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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联盟★散文』流淌在记忆中的童年


作者:霜月知我 童生,612.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573发表时间:2013-04-02 10:36:54

▲靡靡之音
  
   在百度上搜索邓丽君的歌,又见到她甜美的笑容。
   大概是三四年级时,一到冬天或春天,地里活不忙,我和小赛、小影就抱了被子和枕头到小静家新盖的青砖房里睡。几个小丫头写作业或叽叽喳喳说笑,或趴在枕上,两个人对着两个人地打扑克牌,争上游、升级,没电灯就点蜡烛或煤油灯(煤油灯总冒着长长的烟),格外温馨。
   早上有时开了收音机,就有邓丽君的歌声甜蜜缅邈出来回荡着,我们凑了耳朵听。常有人说她的歌是“靡靡之音”,意即不是激励人向上的歌,我们自然也受点影响,以为如此。但小村子里的女孩子们知道那是好听的歌,虽不热衷却也喜欢听上几支,在脑子里回旋的一种优美曲调,而不是分得清歌词和歌唱的意义所在,也不晓得什么是流行、什么是忧伤,只用耳朵感受那跳动的音律。总之,邓丽君的名字是记住了。
   旧日的“靡靡之音”,自有自己的生命力和内涵,二十岁后发现这和成长无关。
   虽然她已经不在了,其实在我心里她从未老过,永远那么优雅美丽,这会就在听她的歌……
  
   ▲照片
  
   小时候,村子里开始有照相的扛了照相机过来。谁家想照,便去你家里,一块外黑内红的绒布打开,调试好,他便说“坐好,眼睛睁大,笑一笑,一、二、三好啦。”照相的人家也不很多,因此他也要辛苦跑路的。
   那时我没照片。弟弟小我六岁,母亲怀他时赶上村子抓计划生育,就躲到宋村姥姥家好一阵子,生了当时落不上户口,叫“小黑人儿”。长的乖巧肤白,人家说他是俺家的帽儿(意思是弟姊里最好看的),母亲也很宠他。
   小三四岁那年春天,天渐暖棉衣还没脱,村里又来照相的了,母亲把他拉到家里来。弟弟戴个薄的有沿帽儿,布鞋棉袜,手里拿个木头盒子枪,中间有个眼儿,手指可以套进去;他坐一个小木椅子上,斜着身子,照成一张,很天真半顽皮的神情,黑白色的。
  
  
   ▲报纸和信纸
  
   1 报纸
   老家的墙上贴了许多旧报纸,多数发黄,可能是时间很长,加之烟熏。
   记得上面有铁托总统访问中国,还有美国苏联如何如何的报道,通常所见的是本报通讯员讯或本报评论员评论类的。墙是土和沙子混合磨成的,贴点报纸至少不落灰尘,也好看。
   当然这些旧报纸,小孩子不会太留意,最多看几个字,也知道有外国一词罢了,什么主义类的词也不懂。
   2 信纸
   记得我家的一个灰黑(横着长,不厚)箱子里,有许多父亲从单位带回的信纸或白纸(他当会计,带点纸不是难事),箱子放在大立柜顶上。
   小学,作业本是买的大白粉帘纸用剪刀裁了齐成的。那些信纸母亲也不用,除了写信给父亲用一两张,后来不知怎么被我相中了。信纸逐渐减少一点,也不知被我用做何处,可能是乱划拉几个字浪费掉了,母亲也不说我。
   母亲父亲写信,通常用的开头语是“见字如面”,结尾是“不用惦记”。我偷偷读过一些,一般是说生活和孩子的事,没什么“我很想你,或爱你之类”的甜言,朴实的感情却也见诸笔端。
  
