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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和猪》(第七章)

作品名称:蝴蝶和猪      作者:柳村暮羊      发布时间:2013-03-29 15:08:14      字数:3047

  我的自传写到这里,遇到了尴尬。首先“我是情圣”Q我说,柳奶奶,你的自传不好看,写了这么多章还看不到情色,暮枫和小旺十八九,正值风情旌动的年纪,不说他们抱起来就干,起码要写他俩眉目传情,心旌摇动。我回答情圣说,你当奶奶在写小说可以信口胡诌啊!这还小可,令我难堪的还有,我的编辑飘香先生像是对我的文字摸不着北,昨天给第六章按语说:“书接上文,大荣子心情不好,上午没上工。我们闲聊几句,她一定担心姐姐,姐姐因为媒婆不开心。大荣子人长得很漂亮,水水灵灵的不像农村姑娘,和小旺子倒像兄妹。为自己的突发奇想吓了一跳。如约和小旺子交换书,我拿出珍爱的《小银和我》递给他,他将手抄本交给我。在那匮乏的年代,一本书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食粮。这一节作者写出,生活的匮乏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没有寄托。语言流畅,故事感人,欣赏。”这一按把我的心按凉了,我觉得,我在写什么,编辑到现在还不大明白。遗憾的是我把这意思传达给飘香老师,他说,如果对编辑不满意,可以提出换一位编辑来编审。我想,这是老师误会了我的话,还是编我这四不像的东西费力而不讨好,心生厌倦之情了呢。其实,我是为自己语言表达力差而着急,而惭愧啊。我遇见了一位心善的老师,他说我故事感人还欣赏。真够安慰我的。还是“狗尾巴草”说的一针见血。他Q我说,看你这文字自传不像自传,小说不像小说,人物苍白情节虚浮,给人的印象只有一个字“假”。震撼呀,我的友友狗尾巴草!我思忖,肯定是我的笔在哪里出了问题。
  我的“第六章”已经极尽我的回忆和想象,而且写的是想起来就心痛的地方。我的伤心地啊,那猪场,那曾经有鹭鸶,有皂荚树,有荒草一片,有我心爱的人和狗的地方……现如今皆了无追寻,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啊!而今天我所记录下的文字呢,竟然这么苍白这么虚情假意,怎不令我羞赧不已。
  我承认,我是把我的历史当做小说在写。可小说到底要怎么来写呢,我却回答不上来。特里林欣赏的是能充分体现出道德流动性的作品。昆德拉认为小说不是反映现实而是对存在的发现。记不清是纳博科夫还是谁曾刻薄地说过:我们很多读小说的人,就像一个女人读了许多书,经过多次论证,最终选了一个太监做丈夫那样荒谬绝伦。那么,我这样一个无知的老太太,还能写出什么像样的小说来呢。何况,我现在拿起四大名著心里就惶恐莫名。《西游记》中的唐僧何能,但他的咒语竟能让本领齐天的孙大圣头晕脑仁痛(还有书中佳构的那些蜘蛛精白骨精牛魔王狗魔王,竟都是如来观音的灵物爱兽);我们伟大的导师当年拿《三国演义》当作孙武子兵法,解放了天下受苦的人;一部《水浒》竟好就好在招安;一部《红楼》居然是百科全书,对爱色的人来说就是情色剧,对爱权术的人来说满纸都是宫廷政变,你是林黛玉大观园就是风霜刀剑严相逼的险恶之所,你是刘姥姥那就是满眼繁华琳琅地。这样一想,让我的涂抹见鬼去吧!我不愿我的文字成狗皮膏药;我连自己灵魂都不知道丢于何地,不可能写出警世恒言;不通世故的我,无法叫李逵不喊公明哥哥;至于“白茫茫大地好干净”,更不是我这冥顽不化的榆木脑袋所能大悟的。我只愿我的文字是清晨草叶上的露,雨后荷叶上的珠。既然这一点清亮的露珠也难得让人看出,那么,让我的文字见鬼去吧,我这自恋的轻薄丑婆婆,不写也罢!
  在我困惑灰心之际,我的编辑,我们的有共同生活经历的飘香老师,好言安慰鼓励我,他说就算是留一点文字百年后给儿孙作个念想,也要坚持成正果,完成五万字,向十五万字迈进。是呀,就算为我的子孙写吧,我要写出我真实的经历和感受留给下一代。更感人的是,“糜烂的桃花”Q我的话:“暮羊君,拜读你描写阿黄的文字,看出里面有故事,而且你的狗身上充满人情味,比人更可爱,期待你老的下文。”再说,我身边的死老头,天天都像在看我笑话,只要我写不出的时候他就乐,就像《死者》里的盖布锐,讨厌死了。昨晚他看见“狗尾巴草”的“假”评,这个盖布锐竟要给我出馊主意,要我把小旺写活,要我写小旺落难后,被已为人妇的大荣救起,后来大荣又老又丑的男人被火车轧为两段,最后两个美丽可爱的人终成眷属而结婚生子,过上美好的生活,在北堰稍旅游度假胜地开了一个“荣旺农家乐”,生意兴隆日入千金——死一边去吧,酸不溜叽的朽木头!我还要写,我就只写我心中的小旺。我知道小旺不在了。小旺啊,你是我永远的愧疚,我心里永远的痛。我的小旺,别怪小姐姐心狠,让你永远离开了人世。姐知道你苦,你无法生活下去,你也不想生活下去了,是吧?你走了,你来不及向姐打个招呼就走了,姐不怪你。而今姐看见你在天堂,看见你坐在天堂口吟诵诗篇——
  坐在天堂,坐在天梯上,看着这一片草原,属于哪一个国王,多少马,多少羊,多少金头箭壶,多少望不到边的金帐……
  
