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小说】办公室里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90年代)
办公室就4个人,三个女的一个男的,主任张勇30岁左右,西装革履风流倜傥,张勇可谓是引领男装新潮流了,他的西装领带也常换。大家猜想他有一个时尚且勤快的好老婆。
你还真别说,张勇确实有一个好老婆,在市委机关工作,舅丈人是市机关里的领导干部。他这办公室主任的职务就是老婆给办的,因此他很惧内,经常下班不爱早回家,喊上我们三个女同事陪他打一会扑克。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是领导呢。
一日我们正打得兴起,电话响了,张勇接完电话把扑克儿一推说:“今天就到这里,我家里有点事,明天接着加班啊。”说完就走,我当时很高兴,家里老公还有3岁的孩子在家等我呢,天天陪他打扑克成何体统,我也借坡下驴提包就走。
金荔不干了:“张勇你想玩就玩,不想玩就走啊?我可告诉你,今天要是让我没玩够你就走,我明天就让你好看!”啪的一下,金荔把手上的牌摔到桌子上,我们都惊呆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和主任说话。
张勇却笑了:“别生气呀,明天我请你——你们三个吃饭行吧。”
“那还差不多”金荔说完嘴角向上一窍,得意的笑了一下。
打扑克这事就告一段落,终于可以正点下班,对我来说不亦乐乎。我们几个相聚的时间几乎就没有了,我在文书室工作,每天上情下达的琐事没完没了,电话也离不开人,所以大家习惯来我这里聊天,他们知道我嘴很严,和我说过的话都会上锁,因此都信任我,我的耳朵成了他们的回收站。
可是最近金荔到我办公室里来总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呆坐着。
“怎么了金荔,你是不是恋爱了,带来让我看看?”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知该怎么办了”金荔的眼泪在眼窝里打转。
“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谁也帮不了我的”金荔说完叹口气,眼泪就扑簌簌的流下来,她觉得有点失态,起身离开了。
看着金荔流着泪走出去的样子使我有点心酸。
金荔是个不算太漂亮却很有气质和个性的女孩,我了解她,性格直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经常是无话不谈,可她已经两天没来上班,电话也不接,我很纳闷。
张勇要下班时来到我的办公室,他眼窝深陷,沮丧地坐着一言不发,而且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熏得我头痛。
“你们到底都怎么了?”我有点自言自语地发着牢骚。
“啊,我们---金荔——金荔都和你说了吧”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声音哽咽在喉咙里,他怎么扯上金荔了?上帝啊,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在心里问着。
张勇见我直愣愣地没言语,忽然起身慌忙把门关上:“你说我该怎么办啊,金荔怀了我的孩子,她想留着,可是——可是我不能离婚啊,我不能没有良心抛妻弃子啊?”
“啊!孩子都有了,张勇啊,哪面不是抛妻弃子?你对得起谁啊?”我还是第一次直呼主任的大名。
“我是一时糊涂,可金荔她一用眼睛瞟我,我就控制不住了,我是个健康的男人啊。”
“那你离婚吧,荔是我朋友,我不想看着她受委屈”
“我回家提离婚了,也分居了,可我老婆宁死不肯,这几天像精神病一样,半夜起床到厨房噌噌地磨刀,我真怕她干出什么傻事来。”
“可你让金荔怎么办,她还是个姑娘,以后怎么嫁人”
“我没辙了,我要崩溃了,金荔这几天总是寻死觅活的,帮帮我劝劝金荔好吗,你们是好姐妹。”
“这感情的事我帮不了你”
张勇使劲的搓着头发,好半天见我没言语,忽然起身离去。
我想这件事公开了对他们谁都不好,因此我还是说服了金荔开了一个月的病假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
罪过啊!
下班时间到了,大家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办公室,走廊里静下来。我刚要锁门电话响了,一接听电话是张勇老婆打来的,说要找我谈谈。我感觉好笑,和我有什么好谈的,我又不是第三者。我不耐烦的告诉她家里有事,现在没有时间,可她很执着的告诉我她就在楼下。没办法我只好请她上来坐坐,我要听听她找我有什么事情。
一会儿工夫,有人敲门,进来一个穿一身深蓝色西服的妇女,头发有些凌乱,面容憔悴不堪,内衬一件过时的旧白色汗衫,是一个很朴实的女子。
“你好,你是小吴吧,我是张勇的爱人……”不愧是机关工作的人,说话温婉且彬彬有礼。
“啊嫂子,你请坐”
我开始同情起张勇来,整天面对这样一个黄脸婆谁会有什么兴致呢?难怪啊!
