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散文]蚊子闲话
夏夜真好,夜空深邃的像深蓝宝石,那银河白茫茫一泻千里,你能感觉那白浪翻滚出的凉爽正悄然飘落冲走一天的暑热。这时候,拿把大蒲扇,赤胸露背地往院中一坐,什么空调都去它娘的,天然凉爽才最爽心惬意。
可惜美中不足,这时节也正是蚊子打猎的旺季,纷纷从藏匿之所涌出,一路兴致勃勃高唱战歌向你的赤身裸体飞来,硬让人为其繁育接班人献血。当然不会让你白献,奖个大大的红包让你好生享受几天。
这些是我记忆中的我们中国土生土长的蚊子,(请原谅,一提土生土长这几个字我就不由鼻头发酸,那是一去不返的久远过去了。)它们像我们老祖宗一样腼腆朴素文文绉绉,世代诗书继世,文雅礼貌,个个像清宫的大官或皓首穷经的夫子,凡事讲究个理数,吃食你一星半点鲜血也是先礼后兵,不过你是否同意那就不管了。背后下手或不宣而战的小人之举它们向来不为,即使因事先发表庄严声明而惨死掌下也再所不惜。那份执着想想都叫人感动。
它们发现猎物后表现颇有君子之风,先是嗡嗡客气一番,译文大至如下:尊敬的先生或女士呀,在下为传宗接代之需,欲采食您鲜血一点,不知可否?你们的先圣亦曾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诸位定然理解在下目前之困境,大发慈悲慷慨以助。放心,你不会有痛苦之感,造物为使我们能文明采血特特备下此手术的一切,我们会先给你局部麻醉而后采之。
如你沉默不语,它即视为认同,落你肌肤之上斯斯文文像个外科医生,先施以局麻,然后轻轻切开你的皮肤,等到血往上涌才轻启细唇,将其吮吸干净,临走也不忘谢谢,彬彬有礼翩然而去。你若非谦谦君子,伸手给其一掌,它也死的无怨无悔,在你巨掌之下化成一点淡棕色肉泥,蹬几下粉身碎骨后仅存的一条细腿,让你对自己的惨忍懊悔好一会儿。
它们和我们善良的国民相亲相爱同甘共苦千万年,像生活于田园诗中,为自己生之为中国蚊子骄傲自豪的一塌糊涂。国门洞开之后,外国蚊子也随它黄发碧眼的主人坐飞机乘火轮漂洋过海而来,毫不客气地占领了这个礼仪之邦。
那蚊子有点像当年的日本小鬼子,体形粗壮结实,腹部长有老虎一样的斑纹,翅膀短而宽,飞起来无声无息,且最善闪电袭击;又像非洲草原上的豺狗,样子猥琐丑陋凶残。哪像中国蚊子那样情调高雅,只在清风明月下浅吟低唱。狗日的只只都像强盗,哪管你洋洋五千年文明,光天化日之下横冲直撞,飞快地落你身上,猛咬一口,霎时便吸的小肚溜圆,待迟钝的你感到疼痒,人家早逃之夭夭了。只给你留下一朵桃花样红艳艳的大包做念想,又疼又痒叫你对它夜思梦想好多天,比想梦中情人更甚。让你痛切感到,外国蚊子比咱家土生蚊子厉害,连连摇头生出诸多感慨。
可喜的是仅几年功夫,那种外国的小花蚊子就逐步被我泱泱大国彻底同化,或娶我蚊做妻,或嫁我蚊为妇,生下了混血儿,长成一代漂亮的小杂种。它们禀承中外祖先优势,横行四方,蹂躏百姓,嗜血成性。它们没了国蚊的儒雅和外蚊的疯狂,已然是土生土长于华夏大地的新品种。它们继承了中国爷爷奶奶的絮絮叨叨,声音比前辈动听,采吸你血液前大做广告,但已不是过去的商量,而是直言你必须献血的义务和好处,当然这一切将在你自愿下进行,但自愿的前提是不献不行。它们也不像中国的老爷爷老奶奶那样款款地飞,温文尔雅的如诗若画,而是箭簇一般强行进入,刹那间的一口就可以满载而归,将土黄色的小腹饱涨成紫红的血滴子,效率之高令人瞠目。
我不知道是否现代的蚊子已经学会了国人的行贿受贿,抑或是自身防卫能力提高,反正是它们在蚊香淡淡青烟里飞舞的如痴如醉,大有飘然欲仙之势;在专门灭其九族的毒杀药雾中倒是有叫你欣喜一番的表现,僵了双翼一头栽于地上,在团团地打上几个扑腾,做出疼不欲生的惨像之后死翘翘,可是不一会它就如涅槃的凤凰,从烈焰之后的余烬中得以再生。据说得此劫后复生的蚊子就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表现的特别能战斗,咬人一口入骨三分,让你在痛失宝贵的鲜血之后还得皮上结疤,成为你一生的疼。
我想我们还是应当感谢上帝,感谢他老人家在创造万物之时手下留情,没把蚊子造的如鸡如鸭,那样每天它们在头上扑扑啦啦地乱飞,落你身上狠狠喝走半升的血看你晕不晕菜。感谢他老人家也没将蚊子造的像虎像狼,那样蚊子时时窜出,摁住弱小的你像吸血鬼那样一次将你吸干榨净成一个空空皮囊,你说可不可怕?
赞美上帝吧,他真是一个最伟大的科学家,他安排的世界多么美满和谐,我们大众每天每人付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鲜血,受点小疼小痒,却养活繁盛了一个庞大的种族,单就环境保护生态平衡说来,生活于低屋棚户的升斗小民却做着最大贡献。
平心静气地想想,蚊子还是善良的,讲究科学的,不然它一口咬死一人那这世界怕是早不存在了,而没了时时为其提供鲜血食用的人类,蚊子们又赖何得以存活哉?
2006.6.20晨
依旧是幽默的文字,却难以掩饰整篇作品折射出来的沉重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