  前些日子看了《天下卵》里一处精简妙绝的八个字:“一灯如豆,一妾如花。”忽想起我与小旺猪场相遇的那天晚上,我脱下外衣拥被坐靠床头的情景。床头土墙上的小窗户里,放有一盏煤油灯,豆光昏昏,我就着这点光亮,翻阅那个本子上的毛主席诗词,从中寻找着“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揣想着小旺为什么喜欢这样的诗句,细细回味着他诵读时的神情。高迈雄阔的诗意,小旺用沉缓的口吻朗诵着它,如今我觉得,那诗意和实境就像阳光照射在旧棉被上,显得不真实。但那时小旺心里肯定自有他的飞扬的思绪,肯定想到了什么。他的内心会想到什么呢?我们城北百里,甚或几百里,压根儿不见山的影子,丘陵地带只是高高低低的土包包,关山阵阵,苍山如海,那是难以想及的。我想,最有可能是想到他的爷爷,他爷爷的关山喋血的军旅生涯。
  那天晚上没容我回想太多,大荣轻叩我的门,问枫姐歇下了吗?大荣想来和我聊天。她进屋来看见那翻开来的本子,问我在看什么,我说是毛主席诗词,她不解。大荣不识字。她问我这诗词和毛主席语录一样吗?我跟她说不一样,诗词是文学。她再问我文学是什么,我就不大答上来了,就说文学是艺术,是美。艺术她听不懂,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大荣喜欢美,我想她是能听懂美的。她坐在我的床边,翻一翻那本子说,上面的字好少,好背吗?我说好背。我问她,你会背诵毛主席语录吗?她说会背几段。我要她背一段听听。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背出了“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我问她怎么会背这一段,她说是“忠字舞”呀!于是,我就此知道了,乡村里也跳过“忠字舞”,她奶奶也学跳过,只是她教她奶奶背词的时候,奶奶没背掉。
  大荣说,奶奶现在老了,记不下东西了,原来奶奶的记性可好了。奶奶在她小时候教她背过《小白菜》。我很好奇,要她也背给我听。她看着我苦笑一笑,低下头没背。我想她是不是拿大,便说你要是背来,我教你背诵毛主席诗词。她略一沉思,眼睛看着油灯背道:
  小白菜,地里黄,三两岁,没了娘,跟着爹爹还好过,就怕爹爹娶后娘,娶了后娘三年半,生个弟弟比我强,弟弟吃面我喝汤,端起碗来泪汪汪,亲娘想我谁知道,我思亲娘在梦中。
  大荣咬字很清楚。她背完了,也没吱声,我看她似有所思。我握着她的手,她手心里汗津津的。我轻轻的小声问她是几岁到田叔家的。她说,两周不到,是奶奶从白塔集上一个墙角把她抱回家的,奶奶说她当时只剩下一口气。我小心翼翼地问她一些话,她都回答了我。她说她奶奶爸爸,后来她妈妈(她一直喊侯婶妈妈),她姐,一家人都喜欢她,娇惯她,她说她很幸福。
  后来,我读了一首诗给她听:“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我说,妹妹喜欢吧,明天我们就来背诵这首《菩萨蛮-大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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