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十五章：命垂危，稀有血源求无门；救危难，慷慨献血救战友。

　　笫十五章：命垂危，稀有血源求无门；
　　救危难，慷慨献血救战友。
　　
　　
　　嗄斯车开着大灯，高鸣着喇叭一路狂奔，仅用三十七分钟就赶到了场站卫生队，柴德义向副班长曾庆礼交待了几句，就跳下卡车向卫生队跑去，他一进卫生队就直奔队长办公室。卫生队长薛冰正在向主治医生江波交待作好防台风应急准备的有关事项，突然见通信队的柴副队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心里一格登，猜想一定是出了大事，连忙迎上前去。
　　“薛队长，快，快……”柴德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薛冰是久经沙场的老军医了，他一见柴德义那样子，就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一边吩咐江波组织急救，一边挂通了陆军第一六三医院院长室的电话，请求一六三医院派出骨科、普胸外科和脑外科专家前来支援。
　　周继军在曾庆礼和战友们的簇拥下，用担架抬进了卫生队，经过彩超和CT检查，发现周继军右腿股骨，胫腓骨粉碎性骨折；左腿股干骨骨折；盆骨粉碎性骨折，脊柱骨第一、三节骨裂；右手肱骨，前臂骨骨折；脾脏破裂和多处开放性伤口。根据伤情，必须立即止血，否则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为了挽救一个年轻的生命，医护人员迅速将周继军推进了手术室，薛冰和几个主治军医都已经消好了毒，正在手术台前严阵以待。见周继军送进来了，各自都按照分工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薛冰是急救的主刀医生，他根据周继军的伤情和卫生队的医资水平，迅速制定了抢救方案，当务之急是做好三件事，一是立即缝合开放性伤口，采取有效措施止住流血；二是化验血型备好血浆；三是做好手术准备，一六三医院的专家一到，立即进行手术。
　　薛冰吩咐护士给周继军用上血压自动监视器，他和江波负责对开放性伤口进行应急处理，抢救一开始，血压的显示就低到了危险极限，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急剧下降，如不及时输血，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他果断下达准备输血的命令，为了节省时间，他命令血库将O型、A型、B型、AB型各准备一份，血型化验结果一出来立即开始输血。助手们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做好了一切准备，就连输血的针头也埋设完毕，只等血型化验结果一出来，血浆就会源源不断他流入周继军的体内。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虽说血样取走还不到五分钟，薛冰却觉得比一个世纪还长。他焦急地盯着墙上的挂钟，觉得秒针每走一格都是那么艰难，距离都是那么遥远，都是那么让人望眼欲穿。他等得心烦意乱，焦躁不安，忍不住对江波说：“江医生，你到化验室去督一下吧，看他们怎么在搞，干嘛这么久还出不来结果……”
　　江波不敢怠慢，退下乳胶手套，就往化验室跑。他来到化验室，霎时就被那种如临大敌的气氛惊呆了。只见化验员一个个神情严肃，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海疆的十一月虽没有北方那样寒冷，毛衣还是要穿的，像这两天，如此之强的台风裹夹着倾盆大雨，很多战士都穿上了大衣，温度计上的水银柱免强地算也只能算摄氏七度，如此阴冷的天气，化验员们额头竟沁出了如此之多的汗珠，他们的紧张程度可见一斑。
　　当江波询问化验情况时，化验员的答复更是让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你说是AB型RH阴性血？这……这怎么可能？……”江波惊愕地说。
　　“没办法，我也希望是我们弄错了，可是，我们几个都作了化验，一个人错了说得过去，所有的人都错了就没有道理……”
　　听了化验员的话，江波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科班出身的他，心里明白，RH阴性血是一种稀有血型，在汉族居住区更是罕见，据有关资料统计，在我国RH阴性血型大约只占总人口的千分之二到千分之五。正因为是稀有血型，平时又很难遇到这类血型的患者，所以，各级血库也基本上没有这种血浆库存。在以汉族为主的广大地区，甚至在一个人口上百万的城市，也难以找到一两个RH阴性血的人，AB型RH阴性血的人就更加罕见，几率还不到千分之零点五。这种结果超越了他和队长的底线，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他十分清楚，按照抢救原则，RH阴性血的患者在生命垂危时可以输一次阳性血，不过，那也是最后一次。科学和实践都证明，RH阴性血型的患者一生中只能输入一次阳性血，如果再次输入阳性或阴性血，都会使患者患上溶血症，一旦形成溶血症，再为患者输血时，不管是阴性血还是阳性血，都将被溶血而死亡，像周继军这么严重的伤情，是绝非输一次血可以转危为安的，像他这种情况，输入阳性血就等于将他置于死地，因此，绝不可输阳性血的。因为周继军是RH阴性血，这就给抢救工作带来了严重的困难，能否把一个年青鲜活的生命从死神手中夺回来，实在是非人力所能为，在很大程度上可能要取决于天意了。他不敢迟疑，转身就向手术室跑去。
