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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联盟★散文』童年的若干片段


作者:霜月知我 童生,612.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366发表时间:2013-04-07 16:43:08


   一
   老家旧时院子里有8棵榆树,大都一二十年年光景。
   春天,榆树上的榆钱一点点一簇簇拱出,渐渐成为花朵。我就拿了布袋子爬上去,穿着家做的黑方口布鞋,然后站在树叉上,一手一把的捋那“美味”的榆钱,装进一把,再捋。我那时极瘦(大伯说我是皮包在骨头外面),却也能吃嘴馋,够不着树枝子了才从树上溜下来。妈妈把榆钱洗净拌了面,在箅子上蒸了,砸蒜调着吃,舒爽的很,有时我竟也拽几个新榆叶在嘴里嚼嚼吃。
   还记得老家西屋(土坯房)墙的两个朝阳面,总落着一种黑色翅黄的小虫,挤得满满大半墙,并不好看,用手一摸黏黏的,但它们会飞,喜欢爬在榆树上,我常常厌恶地看它们成群的在西屋的墙上晒太阳。
   再后来摘榆钱是92年的事了。3月底,我和玲玲拿了塑料袋,往镇子麦场那边的路上走,找了两棵榆钱旺的榆树,我上去,她在下面等着。那是个日光暖暖朗朗的春日午后。阳光在风里斜着,空气里散着春天的清芬,晒得人懒洋洋,田野的新碧与葱绿,四周的鸟儿活泼蹦跳着,忙着找食。我眉开眼笑的一边摘榆钱,一边和她说话,摘了满满两塑料袋子才作罢。回到家就“不好了”:晚上脸、身上开始发痒,起了一些疙瘩,大概是花粉过敏了。去医务室拿些药吃,在家闷了四五天才落下去,也不敢用手挠,结果榆钱也没敢吃,玲玲还笑我。
   那年4月,儿子也爬上院墙边的一棵榆树,整回小小几枝,连叶带榆钱我蒸了一大碗,做好后分给他一半,还表扬了他。小家伙一付得意洋洋的样子,津津有味尝了吃。
   二
   8岁时,母亲缝了新的布书包,用碎花布剪成许多小三角用"蜜蜂牌"缝纫机做好,我就上清官店小学一年级了。学校在村子北头,有院墙,一排房子,高台下面就是一大片平地,种了杨槐榆等树。数学老师姓张,1.75米高,30多岁,秋天后喜欢在头上戴着白羊肚手巾;女老师是二战的姐姐,十七八岁,很秀气。老师少,和二三年级同一个教室,上完这班讲那个班,桌子是一排青灰水泥磨的长条,表面很光,下面掏出一个洞放书包,凳子是家里带的叫“小木床儿”,黄昏总搬回家去,早上再拿来。
   学校院子是土地,表面常有浅粉黄或白褐色类似粉笔性质的小块,挖了画着玩或写字。夏天不必说,冬天教室里要生炉子,学生和老师一起生火,木柴活泼地冒出火焰后,就添了煤饼子进去,火苗上来后才可以坐住,小孩子们常带了棉花做的暖袖戴在手臂上。男孩子稀流着两行鼻涕,鼻涕留长了就用袖子一抹,右袖光亮亮一大片,女孩们说他们“鼻涕虫”。
   后来学校改成戏园子,我们就搬到北边几里外的孟家庄,我爷爷奶奶就从那村搬来清官店的。上学放学之余,要作饭,干地里活,带弟弟的,也包括几个小丫头疯跑着玩,做各种游戏之耍乐。记得最清楚的是,二年级的语文课,快割麦子时节,不知哪儿惹恼了老师,她让我站在门口;我才不管那么多,固执地背了书包,径直回家。中午,二战的姐姐到我家找妈妈告状,我只是躲在一旁,被母亲唠叨几句才肯出来看她。
   三
   四年级时,玻璃一斤2分钱,我和小赛天天趁放学没事,捡开了瓶子、碎玻璃片,冬天开始,三四个月居然凑了一布袋。我俩骑车去中里厢废品站,我卖了52斤,得1.04元;妈妈没让交公,于是有了平生第一笔钱,买了浅兰的铅笔一大把,圆珠笔若干,剩下的也不知做什么用场了,反正自由支配了。常是夕阳西下,我和小赛到处找玻璃片,两个丫头瘦瘦小小的,又都爱笑,长大后才知都爱文字。骑车卖玻璃,是次年春天的一个午后,树叶青鲜的时候,和我第一次拿工资的心情类似,应该说更得意些。
