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墨淡如黛】我只要一张身份证
通过交纳5000元,我让一个香港中年女人,帮我物色了一个香港男人,他矮而胖,头发掉了一大半,年龄可以做我父亲。我瞄了一眼,没有缺胳膊少腿,这就足够了,毫不犹豫同意做了二奶。跟了他三年,生有一女,2岁,目前,肚子又鼓起来了。
谁知,他不幸从20楼建筑工地上摔下来,当时一命呜呼,还没来得及送往医院。丧事全部是他老婆和他孩子操办。人死了,我在香港不认识一个人,房子也是租的,我必须考虑以后的经济来源。
我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拿着行李箱,理所当然的住进了他们家,而他老婆二话不说,直接将我的行李往门外狠狠一扔,用恶毒的眼光扫视我,愤怒的说:“不要脸的狐狸精,专门破坏别人幸福的家庭,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和他老公在一起后,我就知道他老婆的厉害,可我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既然敢来这里,我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我要拿回属于我三年的青春补偿费。为了孩子以后能够安心生活在香港,我顾不上我的自尊。
我冷笑的说:“你老公工伤致死,应该有什么赔偿金之类吧。你们不认我,没关系,孩子是有血缘的,而且我肚子里还有一个。”我左手将女儿放下,双手撑住腰,挺着大肚子,示威道。
她愈加愤恨,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你女儿留下。你肚子里是女儿,你自己以后抚养;你肚子里生出来是男孩,由我来抚养。”
我冷嘲的大笑起来:“母鸡不会下蛋,孩子你就别想。废话少说,我只要50万,拿了钱我马上走。”
“你不关心我老公的死活,过来就是要钱,我没钱,要钱找我死去的老公。”
女儿被我们俩的争吵吓得大哭起来,她终于有了恻隐之心。“我身上有一万块。”她递过来钱。
我赶紧接过钱,大致数了一下。“你老公因工伤死就这么一点钱?不要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我仍希望多拿一点钱回去。但我看见她那双要杀死人的眼睛盯着我,盯着我心里发毛。只好重新抱起女儿,走出了她家。
四处打听,功夫不负有心人,找了间超级便宜的单间住下了。我心里仍反复在想,以后的路该如何走。手机响了,打电话的是我老公的朋友,他称自己是做保险,原来我老公生前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是我,听了大喜,记下此人电话号码,公司地址,准备去保险公司将钱拿回来。
钱是拿到手了,才16万,本以为他死了,受益人是我,最少也应该是100万,结果大失所望,我不禁又想,我是不是该回老家呢?反正这里的香港人歧视大陆人,称我们是北姑,是狐狸精。这里消费非常高,我怎么办?为这个生计,我真是一筹莫展。
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提着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菜,被一个路边电视节目吸引住了。走到电视机面前,看到电视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右手握着拳头,义愤填膺地说:“大陆过来一个人,要想办香港居民身份证,还要偷偷地在香港生孩子,找香港人结婚,再等个五、六年,才能申请到一张长期居住证。可见难上加难。而其他国籍的人,如加拿大的人,手续就简单了,直接办移民申请,一年之内拿下,我请问各位,大陆人就不是人吗?其他国家的人就高人一等吗?这是明显的鄙视我们大陆同胞。都说香港人最讲人权,我会一直为香港居留证这个人权问题抗议到底,直到你们香港政府一视同仁大陆同胞。”说得慷慨激昂,震慑人心。
听着他的话,我内心汹涌澎湃,他是我的初恋,高大英俊潇洒。为了来香港,他娶了一位大他5岁的“港姐”,而毅然抛弃我,只为求一香港居留证,想不到现在和我一样,还在为香港身份证奋斗。真是天大的讽刺,我苦笑着。
想当初,我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人与我分手,而我无可奈何,绝望到想死。由于心不甘,拿没有魂的身体做了人家的二奶,也争着最后一口气跑到香港。既然来了香港,就没打算回去,回去也会被隔壁邻居笑话。我决定死也要死在香港。
我已经怀孕九个多月,马上要临产了,我求黄大仙帮我算了一卦,他说这胎是双胞胎。我及时来到医院,医院导医问要我身份证,我称没带,她问我肚子里的BB是否检查过了,我回答已经剖腹产了一个,就是在这家医院。我没有欺骗她,我丈夫生前是走后门,给了医生一个大红包,平安生下了一个女儿。现在,我没有钱给他,但我还得继续争取在这家医院生下我肚子的BB。
导医听我这么一说,估计知道了一些端睨,一板一眼,神情冷漠的告诉我,她这是程序化办事,没有身份证,是不可以在这里生,即使生了,她们医院也不会负任何责任。
我走投无路了,来到我这区的社康中心,我跪着求他们,找个医院帮我接生,在生孩子的那天,顺便帮我照顾我的女儿。并且咨询了,能不能帮我办一张香港身份证。我这是特殊情况,难道就不能特殊对待吗?
我又遭受了同样的打击,她们全部拒绝了我,没人理睬我,无论我如何乞求,她们都无动于衷。其中有个男的骂我最凶,说:“你自找的,已经有个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打掉,自己又没有经济来源,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我抹了抹湿润的眼睛,据理力争:“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九个月了,我死不要紧,孩子是无辜的,一个崭新的生命,你能用你魔鬼的手去扼杀这个新生的小生命吗?”
或许是被我的话语所打动,这个男的回了一句:“我会尽力帮你争取。”
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瘫了下来,喜极而泣的泪水从脸庞滑落。
我如愿生下了这对龙凤胎,这是一场生死搏斗,我没来得及去医院生产,而是在公交车上,一位好心的助产护士帮我接生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迎来了两个小生命,也为我成功获得了香港居留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