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风蚀的柴门
民歌是一个民族精魂之葩。她不一定缤纷艳丽,不一定异香扑鼻,甚至也不足于让更多的人痴恋,可是此花之馨香却会绵远地沉湎于那些喜欢它的人们的梦寐中。
——题记
昨天写了一篇散文,于其中说明了我对一首民歌的热爱之情,且得到了编辑的鼓励加之为“好”。这个“好”让我为之高兴多时。高兴之余,进而想到民歌的魅力在什么地方呢?一个令人销魂摄魄的东西,一定有它深层次的原因。我思考着这个问题,想起了2007年八一建军节前夕的一段往事。
老伴出国考察未归,儿女们又在外地各奔前程,我孤寂地留守空屋苦熬夏日。一天晚上七点刚过,儿子从北京打来电话,说老妈要听党的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看看电视去消磨时间吧。儿子还诌了两句顺口溜,人于七十养生老,百岁也能六十少,意思是要我注意养生。我的大儿子比我小女儿还有孝心些,他怕我晚上不愿看那些肥皂泡电视剧,而歇不住去做一些劳神的事。我说妈妈看不下去那些胡扯的情节剧呀。于是儿子告诉我,今晚央视黄金时段开播的《井冈山》,你会喜欢的。
我的儿子确实了解妈妈,此后我每天都准时坐到电视机前,一直专注地把三十六集一集不落的看完,而且流了不少眼泪。尤其是听到《红军阿哥你慢慢走》的主题歌,我就不禁泪下。后来我在网上查找唱这首歌的歌手,她原来是井冈山旅游区的一位保洁员,是一位老红军的后代。怪不得她唱得那么情真意切,优美动听。
啊呀嘞,
红军阿哥你慢慢走嘞,
小心路上就有石头,
碰到阿哥的脚趾头,
疼在老妹的心里头……
唱这首歌的歌手名叫江满凤,客家人。她向记者介绍,当年她爷爷报名参加红军,亲人们送他出门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穿的草鞋容易踢到脚趾,以后革命胜利要回来。她爷爷就根据自身生活经历创作了《红军阿哥你慢慢走》这首歌。后来他爷爷在与敌人的斗争中不幸牺牲,当时留给家里唯一的遗物就是记载了红色歌谣的歌本。爷爷牺牲了,从此,就奶奶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那艰辛的生活令她更加日夜思念丈夫,时常哼唱着这首客家山歌《红军阿哥慢慢走》,来表达对丈夫的思念和对革命胜利的期待之情。新中国还未建立,老人在弥留之际告诉儿子一定要把这首歌唱下去。于是唱这首歌成了江家的传统,祖传子,子传孙。后来江满凤做保洁工作之余就给游客深情地唱这首优美动听的《红军阿哥你慢慢走》的歌,从而这歌声和江满凤一起成为井冈山的一道人文风景。随着《井冈山》电视连续剧的热播,这首民歌传遍了大江南北,从而让更多的人记住了红色的井冈山,记住了许许多多为革命献身的红军先烈。
“男儿有志事欲成,当学鸿雁远飞行。似水柔情何足恋,宁舍娇妻去革命。”
这首诗是红军烈士李才莲给妻子迟煜华的留笔。1929年新正,李才莲与新婚刚三天的妻子告别而随军北上,临行时他交给妻子一面镜子交代道,你等我,革命成功了,我一定来接你。可是这一离别,迟煜华将怀揣这面爱情的信物,踏上了漫漫无尽头的等待之路。青春年华已逝,青丝变成了白发,迟煜华的心里对丈夫长长的思念和绵绵的祝福,一直延续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至死老人依然坚信丈夫李才莲还活着。
这是江西兴国县红色土地上的真实凄美的故事。今天我们从《红军阿哥你慢慢走》的歌声里,仿佛还能看见十六岁的新郎,喊着“煜华,我一定会回来的”的声音骑马远去的身影,还能看见望郎归的大娘七十五年来两万七千多个日子的守望。还有那面镜子仍在,赣中农村随处可见的没有繁复华丽的雕纹的古朴的镜子,由于年代久远的原因,镜面早已斑驳模糊,但我们想象得到日日望郎归的人,从青春韶华到耄耋之年,早早晚晚抚摸那面镜子的期盼和孤寂的心境。还有迟煜华的那座执着得令人心疼的老屋,她于这老屋孤单守候一辈子,直至她离开人世前也没有搬迁,因为她担心搬了家后丈夫找不着回归的路。这面斑驳的老镜子,这座沧桑老屋,还有那斑驳风蚀的柴门,见证了一段75年历经劫难至死不渝的刻骨铭心的爱情,演绎了一场红色凄美的爱情绝唱……
红军阿哥你慢慢走勒
走到天边有七星头
老妹等你又长相守
老妹等你又到白头
我又一遍听着这首《井冈山》主题歌。我想,在这别样的年代里,凄美的爱情歌曲不知有多少,但能让人为之动容的红色歌曲实在已不多了。然而这首深情,朴实,缠绵,悠扬的客家民歌,竟如此让人心酸,催人泪下。那么,她的艺术魅力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我想:除了人性本来所具有的普遍情愫外,她还蕴含着我们曾有的一个火热而悲壮的时代情感的印记。
“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是啊,今日自由花朵盛开,人民过上幸福的美好生活,当我们想到有一片斑驳风蚀的柴门在不尽地守候着英灵的归来,将会是什么心情呢?当听到这凄美的歌声时,是否会使你的灵魂深处激动不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