   10岁多学会了擀面条包饺子烙饼子类的活,又学着推了小推车去地里推水。刚开始2桶,后来慢慢到6桶,每边用铁钩挂了,一天有时跑几次。夏天装满水,就近摘了蓖麻叶子或小麻叶放在桶里,这样推车少洒水出去。只有地里庄稼机井浇水,才能去推水,来回好几里地,机井里的水象玉带子,哗哗地在沟渠流动。再后来村里有水塔,就改挑水,一两天放次水,排队接,我个低,扁担的钩子要绕几下才可以,挑起来也晃悠悠。冬天喜欢拿了瓮里的冰块吃,也不怕凉,下雪时,更喜欢啃点雪团,一心看大雪飞扬着漫烂着。
   四
   我喜欢吃小米,煮出金黄的米油飘在浮头。秋天谷子成熟,常跟了大人,一手拿了刀镰(割谷穗用的),一端坠个布条,手可以卡住。在地里一个谷穗一个谷穗地割了,放到腰间围着的四方包袱里,那会是记工分的。午后的阳光暖暖的,蓝天上云大朵大朵的,风袅袅,谷穗的脑袋沉甸甸,是丰收的滋味。煮出的粥黄而香气四溢,秋天象太阳的金色照眼。
   还有深秋跟着一群人,在地里摘棉花,心情也是极美的。摘棉花也是将四方形包袱,围成三角形帮在腰后系个疙瘩,前面两手一齐采了柔软洁白的棉花朵进去,人和云彩一样飘忽、温柔(小小年纪该不知道什么是温柔),人们嬉笑着说话、开玩笑,一派祥和,虽然棉花的产量不高。只剩棉花杆时,用一种叫"老鸹钓"的上面是圆木,下面是铁,可以将棉花杆一夹往上一拔就提起的用具,一下拔一棵,久了也累,拔完棉花杆回家去,地里就没什么了只有冷而碎的西风吹着发白的小道,当然黄昏有大群的麻雀飞,忽而停下来觅食,小脑袋一晃一啄,非常可爱。大伯偶尔也去远处捉野兔,带回来吃的时候并不多,一般一只,味道自然是香的。
   五
   父亲在地质队一年只回家一个多月,常在过年前回,带一些好吃的给孩子们,所以总欢欢喜喜地等着他回来,馋嘴呗!农民冬天没事做,女人纳鞋底,拆棉衣,男人则聚在一起闲聊喝酒,还有玩推牌九、叮牛的麻将,我对那没好印象,父亲和大伯也玩过,搬到河南以后就再不摸了。有时父亲单位的车经过,就会绕远回家一趟。我常贪心地对着大汽车摸了一遍又摸一遍,好像是俺自己家的,对那些年轻男人"叔叔好"的叫着,难得他们也待见(喜欢,老家话)俺这个小女孩。
   那年月没有几个女人坐月子,而母亲老老实地在炕上坐了3个月子,不是姥姥就是父亲侍侯。女人夏天在家屋里不穿上衣,露着两个乳房,人们不以为羞。我瘦弱多病(不是支气管炎就是扁桃腺发炎),有3次吊了白眼,是母亲光着脊梁背着我看医生的,因为来不及顾着穿衣服。我吃了好多中药,所以现在是不怕药苦。87年回姨妈家,她早不光脊梁了,穿件带小碎花的棉布圆领背心。
   六
   小时候极调皮,除了没在河里游泳,所有的游戏都玩过,包括用弹弓射麻雀。将麻雀的雏鸟从窗外的屋里掏出来,小鸟只有几跟羽毛,露着皮肤,嫩黄的小嘴唧唧叫着,也不管它的死活,只一味好玩罢了,现在觉得自己那时真残忍。
   家门口往南二三十米,有一片高高的蓖麻地,中间有一口水井。早上提了水桶,拿了绳子,将绳子放到井里,便可打上清冽的井水来,甘甜、凉爽。夏天,中午和伙伴有时也到蓖麻地坐了玩。摘去几枝蓖麻叶,用嫩杆编成“擦搽儿”等好几种玩具,绿绿的,小巧可爱,现在是笨到家了。
   七
   每年春天南墙根那棵杏树,早早的花事漫烂,蜜蜂蝴蝶飞着舞着钻进杏花里,裹了花粉粘满再飞走。我这个小人象充满期待撒下网,一心等花落了,青青的叶、青青地小杏子长出,眼里也酸涩酸涩的。树不大,每年只结几十个,因为一个个熟了一个个地摘着吃,馋是一点点渐消地。再之后院子中间那棵桃花久绽放了,粉红一片艳盈盈地,将小院衬得生机起来,疏疏密密的桃花桃叶,长满春天。9岁那年3月,母亲买了两只小猪,每只10斤多点重、通身黑溜溜,等喂到50多斤时,两只半大的猪从猪圈里跑出来,吃了被老鼠药药死的老鼠,当时抽搐折腾一阵子就不动了,母亲心疼得要死,只得埋在桃树下。从此桃树得福,结得秋桃更多了,桃花也更浓,那桃是一种土桃,个不大、顶尖红红得,比现在得大桃还有味。
