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渡(小说)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佛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佛说:佛不渡人,人自渡之。
第一天
甲: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乙:你好。认识你也很高兴。
甲:你在干什么?
乙:呵呵,没事,听听音乐。
甲:过的真悠闲啊。
乙:还好。你呢,干什么呢?
甲:呆着,想找个人说说话。
乙:呵呵,哦。
甲:你是哪里的朋友?
乙:秦皇岛的,你呢?
甲:我沧州的。能知道你的年龄吗?
乙:三十二,你呢?
甲:二十九。你干什么工作的?
乙:打工的。你呢?
甲:我有一个小加油站。
乙:自己当老板啊,厉害。
甲:从父母那接手的,凑合过日子还行。我有时也干点别的,加油站就让家人看着。
乙:哦。
甲:你这么悠闲一定很幸福吧?
乙:哈哈,还好啦。你也很幸福吧?
甲:我过得不好,前几天刚刚离婚。
乙:不好意思,唐突了。
甲:没什么。这个号是朋友前几天给我的,怕我闷出病来,说让我聊聊天,散散心。
乙:哦。
甲:我心里很难受,你能陪我多聊一会吗?
乙:你说吧,我在听。
甲:我想说说我的事,我心里很乱,可以吗?
乙:可以。
甲:知道我为什么离婚吗?
乙:为什么?
甲:她跟别人了。我每天为了这个家,去外边忙忙碌碌,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她为什么呀?你也是女人你能告诉我吗?
乙:对不起,我不是她,我不知道。
甲:……
甲: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控了。说起来我就太激动,对不起,我下了。拜拜。
乙:哦,拜拜。
第二天
甲:你好。在吗?
乙:在。你好。
甲:还记得我吗?
乙:昨天刚聊过。
甲:昨天不好意思,我失控了。可是我真的很难受,你能理解吗?还愿意和我说话吗?
乙:没关系。你说吧。
甲:谢谢。最近我每天失眠,头疼的厉害,总觉得自己活着不知道为什么了,有时候,我真的不想活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她,没有她,我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
乙:你千万别这么想,人生一世,总会有不如意的时候,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甲:谢谢,我也知道。可是我太难受了,现在我每天呆在家里,我不敢出门,我满脑子全是她,出门了,看到谁都觉得是她。
乙: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离婚呢?
甲:我是个男人,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我虽然爱她,可是一想起她的背叛,我的心便如刀绞,看到她,我就想起来,我不能原谅她。就算不离婚,也回不去了。与其每天打架,还不如离了。
乙:哦。你有什么打算?
甲:不知道,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就想大哭一场,可是我是男人,我不能哭。我很想她,很想很想的,你能理解吗?
乙:既然不能原谅,为什么还要想呢?生活里不是只有爱情的。
甲:我也不想想她了,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泪流满面了。心痛得要死。
乙:一切都会过去的。
甲:和你说说话,感觉好了一些。谢谢你。
乙:不客气,你能感觉好一些,我也很高兴。
甲:我头痛的厉害,去睡了。88
乙:照顾好自己。88
第三天
甲:在吗?
乙:在。
甲:我是来和你告别的,谢谢你这两天陪我聊天。可是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太痛苦了,当明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已经在天堂了。
乙:啊,别做傻事。
乙: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和我说说,千万别做傻事好吗?
甲:我很感谢这两天你的陪伴,让我少了一些煎熬,但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
乙:别这样,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如果你真的觉得这么离不开,为什么不试着原谅她呢?
甲:不可能的,你不是男人,你不理解。
乙:可是你死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觉得她会内疚吗?会陪你吗?你死了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而已。
甲:不知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解脱。
乙:人生总会遇到不如意的事情的,只要坚持一下,总会过去的,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乙:她做错了的人,都没有轻生,你一个男人更要勇敢坚持,你要好好活着,证明给她看,失去你,是她最大的损失,你要活得比她更好才行。
乙:你有孩子吗?
甲:有。
乙:男孩?女孩?
甲:女孩。
乙:多大了?
甲:两岁
乙:孩子还这么小,你忍心扔下她吗?你想想,孩子多可爱呀,你忍心看她失去父亲吗?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你也要坚持下去啊。
甲:有人会照顾她的。
乙:那父母呢?你不管他们了吗?他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怎么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甲:别说了好吗?求你,我实在太痛苦了,你知道什么叫作生不如死吗?我现在就是。
甲: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甲: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实在受不了了。永别了!
乙:千万别这样。
乙: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非常难过,只要你坚持过去了,一年后,两年后,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乙:说话好吗?
乙: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真的。
乙:还在吗?别做傻事啊。
甲:……
灰色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起,一天,两天,三天……
十天后
甲:在吗?
乙:是你吗?你怎么样了?这么多天不见,还以为……
甲:我在医院了。
乙:怎么样了?
