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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家园】烫手的“列车时刻表”(散文 外二篇)


作者:陈亮 秀才,1359.1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530发表时间:2013-02-21 11:20:49

烫手的“列车时刻表”
  
   “每逢佳节倍思亲”。和众多在外打工的游子一样,到了年关,我总要回家和亲人团圆。刚刚临近春节,我就张罗着准备回家了,早早地买了个密码箱,还分别给父母买了新衣服。听说春运期间车票难买,我提前一个礼拜预订好了回家的火车票。
   想到久别的家人,我归心似箭,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到他们身边。依照火车票上的始发时间,必须提前进站候车。于是,我兴高采烈地坐上了东莞开往广州火车站的大巴。一路上,汽车在坦荡如砥的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不知不觉的就到了终点站。下了车,我拉着新买的密码箱大步流星地向火车站方向走去。
   火车站广场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我很快便进入了这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刚刚下了人行天桥,走了大概十多米远,迎面走来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士,手里捧着一沓什么纸。面若桃花的她默不作声地递给我一张纸,我下意识的低头一看,上面写着“广州火车站列车时刻表”。我想,应该是免费发放的吧。平日里在工业区购物时,不就有类似的小姐免费发放一些宣传单吗?再说了,我只有火车票,火车究竟什么时候到达终点站,到什么时候停站,对于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小子来说,还是个未知数,这不是雪中送炭么!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我就将那张列车时刻表接下了。
   刚刚跨出几步,我又有点不相信地回头朝后看了一下,只见那女士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我的心瞬间咯噔一下:这下遭了,一定是上当了。我赶紧把那张列车时刻表揉成一团揣进兜里,脚下也加快了步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前走。我悄悄向左边扫视了一下,谁知,那女士好像发现了我的心思,穷追不舍的并排跟着我。
   我心里不禁扑扑直跳,心想:这下闯乱子了,肯定是逃不脱了。正这么想着,忽然,四五个彪形大汉将我围了起来。“站住!拿500块钱来。”其中一个戴墨镜的瘦高个子凶巴巴地吼道。我不由得浑身一颤,心想:这不是电视里看到过的敲诈吗?也曾听人讲过,今天竟让我给碰上了。唉,真他妈的倒霉。我战战兢兢地说:“我没……没那么多钱,我……不要了。”说着,我就把时刻表掏了出来。“少他妈的废话,说不要就不要,快点拿钱出来!”其中一个胖乎乎、满脸横肉的中年人举起拳头在我额头前晃了一晃。别的几个也同时做出要打人的姿势向我逼近。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裤兜,心想:那些人怎么比数了我的钱还清楚?刚才除了坐汽车用了30块零钱之外,身上只有520多块钱了,如果给他们500元,那我在火车上吃什么?再说了,下了火车还要转长途汽车才能到家。但又一想,这里是公共场合,人来人往,又是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可能捉住我搜身吧?但若是晚上没人的地方,那我只有掏钱,别说500元,就是5000元也得给。但现在毕竟不是晚上,也不是在偏僻的小巷,这里是人声鼎沸的火车站!这样想着,我心里有了些许镇定。“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故意拖延时间,以此引来路人围观,让他们着急,而且,我还提高嗓门说:“你们以为我是初次坐火车呀?告诉你们,再不走我就要打‘110’了!”说着,我就做出掏手机状。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灵,做贼心虚的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就抱头鼠窜了,只剩下那位女士和一个小白脸。原来他们也怕围成一团引起巡逻人员的注意。
   小白脸明显的缓和了语气,比起刚才的气焰嚣张完全判若两人:“兄弟,没那么多钱那就给200元。”我见自己胜利了,说话也比刚才平静了许多:“我确实没有那么多钱啊!”那女士连忙打圆场:“没有200就100。”“100也没有。”我装出可怜兮兮地说。那个小白脸见我这个穷打工仔身上榨不到什么油水,只好悻悻地回头走了。“那你有多少?”那女士问。“只有几十块钱。”“真他妈的穷鬼一个,那就给20块吧!快一点。”我想:20块,那可是我一天的工资呀!怪我倒霉,也怪我那下贱的手,不去接那张表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为了挑脱这帮无赖,也为了赶时间,我极不情愿地掏出20块钱塞到那女人手里。
   转过身,我几个大步离开了那人山人海的广场,直奔候车室。候车室里人满为患,我找了个空处席地而坐,胸口依旧扑扑地跳着,脑子里也不时闪现出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一会儿,耳边响起了火车站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各位旅客,由广州开往西安的K82次列车马上就要检票进站了,请前往西安的旅客准备进站上车。”我蓦地一惊,便随着匆匆的人流进站。
   坐在缓缓起动的列车上,我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列车时刻表,惊魂未定地搜寻着我所坐的车次,浑身轻松地舒了口气。
  
