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说】西施只是一个配角
一
“小翠,小翠!”西施拎着铜壶喊丫环。眉头紧锁的陶朱公瞪了她一眼说:“就不能自己去打?”西施哦了一声便出了门,坐在太师椅上的陶朱太太愤愤地说:“耍大牌呗,还当自己是贵妃。”
陶朱公背着手在屋内踱来踱去,陶朱太太实在忍不住了,用她那胖圆的手拍了一下桌说道:“你不是很有点子吗?用了三成就灭掉了吴王,家里的事点子反倒让狗吃了。”
“这不是正想吗。”陶朱公嗔怪地说。
陶朱公就是大名鼎鼎范蠡,就是那个辅佐越国勾践灭吴兴越,以雪会稽之耻的范蠡。功成名就之后激流勇退,开始经商。他经商比做官的点子还多,整了两三下,便成了巨富,后世尊称为“商圣”。
这个叫范蠡的陶朱公,尽管英明神武,仪表堂堂,但他有两怕,一怕越王勾践的眼神,二怕陶朱太太的唠叨。
那越王不论是可怜巴巴地看他,还是真诚谦卑地看他,也不论是皮笑肉不笑地看他,还是另有所谋地看他,那种眼神都让陶朱公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特别是灭了吴国,杀了吴王夫差后,越王的眼神变得更可怕,像一把手术刀一样,看一眼就像解剖了一遍。应该说越王的这眼神也是他离开越国的原因之一。
至于陶朱太太的唠叨,简直让他生不如死。一旦引发了太太的唠叨,会由一件事引出八件事,由八件事引出无数人来,最后很有逻辑地扯到如何为范家生下三个孩子的事上。如果扯出生孩子的事,陶朱公立马得服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陶朱太太生孩子的事对范家确实是“英雄母亲”。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只要条件成熟,生孩子甚至生一大群孩子都是唾手可得的事,但对陶朱公来说就不一样了。这个叫范蠡的陶朱公其远大理想不在政治上,他最初的理想就是成为富甲一方的富翁和有一大群孩子的父亲。
富甲一方可以单打独斗,但生孩子的事却少不了女人。尽管陶朱太太长得黑、矮、土、胖,但她像一台生育机器,结婚三年就生了二个孩子。就在第二个孩子出生后,陶朱公的婚姻生活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也许只能用“七年之痒”来解释了。这个词是现代用语,但放在古人身上同样适用,我们假设在陶朱公身上发生了“七年之痒”,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西施。西施是天字第一号美人西施,时值情窦初开,而陶朱仪表堂堂,事业有成,按现在的话说他应该算越国的超级公务员了。两人一见便爱得死去活来,海枯石烂,陶朱公誓言一定要把西施搞到手,而西施则说,即使做个妾也要嫁陶朱公。
正当西施和陶朱公打得火热时,大家还没来得及传他们的绯闻,吴国的大军便掩杀过来,越国亡国了,越王勾践和他的大臣们(包括范蠡)被监禁在一个小村庄里劳动改造,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卧薪尝胆”的故事。
后来卧薪尝胆的勾践想到了美人计,决定把西施献给吴王。陶朱公虽然不乐意,但在“爱国主义”和“儿女情长”之间,他还是选择了“爱国主义”。不过他承诺西施,灭吴之后一定娶她,而且越王勾践信誓旦旦做了他们的保人。
吴国被越国亡掉后,西施从吴国逃了出来,陶朱公也兑现了他的诺言,在越王勾践的主持下,陶朱公纳西施为妾。后来他辞了官,领着妻妾去实现他最初的理想了。
没几年陶朱公成了富翁,剩下生一大群孩子的事,他一直很有把握。陶朱公很有信心地认为西施会给他留下优良品种的,这么好的基因,生不出优秀孩子才怪呢。然而西施就是不争气,六七年过去了,一点生孩子的迹象都没在她身上发生。
陶朱太太悄悄问陶朱公,西施是不是当贵妃当出毛病了,或者根本就不会生孩子(因为她也没给吴王生过)。陶朱公没有回答,因为他心里也没个底,难道当贵妃真当出了毛病?
