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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三&四

作品名称:婚契      作者:庄生晓      发布时间:2013-03-30 18:39:57      字数:3689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就到了第二年的元月份。
   一天晚上,杨梓华在教室里看书看得累了,就站起身来,来到教室外的花丛旁。复习了五个多月,虽不能说把各科的知识点掌握得滴水不漏,过线应该没问题;如果考试时状态不错,那么……他吸了一口夜晚清冷的口气,自信地做着考试规划,然后伸展双臂做了几下体操,手触到一簇花丛,簌簌作响,隐藏在花丛另一边的一对男女立刻放松拥抱,警惕地看着他。他觉得很好笑,对他们视而不见,继续观赏,边看边大声说:“哇,风景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搞得隔壁的那一对狼狈不堪,如坐针毡,过了几分钟,再也坐不下去了,男生拉着女生溜出了现场。杨梓华看着他们的背影说:“厉害,办事也不选场地,好歹也要找个人少一点的树林子吧。”转念一想:“时代在发展,大学生也要与时俱进,大概自己是落伍了。男女互相拥抱着学习,说不定学习的效率会大大提高呢。”
   考试前杨梓华的心态很不错,为了减轻压力他还特意跑到深海周边的几个旅游小镇玩了一圈,可是考试的前一天他却莫名其妙地感冒了,头晕、肚子疼、直冒冷汗,使得考试过程不是很顺利--听说人前世如果做了坏事,今生常常会有鬼怪在关键的时刻来蛊惑他。杨梓华是一个信奉佛教因果报应的人,那些天他一直在想他的前生是不是干了太多的坏事,以致今生需要经历很多磨难。
   考试完毕后就快过年了,杨梓华没有心情待在深海,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回湖北老家了。他的老家在乡下,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本来是有一个弟弟,可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一岁的时候也夭折了。算命的说他命硬,克兄弟姐妹,于是家里就他一个独子。母亲孙氏靠几亩薄田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费尽了心血。他也很争气,不仅在学习上很优秀,而且在生活上也尽量减轻母亲的负担,到大三的时候他就不再问母亲要钱,有时甚至还可以补贴一下家里。近几年来,杨梓华每次回老家都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可以见到母亲,并可以在她身边尽点孝心;忧的是母亲对他这个年龄还是单身很不满意,一直催促他尽快解决婚姻问题,而这种事情又不像逛超市有钱就行,他一个人实在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虽然母亲理解儿子的工作并不尽如人意,也知道二十八岁的单身男青年在大城市里并不少见,可是在农村到了这个年龄如果还没讨老婆就很不正常了,而且他还是大学生,这会让很多无聊的人耻笑。
   当母子二人在桌子边对坐着吃团圆饭的时候,母亲又开始情不自禁地抱怨家里太冷清,要是再多两个人那该是多热闹啊!杨梓华明白母亲的意思,不敢吱声,只得低着头拼命扒饭。母亲说的次数多了,自己也厌烦起来,便不再提起;可是时间一长就忘记了,又开始唠叨起来,仿佛有周期似的。
   除夕夜辞旧岁的鞭炮声响彻天空,给这个孤寂的乡村带来一丝生气和喜庆。杨梓华独自站在寒风中,看着那些五彩缤纷的礼花,听着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不禁有些感慨:礼花爆竹在燃放的瞬间光彩夺目震天撼地,之后粉身碎骨,飘落地面,归于尘土。结局虽如此,但它们可以无悔,因为它们灿烂过,辉煌过;倘若人生如此,岂不快哉;如果像沉入江底的石头永无出头之日,碌碌终生,岂不可怕?他的心猝然一紧,浑身感到一种莫名的凉意,思绪像发狂的野马一般在黑夜里狂奔,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鞭炮声早已停歇,村子重归阒然。大道上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每家每户的门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叹了口气,走进屋,关上门。
  晚会仍在继续,里面的人穿着璀璨耀眼的礼服,挂着甜蜜和谐的笑容,说着动听鼓舞的话语,演着让人傻笑的节目,完了也就完了,留不下什么记忆,如清风过耳,不留痕迹,只是翻起了一些儿时过年的回忆,历久弥新,似在昨天,叫人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那样有精神,可以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玩一整夜,而现在一到十二点就犯困呢?
