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之间，我看到遥远的苍茫
　　 比金子还要沉重的颜色
　　 压进了我的情感
　　
　　 在巴丹吉林，风一样的青春
　　 缘于钢铁的呼喊
　　 清冷的月光下面
　　 有军旅的香味
　　 处女般让人迷恋
　　 而真实的生活：风暴使我的左脸疼痛
　　 牙齿在饭菜中发出不平之声
　　
　　 通常，我能准确地感觉自己
　　 像追踪的鹰隼
　　 令人晕眩。在宽阔的机翼下面
　　 我安装导弹，抬头的瞬间
　　 太阳的光芒
　　 与我的汗水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闲暇时刻，我的眼睛经常遭遇蓝天
　　 我的手掌经常伸进胡杨的叶片
　　 心灵的触摸
　　 让一枚难得的乱石温暖
　　 偶尔看见几只红狐
　　 我的思念便被亲情灼然
　　
　　 在沙漠军营，一个中尉
　　 命令的一支箭簇
　　 十年的时光
　　 重复的誓言，简单的操作和练习
　　 只是一种手段
　　 而在灵魂的沙场
　　 折戟沉沙，处处都是英雄的嘶喊
　　
　　 1.嘉峪关
　　
　　 谁在唱歌？大雪弹奏着的长城
　　 黎明在垛口上沉睡
　　 故事已然苍老
　　 西风是一种宿命
　　 在黑暗之中
　　 谁能保持清醒
　　
　　 爱情是一种模糊的疼
　　 而凡俗的生活
　　 简单的欲望
　　 铁血使它们无地自容
　　
　　 我们只能想象
　　 一片钢铁，一枚箭矢
　　 盔甲上的淤血，枪刺挑起的落日
　　 在嘉峪关
　　 鸣镝划过的痕迹
　　 依然清晰，连同旧朝的尘埃
　　 落在饮马草滩
　　 大片的积雪里面
　　 包含着巨大的春天
　　
　　 嘉峪关不只是一座关隘
　　 一片滴血的呐喊；而是一张锋利的刀片
　　 一架庞大的乐器
　　 切割着时间
　　 弹奏着悲怆与青春的波澜
　　
　　 每一天每一个平静的笑靥
　　 都被我们看见
　　 在嘉峪关，我们时常听到
　　 长城上歌谣
　　 比历史还要悠远
　　
　　 2.沙河
　　 在巴丹吉林，我思念的目光
　　 水银一般流注冀南
　　 一支笔，不朽的诉说
　　 正好将距离缩短
　　
　　 而肉体却渐渐生疏
　　 沙河的容颜。它卷舌的方言
　　 让我的嘴唇疼痛
　　 我的挚爱的亲人
　　 尘土满面；很久以前的少女
　　 手中的镰刀
　　 打翻了我年少的花篮
　　
　　 故乡沙河，生命的第一杯乳汁
　　 灵魂的第一滴血
　　 我思想的风帆
　　 我意志的钢铁
　　 土豆花和野兔奔跑的年代
　　 母亲的歌谣，故事上的露珠
　　 打湿我青春的容颜
　　
　　 而巴丹吉林；我的沙河故乡
　　 异地血肉，父母亲情
　　 感恩是一种美德
　　 清澈的语言
　　 时常让我灵魂辽远
　　
　　 而一名战士
　　 纯粹的目光
　　 只为真诚、美好、爱人和襁褓里的婴儿
　　 还有母亲的皱纹
　　 血溅五步，披肝沥胆
　　
　　
　　 3.一枚落叶飘落的过程
　　 看见秋天，我终于明白
　　 我们爱的只是时光
　　 只是被时光迎来送去的过程
　　
　　 而谁在说：清醒是一种罪过
　　 死亡即是新生
　　 仿佛一颗不可捉摸的生命
　　 消失与来临，我们无法预示或是直接听懂
　　 秋风动摇的一枚落叶
　　 她的痛楚击中了我的心灵
　　
　　 此刻，一枚落叶开始了
　　 她自己的死亡旅程
　　 她无法选择
　　 她旋转着的身体
　　 储存了一生的梦想与雷霆
　　
　　 她的灵魂不可触摸
　　 她惊叫的声音，
　　 仿佛黑夜的钟声
　　 她抖动着的金色羽毛
　　 在空气中寻找平衡
　　
　　 是什么如此动情
　　 泪水蒙蔽了我的眼睛
　　 我知道，一枚落叶
　　 生命的缩影
　　 我们无法拒绝
　　 我们自己的躯体
　　 巨大的云朵，在大片的叹息声中
　　 灰飞烟灭，静止无声
　　
　　 4.萤火虫
　　 它的发光的功能使它出名
　　 使人类在美好生活的想像里拥有
　　 一盏灯：在黑夜的草丛
　　 它们聚集
　　 它们身体的歌声
　　 让我在独自行走的时刻
　　 看见了自己的心灵
　　
　　 对于飞行的快乐
　　 它们一无所知
　　 萤火虫，短暂的生命
　　 它们崇尚本能
　　 它们煽动的空气
　　 仿佛远道而来的爱情
　　
　　 “对于发光的物质而言
　　 生命是次要的。”
　　 萤火虫，月亮落下的小小花朵
　　 上帝的眼泪
　　 在人间的静谧时刻
　　 它们来到
　　 并且携带着繁华星空
　　 ——精神的盛宴
　　 我疲惫的肉体一点点光明
　　
　　 “看啊，萤火虫的光明
　　 多么隆重。”
　　 它们让我安慰而震惊
　　 哦：人生不是一阵风
　　 一场梦，而是一阵风连绵的力量
　　 一场梦最尖锐的警醒
　　
　　
　　 原载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解放军文艺》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