西施不能生,太太又年事已高,生一大群孩子的问题确实成了问题。这种状况下的陶朱公只得借助外部的力量了,他一口气娶进十八房姨太太,他给这些姨太太(包括西施)开了个会,告诉她们,目前的任务就是生孩子,生一个孩子,无论男女奖一担黄金。在一担黄金的刺激下,姨太太们很亢奋,每个人都很自信,都认为自己是生孩子的高手,她们使出浑身解数恨不得立马生出东西来。然而理想很丰满,实现却很骨感,不管陶朱公生育奖励还是生育激励或者生育竞争,任凭姨太太们如何的努力,除了人老珠黄的陶朱太太生了范小三外,其它均没有给陶朱公交出货来,包括西施。
在生育能力的巨大反差下,陶朱太太地位日益提高,脾气也日益见长。她有权批评姨太太们,也有权处理姨太太们。“母鸡不下蛋,就该杀掉,女人不生娃,就该卖掉。”陶朱太太象苍蝇一样用这句话重复重复再重复在恐吓姨太太们。起初,他们以为只是恐吓或鞭策,后来陶朱太太真的把这些不会生孩子的姨太太们卖了,不过西施她没敢卖,因为那是一桩政治婚姻,至少目前她还不具备这个胆量。
陶朱太太生的三个儿了,老大叫范大,今年刚满三十,老二叫范二,只比范大小二岁,老三叫范小三刚满十五岁。老大最听话,也很吃苦,跟随陶朱公走南闯北多少年,这么大的生意,都是陶朱公和老大创建的。老二喜欢文学,读过许多书,长得也仪表堂堂,在他身上多少能看到陶朱公的一点影子。陶朱公最喜欢他,经常一起谈点政治,谈点诗词歌赋。范小三就不行了,他是典型的花花公子富二代,成日里驾鹰驱犬,花天酒地,惹了不少事端。
事情就出在老二身上,他喜欢楚辞,陶朱公便派他去楚国最好的学校学习楚辞,谁料在学校里也不学好,老和同学们搞不到一起。一天,一位同学骂他土大款,范二大怒,抡起一课本(竹简)向这个同学砸去,竟将那学生打死了。根据楚国的法律,杀人者偿命,范二被判了一个“秋后处决”。
陶朱两口了急了,而且很急。
二
陶朱公背着双手踱来踱去地还在想办法,这时西施打来了开水,她给陶朱公和太太分别泡了一盅铁观音,然后在太太的下手坐了下来。
西施本来有咳嗽的毛病,也许由于烧水时被烟呛着了,她的老毛病犯了,咳得很剧烈。西施的咳嗽声令陶朱公越发烦躁,他喝斥道:“滚出去咳。”西施忙站起来掩着嘴跑出了屋子,她一直跑到院外那棵柳树旁,手撑着柳树剧烈地咳嗽着,咳着咳着不觉得流起泪来。别看陶朱公英明神武,仪表堂堂,对她脾气可坏了,动不动就喝斥。西施对陶朱公的坏脾气虽然有些不满,但她很崇拜他,所以倒可以说得过。但让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太太,太太背地里说她是个骚狐狸,当着面阴一句阳一句地说什么贵妃啊、美人计啊、浣纱戏吴王啊,弄得她很没面子。
其实在西施和陶朱公之间已经看不到“爱情”或者“爱”的影子了。应该说,陶朱公曾经死去活来地爱过西施,尽管在献给吴王时陶朱公心里就结了疤,但在西施当贵妃的那阵子,陶朱公心里老惦念着她,后来西施逃了回来,陶朱公也确实激动了一阵子,他很快发现,再也爱不起西施了。当然这种情况不是审美的疲劳,也是不商业意识让他的智商代替了情商,而是他和西施中间总有一个吴王夫差的影子,再者她也没给陶朱公生出优良品种来。从某种意义上说陶朱公对西施已经麻木了,这个西施也知道,她更知道爱的反意词不是恨,而是麻木。
每当西施寂寞孤独时,或者被陶朱公喝斥后,就会想起吴王。虽说吴王个头儿小了一点,但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英雄。自西施被勾践、文种、范蠡计献吴王,吴王一见她便欣喜若狂,立即册封贵妃,成日里缠绵在她身边,而且啥事都依着她,就连任命个县令都得给她说。
“会稽乃报仇雪恨之乡”,勾践、范蠡就是用爱国主义的精神教育者她,事实上就等于给她洗了脑,当然在潜意识中她实实在在是为了陶朱公。要不是这个“爱国主义”,吴王是可以托以终身的男人,因为西施很清楚吴王是掏出心地爱她。
吴王是看着她的面子释放了勾践,又是依着她,才给了勾践很多自由。勾践养肥了,养大了,义无反顾地领着越人向吴国杀来。吴王被越国的军队包围着无路可走时,吴王执着剑看着她,眼睛里竟然流出血来。西施以为吴王会杀她,但吴王长叹一声后,丢给一件村妇服装让她逃走。后来她听说吴王被越国的军士砍成肉泥,每当想起这些时西施心里就像洒了一把辣椒面,翻滚很久都不会停下来。按历史的眼光看,要不是西施唆使吴王杀中良,释勾践,贻误政,凭勾践、文种、范蠡几个人根本不是吴王的对手。
西施流了一回泪,咳嗽也停了下来,她便转身回到屋子里。陶朱公和太太都坐在太师椅上,她轻手轻脚地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陶朱太太突然对她说:“夷光(西施的小名),你当过贵妃,官场上的那些勾当你是知道的,你和老爷商量一下看怎么办。”陶朱太太的话虽然有理,但从她口里出来,西施总象吃了一只蟑螂似的。