  
   老板变脸请吃饭
  
   “中午下班大家先不要走,老板请我们吃饭!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今天发工资!”快要下班时主管对我们几个人大声地说。
   请我们吃饭?老板可是公认的铁公鸡!莫非他又有新承包的饭堂开张?但也不对呀,前不久不是听老板说有几个饭堂都因货价上涨不赚钱解除承包合同了吗?现在仅剩下这一个饭堂了,还要请吃饭?今天怎么这么阔绰?还要发工资,往常可都是月底才出粮的,今天才22号啊,不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在主管的带领下,我们大伙坐了“专车”直赴老板下榻的宾馆。
   刚入宾馆,老板就一改昔日威严跋扈的傲然风范。立马笑脸相迎!
   瞅瞅餐桌上,老板早已点好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啤酒饮料应有尽有。老板示意我们一一落坐!然后他也和身边一个架着眼镜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男一起,和我们大伙一道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起来……
   席间,老板先是严肃的一声咳嗽,然后有条不紊地对我们说:“首先,耽误了大家的休息时间,在此,对大家说声抱歉!今天让大家来,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关于我们工作上的一点事。大家也知道的,今年物价上涨的很厉害,尤其粮油猪肉价钱涨势最猛,而我们的员工伙食费却加不上来,所以说我们承包食堂的生意也就更难做。我现在已在上海那边改行承包了一项建筑工程,现在,这边暂时交给我的堂弟来管理采购……”说着,老板就把手指向了身边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以后,我来这里的日子也就相对少了,不过,我还是会隔一段时间来给你们开会的。现在,我给你们每人工资再加100块,现在就给你们发,因为我急着要去上海,所以这个月给大家破例发早一点。大家好好干,要听从管理服从安排,以后就要听从我堂弟和你们主管的安排。做的好的,我还可以把你们带到上海那边去发展。”老板边说边从怀里的皮包里抽出一扎子“老人头”来,让我们一一签收。“你们做事我是很放心的,你们可不能辜负我的一片厚望……来,大家干杯……”在老板的一番美言下,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热腾腾的!个个拍着胸脯,都显现出要卖力的大干一番的劲头!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大伙做起事来隔外的积极。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既然老板在“困难”的时候都肯加工资给我们,人家不在身边,我们更应该把事做好,做人可不能昧了良心呀!老板让他堂弟管公司,我们就得更加服从管理。
   很快一个月过去,月底发工资时,我们的工资却又灰复了原样,多的那100元也没了,大家都很疑惑地纷纷议论起来,有几个年龄大点的师傅甚至还有些愤愤不平。面对大家疑惑的眼神,老板的堂弟却非常尴尬地对我们说:“不好意思,现在生意不好做呀,这个月都亏本了呢!老板说了,大家好好干,不会亏待你们的……”听老板的堂弟这么一说,我们大家也只好作罢!
   事后,我们才听主管说,其实戴眼镜的中年人就是我们老板。而原先的老板早已把这饭堂转让给了“眼镜”,为了使大家安心做事,老板事先就已经给了主管1000块钱红包带头安慰大家;请大家吃饭和加工资也是为了暂时留住大家,以免大家辞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厨师!听了主管这么一说,大伙都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塌塌的……
  