甲:又活过来了。那天被家人发现了,把我送到了医院。现在天天有人看着我,连上厕所都有人跟着。怕我再自杀。
甲:我想和你说说话。我加了好几个人,只有你愿意和我说话。
乙: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好受一点。
甲:谢谢。我每天失眠,不吃药根本没办法睡觉,一睡觉就梦到她,醒着还是满脑子都是她。
乙:那你就说出来吧,也许说出来了,会好受一点。
甲:也许吧。
乙:说说吧。
甲:……
甲:改天吧,今天累了,头痛。88
乙:好。拜拜。
几天后
甲:你好,我出院了。
乙:在干什么?
甲:……
乙: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甲: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说的话,都是想说给他听的,你能让我把你当成她,把话说出来吗?
乙:……
甲:我知道这个请求太荒唐了,可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甲:我不能和父母说这些,不能和孩子说,不能和哥哥、嫂子说,不能和身边的朋友说。唯一能够说的地方,就是网上。
甲: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就不说了。
乙:确实很为难,不过送佛送上西,只要你不说太过分的话,我试试吧。
甲:谢谢。这些话都是我说给她听的,你千万别理解错了。
乙:好吧。
甲: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乙:说吧,若是我觉得过分了,我会告诉你的。
甲:让我平静一下。
甲:开始了啊。
甲:老婆,你还好吗?你在干什么呢?你知道,我很想你吗?
甲: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我有多心痛?你让我怎么办?
甲:我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甲:你在看吗?
乙:在看,你说吧,我只是不想打断你,你继续。
甲: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相识,一起手拉手在街上走,一起逛商场,一起看节目,一起看烟花,一起在雨里跑,一起在雪里散步,那些曾经你还记得吗?我没有忘。
甲:我记得你给我织的围脖,我记得你给我的苹果,我记得你看到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开心的笑容。
甲:可是这一切,怎么就变了呢?我以为,结了婚,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甲:可是当我看到你和他时,仿佛被雷击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
甲:你说,结婚后,我不够浪漫了,天天不在家,你很寂寞,回来也没有了甜言蜜语,你很失落。可是,老婆,我在外奔波,只是为了这个家呀。
甲:我希望给你更好的生活,我希望你能比别人穿得更好,吃得更好,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有优越的生活,我错了吗?
甲:你说我不浪漫了,可是我们结婚已经好几年了,我从来没忘了情人节和你的生日为你送上一份礼物。
甲:我不能天天在家陪你,因为爸妈把生意交给了我,男人就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不是吗?
甲:在外奔波,我也累呀,每次回家时,我想休息一下,我想在自己的家里放松一下。是,可能对你的关心少了很多,可我也是为了整个家呀。我错了吗?
甲:你说你和他在一起,只是想打发寂寞,你不想离婚,你想留在这个家里。可是,你想过我吗?我在外奔波,一样每天在想着你。
甲:你说要给我一个惊喜,这次真的是够我吃惊的,却一点也没有喜,我仿佛掉进了地狱。
甲:老婆,我坚持离婚,不是我无情,是我被伤得太深,我走不出这片伤心。如果是普通朋友,背叛了我,我可以大度一些。可是,你是我老婆,我也有我的自尊。我无法原谅你,更无法再面对你。
甲:老婆,若是有来世,我想还让你做我的老婆,我要守住你,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寂寞,可惜今生你我缘尽于此。老婆,我好想你,好想你……
甲:……
甲: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好受了许多,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
乙:没什么。希望你能早日走出来。
甲:以后我可以先把想对她说的话说完了,我们再聊天吗?
乙:我试试吧。
甲:真累呀,我想休息了。拜拜。
乙:拜拜。
N天后
……
乙:在干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甲:在喝酒。酒真是个好东西。
乙:酒大伤身,还是少喝吧。
甲:每次我都是喝着酒才能和你说话。
甲:不然那些话,我真的说不出口。
甲:你真好,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乙:什么?
甲:我想见到你。
乙:……
甲:怎么不说话了?
乙:你居然说出如此唐突的话,对不起,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甲:怎么啦?
乙:……
又过了一天
甲:对不起。昨天我喝多了。今天我看了聊天记录,才知道自己酒后失言了。我不知道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真的很抱歉。
乙:没什么,现在你也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没有我听,你也能自己走下去了。
甲:你不能原谅我的酒后失言吗?
乙:对不起,若我原谅了,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失言,我不希望看到。以后还是不联系了,我不会把你删除,但也不想再见到你。
甲:那……好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多保重。
乙:希望你珍惜自己的生命,好好生活。
甲:谢谢你。
乙:拜拜。
甲:拜拜,你是个好人。
乙:谢谢,拜拜!
一年后
甲:你好。还记得我吗?
乙:记得,你好。
甲:你还好吗?
乙:谢谢。我很好。你还好吗?
甲:还可以吧。已经这么久了。
甲:我非常感谢当初你对我的开导,在我最痛苦的日子里,你给了我一份倾听,让我终于平静下来。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乙:客气了。能帮到你也是一种缘分吧,你能走过来,是你自己的勇气。人需自渡。
甲:不管怎么说,我都十分感谢你,送上我深深地祝福:祝福你,好人一生平安。
甲:再次谢谢你,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也祝福我吧。
乙:祝你幸福。
甲:谢谢你的祝福,我的朋友,再见了。
乙: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