西施必须发言,因为蹂躏她的就是这“贵妃”二字,而让她唯一能找到一点尊严的也是“贵妃”二字。西施清了清嗓子对着陶朱公说:“老爷,杀人偿命是常理,但人常说,千金之子是不会在闹市被处决的,只要不怕花钱,一切都是可以运作的。”
西施说完后许久,陶朱公才说:“唉!只能求于我的好友庄生了。”西施当贵妃时听过庄生,庄生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安贫乐道,置身世外的异人,他是星相学家,楚惠王很器重他,称他为国师,贿赂庄生估计没啥戏。西施想说点什么,还未开口,陶朱公便喊着让管家准确三车黄金(黄铜),又让她将范小三叫来。
西施刚出大门,便碰见了范大,范大问道:“姨娘,这么匆忙去干什么?”西施停了下来低着头对范大说:“大公子,老爷让去斗鸡场唤小三,估计老爷让他去楚国办这事。”接着西施将前前后后的事情给范大说了一遍。范大听后大吃一惊说:“这怎么行呢。”连招呼都没打便冲进门去。
西施和小三回到家里,只见范大手执长剑,怒冲冲盯着陶朱公,而陶朱公坐在太师椅上也怒冲冲地盯着范大。一头雾水的西施想,这父亲俩玩的是哪出,会不会真的干起来。这时范大指了指西施和小三说道:“好,现在大家都在,话我必须说,老二在楚国命悬一线,咱家要花一半家财去救二弟。什么人不好遣,你偏让小三去,你让小三说他整日里干什么,除了斗鸡就是斗鸡,那些村长、镇长的公子合起伙来骗他,人家当傻子一样玩他,让他自己说他斗鸡赢过吗?”
小三搭腔道:“贵在参与吗,今天要不是像催死鬼一样唤我,保准赢个一塌糊涂。”
“闭嘴,怎么说话呢?”范大喝斥了一声,转身又对陶朱公说:“半面家财一条命,你却让小三去,简直开国际玩笑。不用长子用三子,说明我是一个无用的人,不如死算了。”
太太道:“老头子,你一脑袋浆子,一个还没救回来,你还要逼死一个吗?你是诚心让这个家散伙啊。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眼看陶朱太太要将一个事扯出八个事来,那小三便喊着说:“乱套了,乱套了,都别吵了。让我说还是让大哥去吧,走后门的事我不在行。再者,我自小儿晕车,楚国那么远,一路上我怕吃不消,万一把事情办砸了,大家还不是大眼瞪小眼啊。”大家都不说话了,估计都认为小三说的在理。
西施见状忙上前一步说:“老爷,大公子跟你鞍前马后,走南闯北,做事细心,办事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何况那庄生是个蹶脾气,小三去怕对付不了。”陶朱公低头沉默着,八成是默许了。陶朱太太也没再扯出其它事,而是说:“毕竟当过贵妃的人,说话在理。”太太的话像喂了她一口的蟑螂,直接诱发起她的咳嗽,她借机又出了门。
西施又撑着门前的柳树咳嗽着,过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范大走了出来,他对西施说:“姨娘,父亲让我去了,让我一切听庄生的。”西施忍住咳声说:“哦,那就好,不过庄生是个生熟不吃的人,你可要多留个心眼。”范大应了一声,道了个保重便转身要走,西施忙说:“公子等一回,姨娘求你办件事,听说楚国那边胭脂水粉质量好价格便宜,如果方便的话请公子给我捎带一些。”范大说:“姨娘,小意思,范大一定办到。”西施又说:“公子,我身上暂时没钱,你先垫上吧。”范大说:“花不了几个钱的,也不要你的钱。”
望着范大远离的背影,西施的心里乱七八糟。比她小七八岁的范老大基本继承了他妈的基因,长得黑矮土胖,而且很抠门、很小气,因为一分钱就会跟人拼命。在西施眼里他简直就是一个猪一样的人,不过在这个家庭里唯一在意她的人就是范大了。范大无论任何场合都很尊抬西施,时不时时会在西施枕下放几块散碎银子,西施也不去声张,就算是心照不宣吧。
西施认为,她在所有人心里已经死了,唯独就活在她认为猪一样的范大心里,这个西施在范大的眼神里很轻易就读懂了。
尽管西施打心底里看不起范大,但她还是很渴望范大的那种眼神,这眼神多少能给她一点宽慰、能让她感觉到一点温馨,就象久旱的田野,稍许的雨星也是一种安慰吧。她对范大也产生过幻想,或者、也许、大概、可能……然而这种幻想的最后就会让她愤怒,难道天下第一大美人、“爱国主义”战士需要猪的眼神来安慰吗?
说实话,俺不精于电脑,上电脑一直是跟着感觉走,也没有认真阅读规定,我想认真阅读的人也不多。
平生最怕毫人心血,这次无意却毫了,我只能敬请原谅。
话又说回来,神仙都有投错胎的时候,何况我们凡人。重投了稿子就得和抄袭站在一起,心里很不是个味道。
这里我还来,因为的话就不多说了。
敬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