   ▲枣子
  
   记得老家每年春天,枣树的叶子从老枝条里发出来,再开出米粒大的小黄花,满院子浅浅的香,引得蜜蜂嗡嗡着飞着闹着。不久就会挂了小青枣儿,一点点,一点点慢悠悠从枝叶间长大。每每看了,就盼着秋天到来,还摘枣子吃。
   每年阴历8月15左右收枣子。大伯就拿竹竿子,一枝枝一棵棵地敲打枣树。那会儿,满地捡啊,眼睛跟着枣子,满地跑着。我喜欢吃那些很红或者裂纹的,相对比较甜,还有一种小灵枣和一种个子大叫“辣椒枣“的最好吃。敲完一地的枣子,我拿布袋子或者筐子,蹲着一个个快速捡起来,带着叶子和枝子。有时也会被树叶上掉下的虫子“小老虎”咬一下,很疼,需要抹仙人掌的汁液才可以(蜜蜂咬也这样抹)。我的小辫子也欢快左右乱动,从这跑到那,一会儿,就捡很多,等收拾好了,再用绳子系着铁桶,一点点提到房顶上,摊开、凉着,直到晒干放起来。我家有枣树12棵,每年可以打几布袋枣。
   妈妈会把青一些的枣在碗里放点白酒蘸一下,再一个个放到深黑或深褐红的坛子里闷着,闷一段日子,年根就可以吃醉枣了。酸甜酸甜的,叫“印枣儿”,常被我宝贝般捧一把,坐在小板凳上美美地来尝。
   97年秋,也照此法在玻璃瓶子里装了青枣,也没变红,想让小儿尝尝醉枣的愿望最终“破产”了。 现在市场上的青枣有时甜,有时一般,始终没在枣树下拣的枣那么好吃。
  
  
   ▲母爱
  
   小时不大记得母亲过多抱过我,想来是我会跑了。
   因身体瘦弱多病,不是打针就是吃中药。打针就不说了,反正是先生(医生)摁了屁股就打。喝中药时常不情愿,被母亲捏了手脚再灌药汤,苦极了,只得闭气喝下去,然后才是几小勺子白开水,偶尔也加点糖。
   当母亲坐在小床儿(方言,小凳子)上,我给她用拢子(土话,梳子)梳头,一下一下的,拢整齐了再辫小辫儿。俩人儿坐在一方阳光下说话,极闲在,娘很喜欢女孩子给她梳头玩。而生了弟弟后(他小我6岁),她就没那么闲了让我梳头玩。
   儿子小时也给我编过辫子,但很没耐心,稍大一点就再不肯给我梳头了。对于我,记起这种温暖便是母爱(之于我对小儿),娘去世后,只有怀念才让这种暖有点酸楚之感。
  
   ▲小贩
  
   农闲时,村里会来些做小生意的小贩儿,有挑担的、推木推车的、骑自行车的。
  
   1
   先说锔盆锔碗的,瓷的、瓦的、陶的盆子碗都锔。
   常是五十、六十岁左右年纪,黑黑的脸膛、眼角皱皱的纹、瘦瘦的身形、一双多茧而结实的手,“锔盆锔碗诶,锔盆锔碗啦”的吆喝声起时,老远就能见到他推着自行车过来。把他叫到院子里,一般好象是夏天吧,坐于凉荫儿下,将裂缝的盆子碗放在那。锔盆的人便坐了小板凳上,围个黄油布做的围裙,一手拿了锥子在缝儿两边锥出对称的来一两个小眼儿,一排三四个左右铜锔子或铁锯子,再用小巧的锥儿把能弯曲的金属丝(长窄条状,两端带尖儿)塞入眼儿内敲平整,抹上白灰灌缝,一会便好了。
   因为小时候好事(土话说是“张结”),什么都不放过,这些闲事零活,母亲也愿意让我张罗。
   2
   次说敲着拨浪鼓儿的货郎:有时是白胡子老头,有时是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一般是秋冬以后来。各种针头线脑儿、小玩意儿、小糖果应有尽有。女人们听见吆喝便先从家里走出来,也有姑娘和小孩子们,挑挑拣拣,一边还还价,七嘴八舌地热闹着,叽叽喳喳的,算是一道不可可看的风景了。小孩子想要什么,就在母亲眼前磨蹭着叨咕,不耐烦了大人也会买个什么哄哄他们,得了东西的便雀跃着欢喜,蹦蹦跳跑一边玩去了。
   3
   再说,就是妙趣横生的卖糖人和面人的。
   卖糖人的,能将熬好的糖稀,做成精致的小人儿:美女、公子、文臣武将类、小动物类等等,皆惹人待见(喜欢的意思)。褐黄或浅褐色,用小棍子插在那儿迎风而立。捏面人的也如此,一小会功夫便栩栩如生,神仙有的加上有色的佩戴,就活泼丰盈,藏了玄机似的。男孩子女孩子看得入迷,眼珠不动、眼神放光,恨不得将糖人面人一股脑全部揣怀里拿走,谁要是有法子哄动父母的,一溜烟儿似的回家去了。只记得自己看得眼馋心跳,也不知道买过几回。
   4
   且说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听到“糖葫芦,糖葫芦”一声比一声悠长的调子,人就坐不住了,跑出来看一看也很值得。红红的、圆溜溜的糖葫芦或糖葫芦粘了桔子瓣儿,都艳丽的叫人流口水。卖糖葫芦的车把上的草轴上插了那么多,真是觉得童年串满了这样生动的颜色。即便是带了一米五六高的儿子行走在街上,也总被这种叫声打动。
   当然还有爆米花的、卖黑枣的和别的,也都是一种甜甜回忆了。
  
