表舅家里有了很大的变故,表舅失踪,舅母改嫁,两个孩子被叔叔婶婶收养。就这样第一份工作结束了。
   紧接着是朋友介绍到了武汉一家电缆厂里做员工,他一个人在外面感觉不习惯,工作很辛苦,工资待遇还算一般,他说了几次想回家,爹妈劝他说等找到好点的你再辞职也不迟。突然有那么一天,他打电话说,他有一同学在广东那边有一份好工作,工资高,待遇好,而且工作不累,他想辞了工作去试试。那时去广东那边打工的人还不是很多,父母当时有点担心,在哥哥的坚持下,父母答应他去了,并特别嘱咐一定要小心点,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给家里,不行就马上回家。
   大哥去广东不久就打电话向父母要钱,数目是5000元,他在电话的那头机制高昂的说着,他现在从事的是一项大事业,以后若是成功了,他可以做经理,年薪不会少于几十万,我们到时候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现在只是需要做下垫底,很快就会挣回来的。
   那年是98年,当时的5000元,可以当现在的5万用了,哪里有那么多钱,父母没有答应他。要不到钱的哥哥坚持每天打十几个电话,不给钱的话死在外面也不进家,跟父母断绝关系。哥哥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任性,这让父母很为难,卖了家里本不该出栏的两头猪,卖掉了屯里的粮,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东拼西凑,凑足了4500块钱马上给他邮寄了过去。钱寄过去了,爹妈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过了一段时间,他打电话给邻居也是他发小二虎,说他在那边很有发展前景,来钱快,又能学到本事,想介绍他一起去广东,二虎没有多想就直奔我哥去了。到广东不久,跟我哥当时一样,使劲的打电话给家里人要钱,方式是一样的。二虎有一个大哥是个退伍的军人,他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就说不邮了,要亲自送钱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过了几天二虎被他哥从广东带回家了,我妈妈迫切想知道我哥哥是什么情况,二虎大哥很激动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我哥是被骗进了广东一家传销公司,每天的工作就是听课,首先就是骗取家里人的钱,收到钱后会发一些保健品之类的鬼东西,在市场在销售。真是害人不浅呀,我哥还口口声声自己从事的是一项伟大的事业。最可恨的是介绍最信任自己的亲人或朋友一起加入他们的团伙,骗钱,依次循环。里面连张床都没有,全都是打的地铺。生活很艰苦,但他们讲课的内容挺能激发人的动力,很多人都还信心十足的从事着自认为很伟大的事业。进去的人都有专门的人看管,不能逃走,不能与外界有什么联系,打电话的时候都有专门的人在那里看着,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那里的人生活条件很差。更不用说吃的好,待遇高了,他们的人都很小心,二虎是他偷偷带出来的。二虎哥越说越激动,他庆幸自己没有把钱寄过去,又把弟弟也带回来了,并嘱咐我爹妈,不要再让我哥哥害人了,同时更害了自己,赶紧想办法把我哥救回来吧!
   听这话真像是晴天霹雳,爸妈头像是被重击了一样痛,真是又气又恨又心疼,叫我打电话要我哥哥马上回家,当时手机还很缺,大多都是用的传呼机,父母不会打电话,所以打电话的事儿就落在了我的身上。电话很难打通,好不容易打通了,里面的人很不友好,问起我哥的名字里面的人竟然说不认识,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就不再有回复。事情有点不妙呀!
   爸妈心急如焚,我爸按二虎哥给的地址连夜去了广东,好不容易找到了那里,谁知人去楼空。
   爸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坐在凳子上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妈妈每天以泪洗面。爸爸也在偷偷的抹眼泪。真让人心疼……,爸妈想了很多办法找大哥,去公安局备了案,公安局的人说让在家里等消息,还在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亲戚朋友都在帮忙找,几个月过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那段日子我们全家人都绝望了。每天放学回家,家里冷冷清清的,我都不敢看爸妈那失望眼神。我跟弟弟都很想哥哥,但在他们面前,谁都不敢提他。真害怕一张嘴,爸妈的泪一下子就会涌出来。
   四
   大概过了有半年时间,我清晰的记得那天傍晚,我正在门前写作业,突然间一个瘦弱的身影匆匆忙忙跑到我家里,看不清那人的脸,他一直低着头,提了一个深绿色的提包,显然已经很旧了。老妈正在井边压水(手压式地下水井),还没有等到我开口,就听到“扑通”一声,那个人在我妈面前跪下了,双手抱住了老妈的腿,大声喊着:“妈……”,至今想到那个声音我的心都在颤抖。妈妈身子猛地向后抖了一下。
   “你……”,母亲吓了一跳,身边这个人太陌生了,母亲刚要挣脱开,那人抓得更紧了。
   那人哭着:“妈……我是你的儿子呀,我回来了,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我错了,请您一定要原谅我,呜……”
   我放下手中的作业,跑过去,兴奋的喊着:“妈,是我哥哥回来了,是我哥哥回来了”,弟弟从房间里也跑了出来。
   泪水模糊了我们的双眼,我们抱在一起,很久很久没有松开……
   母亲打量着身边这个变得格外陌生的儿子,哭笑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把大哥扶了起来,大哥现在真瘦,身体很单薄,衣服鞋子都破了,看上去好长时间都没有洗过了,一定在外面受了不少罪,越看越让人心疼。我赶紧跑去给大哥打了盆热水,让他洗了个脸,妈忙找了些换洗的衣服,让他等会好好洗衣个热水澡。爸爸也回来了,放下手中的东西说:“我去买点肉,让你妈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妈眼睛里还含着泪,脸上带着笑容。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哥含着泪跟我们讲述了一年多来他所经历的苦难:
   二虎被他哥带走后,公司那边的人一直盘问我哥二虎的下落,他们怕我哥也会逃走,每次出门,打电话,上厕所都有人监视着,没有了一点人身自由,后来他们怕出事,就张罗着转移地点,转移过程中,哥找了个空档,拼了命的逃了出来,恐惧,无助的大哥身无分文,一路乞讨,他怕被传销公司的人逮到,就专找僻静的路走,到一个深山里,他迷了路,饥饿加上疲惫,体力不支的他昏倒了,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继续摸索着向前走,看到了有几个人在山上搬石头,太好了,大哥觉得看到了求生希望,他加快了脚步,走过去找到了那里的工头,苦苦哀求他,希望能让他留下来,只要给口饭吃就行。那人看我哥可怜就答应了。
   做了两个月的苦力,大哥想想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迟早会累死在这里,他每天做梦都想回家,他请求离开这里,重新找一份工作,挣到钱就马上回家。临走时大哥领到了二十块钱,大哥拿着钱含着泪给工头深深举了个躬。若不是遇到他们,自己可能已经饿死在这荒山野岭了。走出大山,他到处寻找工作,只求能挣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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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故事很生动,感觉很真实。作者字里行间有太多对大哥的爱和关心,娓娓道来的叙述方式,给读者更加明确的大哥形象:大哥的多才多艺,大哥的执着和善良以及孝顺都在字里行间。大哥的生活一路风霜,但他一直坚持上进和努力,也没有放弃自己的责任和对爱的追求对家的渴望。愿大哥的将来一路收获欣赏,找到属于他的幸福。问好作者,新年快乐!感谢投稿!【编辑:杏叶儿】【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2172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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