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宋振军抱着疼痛难忍的父亲冲进了县医院一楼的急诊室。
　　 一位头发稀疏的中年医生，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半闭着眼睛悠闲地吐着烟圈，看见他们进来皱了一下眉头，慢悠悠地把屁股从靠背椅子上抬了起来，垂下眼皮，用嘴努了努旁边的诊疗床。
　　 由于心里慌乱，宋振军一下子没有理解医生的意图，一时不知所措。
　　 “傻站着干嘛，把病人放在床上啊！”秃顶医生瞪了一眼发愣的宋振军，不耐烦地嚷嚷着。
　　 “好，好，好……”，宋振军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点头回应着，并把不断呻吟的父亲慢慢地放在了床上。
　　 “麻烦医生快给看看吧，我爸疼得厉害……”
　　 “急什么急！看病也要讲程序。”医生打断宋振军的话，并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新病历，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个签字笔在旁边的挂号单上试了试，开腔问道：“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振军。”
　　 “问你了吗？问床上躺着的那个！”
　　 “噢，我爹叫宋栓娃。”
　　 “多大年龄，家住哪里？”
　　 “65岁，兴圩镇宋家庄四组人。”
　　 “参加‘合疗’了没，有没有‘低保’？”
　　 “参加了，没有‘低保’。”
　　 “病人哪里不舒服？”
　　 “我爸是胃病，平时偶尔会疼，吃点药也就没事了，这次持续疼痛有十多天了，吃止疼药也不顶用……”宋振军小心地回答着。
　　 “怎么这么啰嗦，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秃顶医生又一次打断了宋振军的话。
　　 “……”
　　 “家里有没有传染病史？”
　　 ……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骨瘦如柴的父亲躺在诊疗床上呻吟声越来越大，矮小的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
　　 看秃顶医生还没有给父亲诊断的动向，宋振军有些着急了，忍不住央求道：“医生，快给我爸看看吧，他疼得直冒汗，要不您给打一针止止疼也行呀!”
　　 “你这个小伙子，急什么，针能随便打吗？万一出现意外，谁负责啊？早干嘛去了，现在倒是急了！”秃顶医生一边训着宋振军，一边从身后的衣架上取下听诊器，直接伸进宋栓娃的衬衣里，宋栓娃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刺激地抖动了一下，胳膊差点打掉听诊器。
　　 “小伙子，把病人的手摁住，不要乱动，打坏设备是要赔的。”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宋振军皱了几下眉毛，轻轻地拉起父亲的手。
　　 秃顶医生煞有介事地听了听，然后合上病历，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道：“我现在已经下班了，你拿上病历带着病人去住院部吧，让值班医生给看看，先开几瓶吊针，剩下的等明天上班之后再说。”
　　 宋振军眼冒怒火地望着秃顶医生进了休息室，而他又不得不抱着父亲赶往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