  
   “码”数照相机
  
   那是2003年春节,初中毕业一直赋闲在家的我,看到从南方打工归来的堂哥西装革履风流倜傥,不仅腰里别上了手机,胳膊弯里还挽了个洋气的外地妞,阔绰又气派,好不神气!于是,刚刚过罢春节,我就跟着堂哥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初来乍到,南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而又新奇。有一天,当我走在南方宽阔的马路上,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路边围了一大群人,禁不住前去凑了凑热闹。
   近前一看,只见台面上摆放着几台照相机,还有几个人在向围观的人群介绍着什么,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手中举着个喇叭向人群讲解着什么,还有一个姑娘拿着个照相机,不时地摁着快门,闪光灯就“哗哗”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免费写免费送了啊!”手举喇叭的中年男子对着围观的人群叫喊:“我们是广州**电子制造有限公司的特邀嘉宾,为了我公司的产品能够被大家进一步了解,特举办此次促消活动,您可以不花一分钱就能把我公司生产的太阳能‘傻瓜’相机带回家,目的是为我公司做义务宣传。本相机采取太阳能原理制作,无需电池,只需在太阳光下就可以直接拍摄,真是既经济实惠又快捷方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一个妇女捧着一沓本子向围观的人群说:“我们的相机是免费赠送,不要一分钱。但现在有这么多朋友,该给谁呢?我们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拿到我们的产品,为了公平公正,我们玩个小游戏,就是必须要用笔写数字,只要您能从1写到500,写完后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位姑娘手中的照相机。但在写的过程中不准涂改,不能重复。另外,不限制时间,您可以随便写多长时间。不过,如触犯以上条例,您就得自己掏腰包,我们收取区区七十元的广告费……这里写着条例,不懂的朋友可以自己看……”边说边翻看着写满数字的本子!
   哇!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难怪从南方回去的人都说这里遍地是黄金,我看这一点也不假。不就是写几个阿拉伯数字吗?小学一年级的小学生都会,何况我这个刚刚踏出校门不久的中学生,还怕写错了?就算是不小心写错了也不就是七十块钱嘛!况且这钱也不是白出,还可得到这么一款可爱的照相机呢!当然,能白白得个相机就更好了。想到这儿,再看着人群里已有几个人向那妇女要纸和笔了,我也不甘落后,生怕自己没了位置,毫不犹豫地就向那女士要了个本子和笔。
   那女士眉开眼笑地说:“靓仔,您可要考虑好喽,中途写错了可是要买相机哦!我们可是有言在先……”
   我心想:“哼!拨拉算盘我都不怕还怕这个!”说写就写,虽然有那么多人围观,心里不免紧张得“扑扑”直跳,可想着马上就能拿到相机,就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激动,一定要平心静气,拿到那款相机!我认真地写着:1、2、3……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130、131、132……看着对面那少妇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笔尖,我的心又一次打鼓般“咚咚”地跳动起来……“停!”拿本子的那个少妇和旁边拿相机的女子几乎异口同声。
   我不禁停下笔来,心里明明想着的“137”却由于紧张写成了“138”。当我在“138”前补写“137”时却已来不及了。他们一伙全停止了讲解,目光也全部集中在我身上。那个女士立即拿过一部相机说:“靓仔,这个是七十块……”
   “能……能不能再写一次?”我支支吾吾地说。
   “不好意思,我们是有言在先的,而且我们公司的规定也是只准一次机会,您如果要重写可以,但必须先把这部相机买了才行……”
   看着身后一大群围观的人,我感觉无地自容,好像他们都在看“西洋镜”似的。此刻的我羞愧得恨不得地上能有个裂缝钻进去,急忙地掏出了那张带着体温的老人头,“心甘情愿”地递给那女士,然后接过那女士找回的钱。不服输的我本打算再“挑战”它一次,可想到自己羞涩的腰包,万一再写失误该怎么办?那可是500个数字啊!虽说简单,但密密麻麻的,难免中途不出错。我只好拿过相机悻悻地朝市场走去……
   当天夜里,当我把此事告诉堂哥时,堂哥指着我的额头笑呵呵地说:“傻小子,什么破玩意,还‘傻瓜相机’?我看你才是个大傻瓜呢!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啊?这只不过是十几块钱的一次性相机而已……”
   听了堂哥的话,我目瞪口呆。第二天晚上,我便和堂哥一起去找那帮人算账,街上依旧灯火阑珊人声鼎沸,可那帮人早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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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三篇散文都是写实作品,反映社会底层人们的生活状况,揭露了当前社会上一些丑恶现象。文笔非常细腻,娓娓道来,如临其境,很好地表现了陈亮的文字功底。【编辑:郭健】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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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田冲        2013-02-21 23:14:06
  这三篇文章,也值得一读。
出版长篇小说《迷局》,入围第九届茅盾文学奖,获首届浩然文学奖;出版散文集《春暖花开》和诗集《守望家园》
2 楼        文友:陈亮        2013-02-21 23:47:09
  呵呵,这些都是记录了下生活的经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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