　　薛冰正聚精会神地为周继军处理着外伤，见江波回来了，便问道：“江医生，可以输血了吗？”
　　“队长，我正要向你报告呢，情况不妙啊，伤员的血型是RH阴性，血源可成了大问题……”
　　“什么？！RH阴性？我没听错吧？”
　　“没错，的确是AB型RH阴性血，化验室一连做了五次检测，结果都是一致的。”江波说。
　　“没这么巧吧？千分之二让我们碰上了？！为了慎重起见，让化验室带上一份血样，开我的车火速前往医科大学，请血液专家文教授复核一下。”
　　薛冰下达完指令，化验员就急匆匆地向医科大学赶去。
　　外伤处理还在紧张的进行着，在江波的协助下，薛冰继续处理尚未缝合好的外伤，不一会儿，开放性伤口就缝合完毕，创伤型失血被完全止住了，可是，自动血压监视器上的血压指标却仍然在下降，种种迹象表明，内出血还十分严重，如不及时手术，伤员的生命表征很快就要消失。为了争取时间，薛冰安排江波军医带领急救小组的医护人员继续加强救护，自己则急匆匆地回到办公室，向军区血站、友邻部队、地方血库和省市各大医院打电话请求支援。他打完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估计着一六三医院的专家组也该到了，打算到门口等候，刚走出房门，电话铃就响了，他转身进屋，拿起电话手机，听筒里传来了化验员急促的声音：
　　“队、队长，情、情况不、不妙，文教授复核结果和我们的结果完全一致，伤员的确是AB型RH阴性血……”
　　他虽说对结果早有预料，头还是嗡地一下像炸裂了似的，脑子霎时一片空白，电话那头还说了些什么，他一点也没听进去，手拿着电话手机，呆呆地傻站在那里。
　　突然，一声清脆的汔车喇叭声把他从记忆遂道中惊醒，他忽然意识到可能是专家组到了，急忙向大门口跑去。他还没跑到大门口，一六三医院的专家组在脑外科专家、副院长郭长荣的带领下已经进了大门。他急忙迎上前去，紧紧地拉住郭副院长的手连声说：
　　“谢谢您，谢谢您啊！……”
　　“小薛，你这是干嘛？我们是来救死扶伤的，又不是来作客，搞那些客套不显得俗气吗？还是介绍介绍伤情吧。”郭长荣摆了摆手说。
　　薛冰觉得郭副院长说得在理，急忙话锋一转，一边汇报伤情，一边将专家组领到手术室。郭长荣听说伤员的血型是RH阴性，双眉霎时拧成了疙瘩，他比谁都清楚，别说是AB型RH阴性血了，就是O型RH阴性血，军区血库里也没有，地方血库也未必有什么希望，现在惟一的出路是通过电视台、广播电台向社会救助。他一见到血压自动监测仪上的指标显示，更觉得形势远比自己预计的严重得多，如不采取紧急措施，伤员只怕难以挺过十二个小时。为了争取宝贵的时间，他一边察看伤情，一边交待薛冰：
　　“小薛，看样子这手术一时半会还做不了，你赶快去向肖剑雄站长和朱忠祥政委汇报，让他们在四十分钟之内组织一个记者招待会，电视台、广播电台、各大报纸的记者一个都不能少，看样子只能靠他们了。”
　　薛冰明白了郭长荣的意思，一路急跑来到小车边，抓住方向盘一打马达，箭一般向场站抗台风指挥部急驰而去。他来到指挥部，只见肖剑雄站长和朱忠祥政委神情严肃地站在军用地图前，他顾不了指挥部的紧张气氛，像打机关机似的，呼啦一下把要说的话全嘟了出来。
　　肖剑雄站长和朱忠祥政委交换了一下眼神，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我命令：参谋长接替我指挥，我、政委和政治部主任立即出发，我负责电视台，政委负责广播电台，主任负责报纸，务必在半个小时之内把主编和记者请来，出发！”
　　一时间，汽车轰鸣，三辆小车如三支利箭，瞬间就消失在暴风雨之中。
　　军人办事讲的是兵贵神速，场站首长深喑兵法，特别是在与死神赛跑的这场战斗中，他们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从场站到市区十五公里，还要把记者和主编请到，四十分钟实在是太少了，其实郭长荣之所以提出四十分钟，完全是心情急迫所致，没想到肖剑雄站长还要缩短为半个小时，真有点超人意料。似乎是神仙都难办到的事，他们竟出人意料的办到了，仅仅用了二十九分钟，各路人马就赶到了卫生队。
　　记者招待会在朱忠祥政委的主持下召开了，专家组的郭长荣向与会记者通报了周继军的伤情，他情绪激动地说：
　　“尊敬的记者先生，场站通信队的战土周继军在防台风的战斗中，为了抢救北一万米的导航天线，不幸从三十四米高的天线杆上摔下，身负重伤，双腿、盆骨、和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肝、脾破裂，是我行医四十多年遇到的最严重的一个外伤，也是最特殊的一个伤员，一个多好的战士啊！在抗台风的最前沿谱写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丽篇章，现在，因为伤员是AB型RH阴性稀有血型，而这种血型只占总人口的千分之零点五到千分之二，在汉民族集居地比例更小。现在，伤员生命垂死，急需输血，可是，血库没有RH阴性血的血浆，一个鲜活的年青生命因此而即将被死神夺去，我作为一个医生，却只能望洋兴叹束手无策。为了挽救一个鲜活的生命，我在这里拜托各位，运用你们的那块阵地，向全社会发出紧急救助，救救我们英勇的战士……”