   他看了会书,觉得睡意绵绵,于是脱衣上床,可是把被子盖好之后却睡不着了,他想这难道就是古人说的“冷衾愁夜永”吗?窗外不时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好像是去年冬天留给今年春天的寒碜礼物。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才朦胧睡去。没过多久母亲便将他唤醒,叫他去给长辈们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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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正月十五杨梓华就回深海了。在这一个多月的寒假里,他跟他的亲戚、朋友或同学在一起,白天吃喝玩乐,晚上除了看一些无聊的肥皂剧和所谓的喜剧之外就是赌博--当然他不赌,又不好意思闲着,只好看别人赌,一局终了还要非常配合地发表圆滑的见解,然后一张张脸在金钱的交流中得到了快乐和满足。那些日子他终于理解了醉生梦死的真谛。
   到深海后他并没有急着找工作,而是在成绩发布之前到处找书看。工作之后他就很少花时间去读他喜欢的书了,这次得闲,他如书虫一般,除了常驻“群益”书店之外,他还如饥似渴地穿梭于深海各大书店之间。L大学的图书馆也是个不错的读书地点,只是由于他没有图书证,很多地方不让进;所以他一般是等到晚上书店关门之后才去图书馆看书。就在杨梓华优哉游哉不管世事只顾读书的同时,很多考研的主儿已经提着大包小包隔三岔五地往教授居住的公寓楼“赏心阁”那边跑,他看在眼里,也无所谓,他自诩自己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汉子,读书吃饭全靠真本事,再加上口袋没钱,送礼也没底气,不如安分守己,乐天知命,踏踏实实地读书。
   二月底的一个晚上,天空刮着很大的风,夹杂着雨点,吹打着地面上的一切。初春的冷风冷雨并没有吹熄L大学学生心里的一团火,主干道上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伴随着激昂的歌声、天真的笑声、稚嫩的评论和低俗的玩笑,大约是因为情人节刚过不久,学生们心中的爱情不仅没有消耗完,反而发酵膨胀,蓬勃生长,越来越旺盛的缘故吧。杨梓华在寝室里洗完衣服,看看表才八点钟,觉得睡觉也太早了点,打算去图书馆看看各大学最新的学报。他戴了帽子,骑着那辆刚买的、在学生当中一代一代往下传的破旧自行车就出发了。这个时候在学校的主干道上骑车是很不方便的,于是他想换一条别的路试试。专门为高级教师设计修建的公寓楼“赏心阁”坐落在主干道右边的一片树林里面,走过“赏心阁”和花圃就是图书馆,花圃和图书馆之间有一条四五米宽的柏油马路。他把车拐进路右边的林荫道上,在昏暗的路灯和茂密的松树林下推车前行。
  这里真是一个幽静的地方,高大的松树林把外面的喧嚷悄悄阻隔,林子里铺就了多条弯弯曲曲犹如羊肠的青石板小道,人行其中,有超然之感;小道旁边有一些亭子和石桌,适合小憩或学习。林子里的风比外面小多了,吹在脸上的感觉只是清冷,没有方才那般刺痛了。
   越接近林子出口北风就越大,杨梓华压低帽檐,缓缓而行。这时从柏油路的一头走来一个男人,他个子很高,背有点驼,衣着简朴,手上拿着几本书。由于两边的路灯光是斜照着他,所以他的脸相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从他头上已经白了一部分的头发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年纪已经不轻了。他正打算斜穿过马路,此时马路的另一头突然出现了一辆摩托车,加大油门飞速而来。摩托车的主人戴着头盔,见前面有人也不按喇叭;而这个过马路的人也对摩托的马达声置若罔闻,并无躲闪的意思。杨梓华感觉不妙,本能地放倒自行车,紧跑几步,对那个过马路的人大喊一声:“小心!”那人如梦方醒,意识到危险之后,脚步开始后退;与此同时,那辆摩托车在他面前呼啸而过,离他尽如咫尺,刮起的劲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乱飞--虽然没有撞到他,但车后座的钢梁挂住了他的衣角,他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倒在了马路上。骑摩托的人回头一看,知道闯了祸,不仅不刹车,反倒加速逃离了现场。杨梓华快步跑上马路,想记下那辆车的号码,不过由于路灯亮度不够,而且车速太快,他还没有看清车牌车就消失在夜色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味。“骑车的小子肯定喝多了。”他想。杨梓华赶紧跑到那个倒地的人旁边,蹲下来看他的伤势。杨梓华看清了他的相貌:他的头发白了很多,额头上有丝丝的细纹;他的脸清瘦而苍白,眼睛深邃,鼻梁高而挺直,一看就有一种非常浓厚的学者气质--杨梓华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他,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他左手按着腿磕在地面的部位,右手摸索着找眼镜--他伤得不是很重。以往的经验告诉杨梓华,现在应该立刻离开,否则可能会有麻烦。
   不过他没有走,他觉得这个人即使伤得不重,可毕竟上了年纪,也不能大意。杨梓华找到眼镜--一块镜片已经破了--递到他手里,然后把他扶起来,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并给他整理了一下外衣。
   杨梓华问道:“大伯,您没事吧?”
   “小伙子,还好,谢谢你!”
   “我陪您到学校医院看看吧,检查一下。”
   “没什么事,只是碰了一下,又没撞到我,不要紧。”
   “还是去看一下医生比较好,您也上了年纪,检查一下您家人也放心些。”在杨梓华的坚持下,老人同意去医院看看。
   路上老人一直问杨梓华的情况,杨梓华都以微笑作答。杨梓华也在观察他:他似乎有很多心事,不然他刚才不会对身边的事情充耳未闻;他方才掉在地上的书里有些事计算机的教材,有些是文学和哲学类的书籍。他不时对杨梓华叹息说现在这个社会里人心不古,道德败坏,杨梓华对此不置可否,一笑了之。
   到校医院后,值班的医生给他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的问题,只是脚踝和膝盖处擦破了皮,涂上药水包扎一下就没事了。分手的时候他连声向杨梓华道谢,并要杨梓华的地址,杨梓华笑笑,摆手走了。
   这件事只在杨梓华的日记里留下了一段很短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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