   院里有8棵榆树。夏天榆树上长一种翅外黑内黄的小飞虫,咬了榆叶,深秋老旧的榆叶早早落了,榆树的残绿就不那么可爱。东面三棵枣树,约二十来年光景,枣花之细香从阳光里散发出来,初夏一方葱绿了。常是放学了没事,在枣树下秋千上随便荡了玩,哎呀哼啊的胡乱唱歌,那算是歌么?的确不是。而童年便在秋千上一日一日磨得光溜溜、圆圆滑滑,枣树叉上也勒了个痕迹。有时写作业,搬了凳子小木凳子草棚上爬上房顶去,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写。伸到房檐的枣叶,扑拉拉好些枝,绿油油叶青青枣,这时收音机里得曲子愈飘愈远了。“小叮当”、“评书联播”、“广播剧”都爱听,是唯一接触到的外面世界。一串串枣子半红,秋天就飞来了。另外还有9棵枣树在我家院后。
   房角两棵歪脖洋槐树。有时爬了再到房上去(心却半惊着),树杈上可以睡的,地上的树阴摇曳,洋槐花没什么香气,它的豆豆可以吃,我喊它“槐亮豆”,剥掉外层,里面一层透亮吃起来筋筋的,那豆子变成黑枯,冬天就不远了。茅子(厕所)角一棵臭椿长得又粗又繁茂,大伞大荫,八零年75元钱卖了,第二年又出了一新树,长势迅速,两年就高过了墙头。椿树上偶有褐色黏液流下,我们叫“粘粘胶”,有一种虫子会附着在树干上,脱壳后就羽化成有触角的美丽飞蝶,它丝毫不留恋夏天,早早地羽化了,叫小孩子们羡慕。
   81年院里烧了两窑新砖:一窑红砖、一窑青砖,准备给我老哥盖房子娶媳妇,后来全家搬到河南,那些砖全部卖了。临走,仍是七间老房,四间砖房三间坯的,院门仍是那个木栅栏。后来,房子卖给表姐杏苗。小时候好爬树,隔了这样许久,到底念远只成了心灵的一个小角。
   八杂记
   上学后,最大的乐趣是下课跑着玩、踢毽子或和小赛小影她们一起歪了脑袋看小人书。夏天老师带了学生到地里挖马生菜、小手绢儿(土名)回来,在大锅里熬了汤让我们喝,预防拉肚子、痢疾。三年级春日,一天我觉得头疼、发热,浑身无力,晚上便开始出豆豆,母亲第二天叫学生代我请假,叫了医生看说是要出疹子,让母亲用单子蒙了窗户,开点药过两星期就好了,果然很快出了一身,痒的难受,整整在家闷了半月,豆豆才渐渐下去,弟弟传染后也闷了半月才好,我们一伐儿的传染好几个。
   放学后,常到地里帮大人干活、割草,有时也偷啃玉米杆、高粱杆、偷摘个甜瓜花生的,是在有自留地之前。吃的菜都是队里分的,按人口分成一堆一堆的,挑一堆欢欢喜喜装了篮子回家,小孩子最愿意。有了自留地,为了看西瓜,地边会搭了窝棚,坐在窝棚口乘凉看瓜,阳光如金子般晃眼,自己也象个大人了。吃瓜用手一拳砸开,再掰了啃,美滋滋。割草,常是野稗、星星草、狗尾草、大莲花之类,用粪筐背了回家,先挑好的喂那匹马(队里暂时分到户的),再给猪。马,粟黑色,脖上的鬃毛长而整齐,一双大眼睛睫毛老长老长。除了对它说话外,还会没人时抱了它的脖子抚摩它,马鬃温顺情愿地让我搂它,动物与小孩子似乎天生投缘,偶尔,它也会流泪,大颗大颗的从眼里掉,不知为什么。木槽里,干草铡的很碎,加了玉米粒或豆子,玉米糁子它最爱吃,料里要加一点盐粒。夏天干完活一喝就是一大桶水,喝完水打了响鼻,真是舒服。马,在一间坯盖的草棚里喂着,相处久了,和马就有深厚情谊,当有一天那木槽子没了它地身影,我躲在一角哭……它被牵回生产队的饲养棚了。多年后在电视电影上见到飞奔的马姿或病残的老马,情不自禁想起它那善良的眼睛和长睫毛来。
