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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家园散文】杏树湾


作者:没雪 童生,503.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887发表时间:2013-02-22 18:32:58

杏树湾
  
   我总是喜欢走走停停,看看风景。可奇怪的是我至今都没有完成一篇游记类的文章。原因在于,当我游完之后躺在床上回想那一路的所得之时,我往往都会拿我在故乡的某些回忆作比,最终的结果当然是远处风景在我生命里留下的墨彩远远没有我那贫瘠的故乡的来得浓重深沉。
   我曾经多次书写我的可爱的故乡,写她春天的漫漫黄沙、夏天的绿绿杨杨、秋天的收获和冬天的暗香。今天,我想写那个一直静静地守候在山间的带给我无数美好回忆的——杏树湾。
   杏树湾是一个长约300米、宽约10米,有5米深的沟壑。
   她的由来自古都是一个谜,大致流传着两个版本:第一个故事很玄幻,话说当年上天的一个神仙来到人间游玩时突然内急,于是就找了一处荒芜人烟的荒地解决。神仙毕竟是神仙,一泡尿就尿出了一个很壮观的沟壑,看着自己的杰作,那位神仙又挥了挥衣袖,一片杏树便就在此生长开来。我曾多次模仿法力无边的神仙,卯足了劲,憋足了一整天的尿,可无论如何,冲刷而成的小壕连一棵草都不能养活。
   第二个故事很科学,我们村的上坡是一片又一片的杏树林,有一年发洪水,很大很可怕的那种类型,按照我奶奶的说法就是那洪水像是脱了缰的疯牛向下坡奔来。洪水所过,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沟壑,有一个沟挽留了洪水中的杏树种子,于是,出现了一湾杏树。
   在陕北荒漠,能够见到一抹绿色是多么的不易,于是村里的人家也都渐渐的搬挪到了杏树湾附近居住,看着眼前的绿色的希望,快乐的过活。
   听老人们说,最开始的杏树湾为公有,每家每户轮流维护,等到丰收之时再平均分配。可是等到改革开放以后,杏树湾就被白瞎子一家人承包,从那以后,杏树湾不再是大家的杏树湾了。
   我和杏树湾有着许多故事。
   杏树湾距离我们村的学校很近,还没有开始上学的时候,我姐姐为了给父母减轻负担就带着我去教室上课,我躲在姐姐的桌子底下,没过多久就会睡着,在睡梦中说胡话,打呼噜,这自然会被老师发现,于是毫不犹豫的把我发配到杏树湾。和我有同样经历的孩子很多,年龄相仿。
   我们每次来杏树湾的时候都会带一下吃食:白馍馍、黄馍馍、饿死的麻雀或者洋芋。要是哪个小家子没有带,那我们只能揪头发、拔眉毛以表惩处。而后又没事儿人似的一起吃吃喝喝。这样的聚餐是我最难忘也是最向往的,吃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份心情。
   农历五月,杏子成熟的时间。山杏的香味是那么调皮,蹦蹦跳跳个不停,惹得一村的孩子都贼眉鼠眼的准备“偷窃”。
   面对“偷盗”杏子的任务,我们小毛孩自打杏树一坐果便开始了策划。那个时候我以我的身高和体重称霸整个杏树湾娃娃界,所以说每一次“偷盗”我都可以算得上是主谋。那个时候看管杏树湾的是一个几乎全盲的老人,非常和蔼,他的听力特别好,听到有什么响动就扯着嗓子喊我的乳名:“灰灰,好我的乖娃娃叻,小心上树,摘上几个熟果子赶紧走,不敢把生果子糟蹋了!”沧桑深沉的喊话,在那湾里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像是给我们放哨一般。小孩子自是不知道饥饱,海塞一肚子杏子。五月的晚上,整个村子和我一般大的娃娃们都哭爹喊娘的说是心口疼,心烧的快要着火了。
   我很喜欢和看管杏树湾的白瞎子爷爷聊天,我知道他无聊,于是就把我的很多小秘密都告诉了他。我给他说我打碎了我家的白瓷碗又埋了起来、偷偷的把感冒药的糖衣当糖吃了,我还告诉他我不小心看到了花花上厕所,我害怕的问他是不是我必须要娶花花为妻了。他告诉我说他小时候受了很多苦,他还在箱子里锁了十几个银元,看哪一个子孙孝顺他,他就准备留给谁。当他说起他早逝的老伴的时候,我看到了浑浊的泪水。其实这些对于年幼的我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我愿意和他聊天的重大原因是他会给我讲很多很多鬼故事,有的把我笑出了眼泪,有的把我吓出了眼泪。如今,那些故事依然在我身体里生长,充实着我。
   冬天,整个杏树湾都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分外妖娆。那一棵棵原本不是很标志的杏树穿上了一件件水晶一样的衣服,各自舒展着自己独特的造型。风又吹来,吹起粒粒雪花,那美丽,我都不愿意用我笨拙的语言描写。
   等到雪后一段时间,动物饿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就来到容易隐身的杏树湾,扫开一片雪,在空地上撒上粮食,再在粮食上空支架起一个筐子,而后用长长的绳子和人连接。等到筐子下有动物来吃粮食的时候,我们就迅速的拉一下绳子,成功地捕获。
   我带着数不清的杏树湾给我的回忆离开了故乡。
   在离开家乡八年之后的一个冬天,我再一次站在了杏树湾的沟畔。不再是记忆里的繁盛,东倒西歪的生长着几棵熟悉的老树,看那被一片片零散的花皮包裹着的树干我就知道,这些坚守的树也即将离去。
   杏树湾的正中间已经被修成了一条很宽的路,好几棵树被连根拔起,我记得很清楚,我曾经在这几棵树上玩耍。路两旁的木桩好像还在流血一样,我没有舍得去看。听说是为了石油运输而开的路,让我意外的是村里没人阻拦。看着被硬生生的截成两半的杏树湾,我欲言又止。只管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当时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想人吧。
   曾经和我一起在杏树湾里玩耍的娃娃们如今大都成家立业,为孩子的奶粉钱奔波劳累,和我行走在完全不同的两条路上,我很想叙旧,但我不愿意打扰他们的生活,说的明白一点是不想打扰我们记忆里的童年,记忆里的远大的理想,我真的不忍心。
   自然地想起了白瞎子爷爷。早在几年前我就听说他重病去世。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就像是一盆冰水被架于一堆火之上,突然,支架断了,一盆冰水就浇在了火上,瞬时发出嗤啦啦的声音,火灭了,升腾起一阵黑烟,模糊了我眼前的物象,炝得我泪流不止。
   站在杏树湾的沟畔上,吹来一阵阵寒风,我告诉自己寒风吹得我脸烧疼烧疼的。我望向杏树,风,吹落一片片零散的树皮,下起了黑色的雪。
   我的脸烧疼烧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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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很好的散文,回忆了童年的许多往事和故乡的杏树湾,今昔对比,让人感慨万千!文笔优美,感情真挚,值得一读!欣赏推荐!欢迎您继续赐稿人生家园!【编辑:田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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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田冲        2013-02-23 11:5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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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长篇小说《迷局》,入围第九届茅盾文学奖,获首届浩然文学奖;出版散文集《春暖花开》和诗集《守望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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