　　电台、电视台的记者、主编闻风而动，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将求助节目制作出来，迅速终断了正常节目，紧急插播向全社会求助血源的节目。
　　听说解放军战士因防台风负伤，生命垂危急需输血，整个城市一下子沸腾了，人们虽说不知道自己的血是不是RH阴性，但，在一颗爱心的驱使下，都一齐涌向了血站，涌向了医院，涌向了场站卫生队……
　　“抽我的！”
　　“抽我的！”
　　……
　　小伙子们、大姑娘们、老太太、老爷爷，干部、工人、学生、战士，一个个挽起袖子，争先恐后地涌向采血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上百个采血点忙碌了近十个小时，检测了近八万人，竟没有发现一例是RH阴性血。
　　电台、电视台还在滚动播放紧急求助的节目，采血点仍然熙熙攘攘，手术室里的医生们心急如焚……
　　夜幕中周志强和南四千米抢筑海堤的战士们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了营房，他一看表，刚好八点二十分，新闻联播还没有完，看新闻联播是他的习惯，不管多忙他都要抽出时间来看，特别是国际新闻，更是雷打不动的。现在马上就要播国际新闻了，他怎么可以放过呢？他放下手中的铁锹，赶忙打开了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放国际新闻，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突然，屏幕下面的一行字幕映入了他的眼帘。
　　“紧急求助：阳城场站通信队战士周继军，在抗台风的战斗中不幸身受重伤，现在生命垂危，急需输血，不幸的是，他的血型是AB型RH阴性，为了挽救一个年青的生命……”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嚯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边喊司机，一边向停车场跑去。司机小赵知道，处长喊得这么急，肯定是有急事，他不敢怠慢，急速向三菱吉普跑去，只见处长已经上了车，他来不及问到哪里去，一打马达，车就蹿上了公路。
　　“去内场，快，全速前进！”周志强用命令的口吻对小赵说。
　　三菱吉普在夜幕中就像一发曳光弹，疾速地向内场方向飞去……
　　时针指向了二十一点，周继军受伤已经整整十一个小时了，此时此刻，血压已经几乎降到了零，生命表征越来越微弱，郭长荣和专家组的几个医生急得就像热锅之中的蚂蚁，围着手术台转圈圈。他面对生命即将终止的战士，心中不是个滋味，难道就这么让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吗？他不甘心，专家组的医生们不甘心，薛冰不甘心，肖剑雄站长、朱忠祥政委不甘心，所有的人都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不甘心就能阻止死神对生命的吞噬吗？他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能有奇迹出现啊，每一声喇叭声，每一次刹车摩擦声，他都寄予了莫大的希望，老天却总是那么不如人愿，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正当郭长荣失去了信心的时候，突然大门外传来了“吱——”地一声紧急刹车声，接着就是咚、咚、咚的跑步声，人还没到，“快，抽我的，我是AB型RH阴性血！”的声音忽然在手术室外响起。
　　郭长荣的精神为之一振，手术室霎时有了生气，采血、输血、麻醉和手术医生迅速各就各位，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肖剑雄站长出来一看，见是小孤山指挥所的通信处长周志强。
　　“老周，怎么是您？”肖剑雄疑惑地问。
　　“对，我是AB型RH阴性血，快，救人要紧……”他一边说、一边脱下右臂的衣袖，快步走向采血台。
　　化验员立即前来采集血样，不一会儿结果出来了，果然是AB型RH阴性。
　　采血随即开始，当采到1000CC时，护士停止了采血。
　　“怎么不采了？怕我受不了是吧？小鬼，放心的采吧！伤员需要多少，我就供多少！我挺得住的……”周志强若无其事地说。
　　殷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入周继军的体内，血压开始回升，脸色也慢慢有了血色，生命表征逐渐恢复。手术有条不紊的进行，爱心终于把周继军从死神的怀抱中夺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