   ▲刀疤
  
   小时割草无数次,只有一回被割破。
   那是六月的一天上午(该是上三年级),阳光照在头顶金灿灿的。自己拿了镰刀和粪筐从家里出来,过了村前的小桥向西,沿了滹沱河沟边走,见一段榆树和槐树下的草很旺盛,便蹲了割草。揽一把,镰刀抡一回,眼见草高出粪筐一半,镰刀尖儿直入脚脖子处,血直流。自己有点心慌,一边背了粪筐往村里十字路口那走,一边挪了脚向前。
   走了不过百十米,早有人跑着叫母亲了。自己走到医生的小店里,他细心给我止了血缠了纱布,又安慰我,心才稳住神。母亲来把我背回家。细看那口子,1.5厘米长,成了我身上唯一的“刀记”了,现在还在。
  
   ▲死人
  
   早先,村里死了人土葬,上学后公家提倡火葬,移风易俗,有些迷信的乡亲也有在前一天夜里偷偷抬了埋的。每有丧事,除了请客外还要请说书的或演电影或唱出戏。因胆小从没敢去瞧下死人的摸样,偶尔也随大伯听人家说书先生讲故事。
   三年级开春,母亲和女人们在村西头给生产队剥大蒜,以备种蒜,我也跟了一起剥。正当大家有说有笑干活时,蛋的妈妈突然一头栽了下去,大家七手八脚忙活,找先生的找先生,报信的报信。还没等到家人来,她便停了呼吸,约是高血压或心肌梗塞类的病吧。苍白的脸,一身浅色衣裤,和她很熟并没觉眼前她多么吓人,心里却知道她真的死了,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死人。
   那天,天上的云彩很软。
  
   ▲小桥
  
   说起故乡,只有一座小桥。
   这桥,位于村子南头的滹沱河上,中间一个半圆的大拱(两边青灰的桥帮上可坐人),大概4米来宽,左右各一个小拱,下面的流水不是特别清,春天略绿,冬天水势稍小。原以为它是一条普通的沟渠,从没想过它是一条河,一条在河北地图上有名字的大河。东至大庄村,西至北里厢便不知去向,到底小孩子走的路少。
   我家的地一般在村南头,村西有一小片,每每多是从桥上走过去再走回来。每年冬末春初,村里动员社员们去挖河,将淤泥挖到两边去,听大伯说过他一口气吃过多少馒头多少鸡蛋,挖河很费气力的。有时去中里相厢买东西,也从北里厢村上的桥上骑车而过,那桥只用木头搭着,上面是土路,无拱,路两边的树木却长的好;至于大庄村的那桥,更没什么记忆(它属于安平县),确乎是去过的,大伯骑车带我去桥那边更远的地方赶集买东西。
   82年10月,父亲带了我走出村子,走出这个小桥,坐火车从辛集到河南。我没多少机会出去游玩,然而我爱桥,爱桥两端的风景和人们的步履,或热闹,或寂寞。桥,某种程度上说比想象更优美,更有生机。如今河断流了,河床上多满了秸秆,小桥只是某种遗憾和心痛了。
  