她回身关上门,便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了解一下张勇和那个女的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你别瞒我好吗?”
我假装大吃一惊:“啊!什么女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是知道的,张勇都和我说了,单位就你知道这事”
“他怎么会和你说这些?那你找我做什么呢?我帮不了你的。”
她开始喋喋不休的向我哭述:“你能帮我,我们都是女人,我们的孩子同岁,我不能让孩子无父无母,求你帮帮我,我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我的事不敢和家人说,他们会担心,也不敢和单位的同事说会让人看笑话,我没有地方诉苦,我要憋死了。既然你知道这事,我就不怕你笑话,就把这一枪苦水向你倒倒……”她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听,就稀里哗啦地讲起来。
的确她挺可怜的,她和张勇是相好的同学,在张勇念不起书最困难的时候要退学,她把自己家里邮寄的生活费分成两半分给张勇,自己省吃俭用把张勇打扮的很体面,自己至今还穿着高中时的旧衣服。我还能说啥呢,一个现代版的陈世美,我在心里骂着。
“你爱他吗”
她使劲点头。
“既然你爱他,就给他自由吧”我还是站在金荔的立场说话。
她瞪大眼睛使劲摇着头:“不不,我不能放手,我不能,我没有那么大度,我做不到”她有点歇斯底里地吼着,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似乎我就是那个第三者。“我要报复,我要报复,我知道她爸爸在塑料厂当厂长,我一定要让他为女儿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不,你不应该报复,她也是受害者啊,你想想她还是个女孩,今后怎么嫁人?你呢,婚姻成这样你就没有责任吗?”
“是他辜负了我,我有什么责任?我有什么责任啊?”她越说越激动,敲打着桌子,嗓门也提高起来。
她恐怖的眼神使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天哪她要疯了,我不能再刺激她了,何况她真的很可怜,我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嫂子你别激动,小点声说话,让别人听见对你们不好。”
她渐渐平静下来,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淌着,脸上的皮肤扭曲的像个核桃,一会儿功夫就用了两打面巾纸。
我不敢再刺激她,在她哭的差不多的时候起身打了一盆温水让她先洗洗脸,并把一条洁白的毛巾递给她。洗过脸之后我发现她并不难看,可我的心却一直澎湃着,我该说什么呢?脑袋里不停的划着问号。
我随手从包里拿出化妆品让她擦抹。
“不用,我从来不用化妆品”
“难怪你的婚姻会出问题”其实我现在已经不知要说什么,只想找个话题说话。“你知道么,女人化妆不是光给自己看的,化妆会悦人悦己,对别人也是一种尊敬,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老公怎么会欣赏你呢?”说完我就从墙上摘下大镜子给她照。
她呆呆地捧着镜子看着自己没言语,过了一会儿用祈求的口吻对我说“不会化妆,我该怎么办?”
“我来教教你吧”说着,我就帮她把乱蓬蓬的头发盘起来,喷了点发胶固定,然后给她化妆,一边化妆一边讲解化妆品的用法用量,一会儿功夫就给她画个淡妆,天哪,和刚才进来的那个妇女判若两人,即年轻漂亮又很干练,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化妆。
我把镜子递给她,他面无表情地接过镜子却惊异地说:“呀,这个是我吗,我能是这个样子,不是在做梦吗”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好好看看你自己,你的眼神透着智慧,容貌也很漂亮,我跟你说漂亮的女人不只是天生的,相信自己,没有人能比你强。”
她自信地摸摸自己的脸笑了,那笑容透着阳光。忽然她放下镜子起身紧紧的抱了我一下说:“谢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说完她像燕子一样飞出我的办公室。
不久,张勇悄悄转走了,没和我们任何人打招呼,听说是某单位的副厂长,他们两口子和好如初了,事后两人电话邀请我吃饭被我拒绝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金荔歇了一个月的病假上班的第一天,就听说张勇的太太来找过我,她气狠狠地骂了我一通,我无法解释,知道自己从此失去了一个朋友。
嫂子找我的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他们两口子也没有告诉金荔,那是谁在背后捣鬼呢?我在心里一直挂着问号。
办公室主任转走了工作暂时由我代理,消息不胫而走,这是一个肥缺,很多人暗中行动,办公室熙熙攘攘起来,有事没事其他科室人员都到我这里来打探消息,我始终是对任何问题守口如瓶。
我回家和爱人商量如何能坐稳江山,老公让我用信封装上1万元钱放在西服里怀里,找个机会递上去。
