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雅间(散文)
好不容易挤上了列车,此时,吴春海浑身已经湿透,头上的汗顺着额头流进眼里,涩涩的感觉,吴春海想用手擦掉汗液,但是拥挤的人群已经使得他不能抬起手了,他只好使劲地闭了一下眼睛,像挤牛奶似的挤出汗液,同时也避免了额头上的汗继续往眼睛里流。车下拥挤的人群还是继续疯狂地往车上挤,吴春海由车门口被动地挤到厕所门口,嘴里不停地调侃:“踩我脚的那位,请你高抬贵手,找个正经地方脚踏实地吧!”踩脚的那位也尴尬地调侃:“老兄,我也是金鸡独立,那只脚找到地方再搬迁吧,您再忍一会,我想明天会更好的!”过道里被挤的喘不过气的人们笑声里透露着无奈,指不定哪位也在上演着占领和被占领的闹剧。
列车员终于出动了,把实在挤不上车的旅客强行拉下了车,车上的列车员让旅客配合着往车里挤,强行地关上了车门,他像过刀山似的由门口翻越到了列车工作间,好像走完了万里长征,开门后就坐在座位上喘,过道里的人想把脚往里伸,被列车员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车上不知道谁在抱怨:“只听说我们是坐火车去某地的,没想到我们是站火车去受罪的!我们掏的是坐火车的钱,可我们享受的是站客服务待遇,真窝囊!”
“没坐过火车吧?这趟车在这一段人就是多,想坐座位就换个车次,或者到卧铺去享受去!”不知道谁在嘲笑他。
列车徐徐向前开动,风从窗户吹进来,舒服极了,吴春海身上的汗落了不少,他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尽管转身还是不那么方便,但总算轻松多了,他突然发现那踩他的那只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搬迁新居”了。刚才麻木的脚现在才开始发疼,吴春海想,要是有个小板凳坐一坐该多好啊!
“借光,借光……”远处一个胖子憋红了脸向厕所方向挤来。
“大哥,把你的身子往左边斜一斜,老同志,把你的包往上举一举,小姐,您稍微挺一下胸吧……”那胖子一边挤一边“指挥交通”,上边还不时地用袖子擦汗,下边还使劲地全神贯注地挺住,生怕一疏忽,便出现尴尬的局面。
胖子好不容易到了厕所门口却怎么也推不开门,一看,门上显示的是“有人”,胖子着急地对门里的人喊:“快点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理解万岁!”但是厕所里毫无反应。
胖子问旁边的人,都说没人进厕所,胖子又推,还是开不了,急的忙叫列车员,这时,厕所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很不高兴地出来,胖子像抓住了救命草似的钻了进去。
列车在急速地前进。胖子刚从厕所出来,那个年轻人又迅速地钻了进去。
吴春海突然意识到这年轻人并不是在厕所里方便,而是在艰苦的环境里享受着贵宾一般的待遇,他略带嘲弄的口气对身边的人说:“这里有‘雅间’,我们不能让这小子一个人享受!”说着他就去推厕所门。
年轻人骂骂咧咧地开门,吴春海忿忿不平地对他说:“就是你的屎多!出来吧,我们都会生产废物,不能老把这些东西留在肚子里,我要让它到该去的地方!”年轻人恋恋不舍地离开这块风水宝地。
吴春海钻进厕所,他感觉来到了一个很广阔的田间,憋闷的心情忽然开朗了许多,窗外新鲜的空气早已把污秽的气味吹的无影无踪,看这外面的风景快速地向车后飞奔,他想,这环境还蛮不错的,于是,他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捧水浇在脸上,舒服极了。
吴春海点燃一支烟,坐在水池上悠然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快乐,他觉得幸福极了,刚才挤火车的艰难情景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当他正沉浸在幸福时光时,又有人急速地敲门。
“老兄,该轮到我们方便了吧,我们也生产秽物啊。我们也想把它放到该去的地方了。”
吴春海偷偷笑了,他继续向门外调侃:“再等一会,很快就拉完了,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
吴春海闭上眼睛想:以前自己在酒店的雅间里要酒要菜何等的快乐,无人打搅,尽情地和朋友猜拳玩耍,何等的舒心,花了钱就享受着等价的快乐,哪像这蹩脚的“雅间”啊!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吴春海突然又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起来:拥有香车美女、花园别墅、阳光沙滩的大款们,动辄一掷千金,根本没把钱放在眼里,他们对什么都讲究,就连茅房也做的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犹如金銮殿一般。试想一下,大款们在这里方便一次,还不是超高级的享受?真要让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来这里来“享受”,恐怕吓都吓怕了,还敢畅快淋漓地方便吗?估计就是憋的脸通红,秽物直逼“黄龙府”也不敢“江河日下”“一泻千里”吧?难怪大款们笑话小民们少见多怪了。不过说回来了,不就是尿泡尿,拉堆屎吗?至于这样吗?富人和穷人是有差别的,但是他们的排泄物估计没什么差别吧?非要把那些没有差别的东西分出个三六九等,排个座次,罗列出一大堆名次来,也不太爽吧!不就是臭屎吗?那堆秽物不把“金銮殿”玷污了才怪呢!
吴春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尽管现在是在列车上享受着“高级的待遇”。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敢在金銮殿“享受”的小人物。就像别人说的那样,要想舒服去买卧铺。此时的吴春海有点淡淡的悲哀。
门外还是不停地敲门、踢门,吴春海烦透了,心想,要不是在车上,谁来争这鬼地方?
但是,吴春海还是极不情愿地离开了这“雅间”,等待他的又是一个充满恶臭的狭小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