   ▲双胞胎
  
   村子里百十户人家,可生双胞胎的只有一家。
   父亲在部队上,30来岁,妻子在家务农,带了一对七八岁大的儿女。母亲身材高大长得秀气,那双孩子每人都大眼睛、乌溜溜的眼珠。母亲素衣素衫,非常能干,屋里院里收拾得干净利落 。她家门口朝东,在正当街,门前有两棵高高的臭椿树。家里人少,她离娘家没多远,家里人常来帮忙,特别是姥姥格外疼爱这对孩子。
   人前,她总念叨孩子的父亲,长长短短的,这这那那的;当时不晓得思念是什么,大概是俗话说的念想吧。
   后来,父亲把娘仨都接了出去。
  
   ▲钟声
  
   从记事起,大队开会都是敲钟,“梆、梆、梆”,钟的回音儿响亮悠长,像是不急不慢地喝着茶读小说的那般感觉。村子小,东西南北两条大街,开会在十字路口。
   开会的话儿是“社员同志们,几点几点集合开会。不来的扣工分之类的……”。开会,领导宣传,底下男人们抽烟,女人们纳鞋底儿,小孩子有的钻大人怀里被搂着,有的坐在大人的磕膝盖儿上,有的在一旁玩耍。有的社员交头接耳,嘀咕声大大小小,领导就发话”别吵吵了,好好开会”之类的,并不厉害,也没人真正意义上怕他。冬天冷开会便少,开也是在大队的屋子里,那就不好玩了。
   后来村里装了喇叭,开会更好通知。喇叭虽吵人,有时也放些戏曲,如《姜桂枝斥罗艺负恩》、《秦香莲》等片段,多是评剧、河北梆子。钟声便真的被“锁”起来了。
  
   ▲旧报纸
  
   旧的青砖房已发灰,墙壁都是沙子和土混合磨的,为了好看,贴了许多父亲从野外带回的报纸(有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等),糊了半圈。
   中间屋子磊着灶台,作饭的炊烟虽顺着烟囱跑了,冬天屋里却老生着炉子取暖,日久报纸就熏黄了。关于外国、社会主义、修正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词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知道有美国、苏联、罗马尼亚、德国、埃及、老挝、越南、缅甸、柬埔寨和波兰等外国。除了上学,剩下的就是玩,无聊也会看看报纸上的黑字。
   等上了初中,我可以在父亲的办公室看各种报纸了,只翻翻而已,并不细看。学了世界地理,才知道世界究竟是多大。离家二十几年不回那个小村了,表姐买了俺家的房后早翻盖了,于是发黄的旧报纸就成了记忆里很温暖的回忆,好像屋里还有旧年家人欢聚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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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总要对过去投下留恋的一瞥,不完全是怀旧,也不仅仅是慕古,它是对过去诗性的展望,一种非功利性的自为,一种发现,一种审美,一种对现实的不自觉的不满和拒绝。哪些已经逝去的美好事物,五彩斑斓的童年,点点滴滴,如吉光片羽,弥足珍贵!本文文笔流畅,不粘不涩,璞然有形,这里有生活的最本真的味道,有最庸常最切肤的感受,有柴米油盐,有人间的血肉和体温,无以名之,谓之质感!推荐好文!【文璘】【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4032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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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文璘        2013-04-02 10:38:11
  不胜回味之至,问候霜月。
寒冰在近,孤寂无边
回复1 楼        文友:霜月知我        2013-04-05 02:03:04
  谢谢文璘评论欣赏。那些回忆写到九二年就停了,那是个很长的系列,大概有二十几篇,私密的原因写了又隐了起来。再写,大概就是结婚后的岁月了。
2 楼        文友:自在随缘人        2013-04-04 17:47:08
  情真意切,形式也很好。
回复2 楼        文友:霜月知我        2013-04-05 02:03:55
  谢谢喜欢,欢迎常来解读,问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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