   从小就喜欢喂鸡。用铁锨铲鸡屎,给它们切菜叶拌麸子,端了小盆“咕咕”喊它们吃饭。比较喜欢头上长一撮毛的“咕咕头”鸡,觉得更有灵气。有时春天母鸡抱窝,妈妈便捡些大的鸡蛋放在鸡窝里让它孵蛋,我好奇没事就看,一直到小鸡破壳出来。母鸡尽职尽则,领了孩子们满院子走,骄傲得要死,扬了头如若无人。累了卧下,小鸡们毛茸茸挤进去,翅膀下小脑袋小黄嘴儿一堆,叽叽声藏在羽毛里,在我看来天底下所有母亲都是一样的。84年2月我家搬到西华农场,走时我带了两之咕咕头鸡,装在纸箱里(用铁棍烧红捅了十来个眼儿),火车一路无事。坐了从漯河到西华的汽车,半路上一只鸡咯咯叫了,打开一看一枚鸡蛋白生生,大家都笑,我只摸摸它的头。再后来那只白鸡竟叫出了声,象公鸡一样的打鸣,人们说不吉利,母亲只好让父亲将鸡杀了,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黯然”的心境。
   村东有片地种了各家枣树,我和伙伴们秋天也会去淘气着“溜枣”。用砖头使劲向枣子密的树枝扔出去,落下来枣便把枣捡了用衣裳下边卷起兜住(和偷没什么区别呵),为了好玩。枣林东有一孔窑,用煤烧土坯若干天,然后开窑就是焦渣的砖。冬天我好事也跟了大伯去窑上烧火,看他添煤、印水,艳丽的火苗漂亮极了。有人传言,说窑上有蛇仙,可以祈到仙药,吃了百病灵验,到底没见过,对蛇仙却却敬拜有加。农村是不许打家蛇,说它看护屋子的,记得四年级夏天,午后我们上学去,走到丽影家胡同拐弯,看到一条被打死的家蛇2米多长,黄绿色的身子躺在路上,着实吓了一跳,它已经没了生机,死气沉沉很可怜,是我关于蛇最早的记忆,那天热极了。
   大盼家对面有一碾石磨。农闲人们总去碾粮食,旁边住了军的爷奶老夫妻,房子两小间破旧着。老太太腰弯得厉害,一把拐棍一双小脚,念念叨叨点这,念叨点那。碾粮食有时驴拉磨一人扫粮食碾,或一人推磨两人碾,粮食在碾子上吱吱听了悦耳,可以碾玉米、小米、豆子等。
   79年大伯将一头猪卖了150块,买了一辆“燕山”牌自行车,邯郸产的。那会我正和小影子她们摔摔打打比着逞强,终于学会了骑车,车左车右都会上。等我有了第一辆自己的车,已经是92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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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童年是首诗,童年是幅画,童年是一池净水,童年是一首动人的歌谣。作者攫取了童年生活中的一个个断章,为我们描绘出来一幅宏大的“清明上河图”一般的画卷。朴实的文字,淡淡的诉说,却是深情的回忆。爱与思恋是文字不散的主题。推荐。【编辑:文璘】【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4073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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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文璘        2013-04-08 08:00:02
  淡淡的笔触,浓浓的思乡情!好文字!
寒冰在近,孤寂无边
回复1 楼        文友:霜月知我        2013-04-15 15:22:16
  谢谢。乡愁于我,已经泛滥三十年了,所谓乡思如愁,文字只是寄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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