第二天,厂长办公室的人始终络绎不绝,我没有机会过去。快下班时终于静下来,我正想怎么过去说呢,忽然电话响起吓我一跳,我一接是厂长的电话,让我到小会议室谈谈,我想机会来了,立刻应声而起。
金荔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门口开始说风凉话:“哎呦,厂长有请,一定是好事,看来我们吴大主任就要走马上任了!我得在这恭候佳音喽,有好事可不能忘了姐妹啊。”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心里很不舒服,我哼笑了一下,便踏着柔软的地毯向小会议室走去。
推开小会议室的外门,隔着窗看见里间屋厂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我叩响玻璃门。厂长异常热情的起身相让:“来来小吴,坐,这几天好多人都来找我说调动工作的事,你到坐得住啊,怎么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当然有啊,只是人来人往的没有机会”
“哦,有想法就好,有机会,有机会”说完厂长往我这边靠了靠。
坐的这样近令我有点尴尬,我赶紧掏出那个信封递给他,他接过信封掂量一下,用一双发蓝的眼睛盯着我说:“我不缺钱,你把这一万元钱收好,钱不是万能的,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钱解决,我只是觉得胜任这个工作,所以我没有答应任何人,今天就看你的表现了。”他把钱硬放回我的里怀口袋里。
我懵了,他不收钱要看我的表现?什么意思?我该怎么表现?
厂长一直笑呵呵地看着我,忽然猛地拉着我的手贴在心口激动地说:“小吴,我喜欢你,你只要答应和我,别说是主任,过些日子我还让你升职,工资也会让你满意。”
这突然出乎意料的倾诉令我发懵,脑袋轰的一下一片空白。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不不,我不能……
我挣脱了那双有力的大手夺门而出。
跑回办公室,我心跳得厉害,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心想现在这工作还不知能干多久就该结束了。
正在我心里发蹙的时候,金荔笑吟吟的进来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么快就回来了?看你脸色不对劲啊,一定是谈崩了吧,嗨,别上火,以后你还会机会呀。”
她是来看我笑话的,我看着她一言不发。
下班的人都走光了,初冬的天早已暗了下来,走廊里黑黑的没有一点声响,我定了定神开始整理一天的文档,可档案柜的钥匙不知哪里去了,它对我很重要,从来没离开过我的身上。我到处翻腾也没找到,忽然想起我拿信封给厂长的时候钥匙还在我手里,那一定是落在小会议室了。
我打开办公室的门忐忑地望向小会议室,小会议室没有了灯光,看来里面已经无人,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于是便踏着软软的地毯向小会议室奔去。
推开小会议室的门往里间的茶几上看,哈,钥匙果然在茶几上,我刚要推门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借助街灯的光看见门后的沙发上,厂长和金荔一丝不挂,正忘情地缠绵在一起。没想到会看见这么蹙眉的糗事,我迅速悄悄地退出小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我把文件暂放到抽屉里尽快离开了,看来明天一大早就得来归档。
第二天一早不到7点钟,我就来到办公室,走廊里寂静的,我拿了钥匙刚一出小会议室的门,就听见隔壁书记办公室里传出一个女子哼哼唧唧的喘息声,这瘆人的声音让我起了一身鸡皮嘎达,正纳闷的时候,一个女子嗲声嗲气地说:“李书记,我可是你的人了,不管怎样,这件事关系到我的命运,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竟然是打字员萧雨的声音。
“乖,宝贝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呵,这地界怎么也闹鬼了,我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
当天的干部聘用大会上,书记和厂长为萧雨和金荔的任免问题据理力争、面红耳赤,我是没戏了,只能做好会议记录这本职工作。
会议结果:金荔提拔为办公室主任;萧雨接我的文书工作,我去接退休兰姨的计划生育工作,明升暗降我被挂起来,对这一结果我很开心。伴君如伴虎,离开办公室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从此不用谎称加班,也没有必要对着发蓝的眼睛打怵,也有时间陪孩子了。
时隔不久,金荔和厂长在会议室鬼混的事就被传开了,原来他们两人的糗事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而且在书记的手里有相片为证,这是铁打的事实,是不能据理力争的。
因此厂长和金荔因作风问题被免职,萧雨被提拔为主任,李书记和厂长的职务合二为一。
一年后,萧雨嫁给了李书记的妻侄儿,丈夫是一家企业的老板,她且又荣升为厂副书记。
我终于懂得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