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乡村趣事(小说)
(一)
黄土高坡上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四十多年前,一队老夫妇结婚五年了还未曾生育,焦急万分的他们从别的地方抱养了一个小男孩,
因他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就取名为小宝。但让老夫妻失望的是,小宝都五岁了还流口水,话说不清楚,个子老不见长。好在这时的老夫人肚子争气了,十年后给小宝生了个小弟弟。
一转眼过了四十年,今年小宝已进不惑之年,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不傻,就是有点-----那个,你说他缺心眼吧,有时他比猴还精,你说他正常吧,有时他分不清楚好坏话!反正谁也说不清楚,他的长相也有点特别:头发是自然卷曲,现代人喜欢烫发,小宝在这方面站绝对优势,不花一分钱照样赶潮流,别人羡慕的要死;眼睛有点眯缝,牙齿有点黄,个子有点低,但这些是典型的反面人物形象,以前村里演戏,他是一号人选,况且小宝还是理想的武大郎材料,漂亮的潘金莲他都抱过,别人嫉妒他的艳遇!但是事物都有两面性,小宝的养父母没给他娶上媳妇,家里除了三间瓦房外别无他物,是个地地道道的无产者。
关于小宝的身世之谜,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大家都说他是抱养的,不是父母的正宗产品,但他苦思冥想,总觉得别人耍笑他;一般抱养来的孩子都是弟兄一人,是用来支撑门户遗传后代的,但是他却有个弟弟,从这方面考虑,他不像是抱养的!但是,如果是亲生的吧,父母给弟弟娶了媳妇怎么不给他娶呢?手心手掌都是肉,父母怎么能偏向弟弟呢?从这个方面考虑的话,自己又不像是亲生的!唉!真是一道难解的方程式!小宝可是闻名遐迩的大人物,附近几个村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关于小宝的传闻有很多,连小孩都会背关于他的儿歌:
我叫王小宝,
个子并不高,
人称武大郎,
头发是卷毛。
吃饭不用筷,
切面不用刀,
上车不买票,
犯法无人拷。
编儿歌的那个人可真是天才!他一定非常了解小宝,把小宝半生的精华都说出来了。人们都说小宝以前吃饭就是用手抓的,父母死后,他做饭可谓一绝,和好面后,手一拽就成了拉面,根本用不着刀!据说有一年冬天,他和邻居上火车没及时买上票,当乘警查票时,两个人却只补了一张票,你猜为何?原来乘警把小宝当不足一米四的小孩子了!还有更精彩的呢!有一年夏天,小宝进城赶会,人很多,不知道是谁缺德,把小宝挤到一位姑娘身上,小宝的头正好碰到人家的胸脯上,哎呀妈呀!姑娘大发其火,说他流氓,非要告他!认识小宝的人一瞧,嘿嘿一笑,你猜怎么了?他说了一句话:“谁敢抓他呀!”姑娘不知道这位矮子有多大的背景,竟一时无话可说了……那个人逢人便说小宝有桃花运!小宝也着实做了几天好梦。
(二)
小宝孤身一人,难道就没想成个家?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个白痴!他怎么没想过?做梦都想!十几岁的时候媒婆就给他提亲,问他多大了,他说二十岁了,但媒婆看着他的娃娃脸就笑了笑走了,等他真到了二十岁,媒婆又来了,问他多大了,他说整二十,女方相了家,又看了人,竟一句话没说,领着傻笑的女人溜了,到了三十岁,又盼来了个媒婆,问他多大了,他又说二十了,媒婆说他不诚实,最后拂袖而去。小宝为何老说自己是二十岁呢?因为他听说过二十岁是相亲的年龄!大了小了都不好!他就认死了这个年龄!别人听说后给他一个雅号——二十宝。
二十宝最不愿意别人提他的老皇历,但是人们在茶余饭后总爱寻他开心。
“二十宝,我在城里买了个门帘,二十多块,可不能用,现在十五块卖给你吧!”
“啥?,十五块卖给我?你做梦吧!在城里,我三十块还不要呢!”
“小宝,十五块多还是三十块多”
“当然三十块多了!我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不成傻子了吗?”
“那你怎么说反话呢?”
“哈哈哈……”
“小宝,你今年都40岁了别人怎么还叫你二十宝?”
“那该叫什么?”
“该叫二十公宝!你没听说一公斤等于二斤吗?你的岁数带上单位
“公宝”就是你的年龄了!”
小宝挠挠头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脸窘的通红。
“小宝,看你这身段,真叫人羡慕!身材小做衣服不占布料——省
“小宝这身材如果穿上西装戴上领带,用摩丝把卷毛弄展,再掂个小皮包,在大街上一走,别人一定认为他是日本商人,都和他打招呼‘hellowwhatisyourname’
“别懵我们小宝了,人家小宝是日本商人,你说英语我们小宝能听懂吗?”
小宝连忙说:“听得懂!他说‘黑楼,我只要内幕!’……”
“听听吧!我们小宝是神童,这么难的外国话他老人家都能听懂,我真是关公面前舞大刀,鲁班面前耍大斧!我他妈的真是不自量力!”小宝一高兴又说:“我还会外国话呢!”
“是吗?你说说我们听听!”
“花姑娘,八各亚路,米西米西。”
人们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别光笑了,给我们小宝找点赚钱的门路吧!我看小宝适合开烧饼店!名字就叫‘武大郎特色饼’吧”
这回小宝才知道众人在耍笑他了,说:“武大郎不好,连个媳妇都看不住!他算个鸟!”要开店也要写个“武松烧饼店”
“哈哈哈哈……”
(三)
小宝虽然头脑有点不清,但还不是个傻子,别人爱和他开玩笑,他也顺杆爬,因此人缘还不错,他爱串门,尤其是去妇女家,妇女们常常和他开玩笑说小宝好,要是嫁给小宝该多幸福!小宝就得意忘形,腿脚更勤快了,不管来到哪个妇女家都要帮助她们干重活,家里的男人们也不吃醋,男人们还和小宝开玩笑说,“我的媳妇我不想要了,跟了你吧!”小宝就接过话茬说:“可以!但聘礼只有500元,我就这么多了!”“你小子真要呀?”“我不要的话不知道要好过哪个鸟了!”女人站出来替小宝说话:“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不要我的话我就要跟小宝!你管得着吗?婚姻自由是吧!”男人说:“好好,那你就跟了小宝吧!我不管了。”小宝乐滋滋的,第二天小宝还真的叫上妇女进城逛街呢!乐得夫妇两人大笑不止,随后这个笑话就传了个遍。
玩笑归玩笑,小宝红红脸就过去了,可小宝40岁了,身边没个女人照应的确是个问题,妇女们都替小宝找媳妇呢!
张家的老处女肚子有点大,而且有点蛮横,咱小宝招架不了;李家的姑娘常年犯病,是药篓子,咱小宝伺候不了;孙家的又不能生育,咱小宝还不断子绝孙?这个更是万万不能的!
小宝急得流口水,“咱的条件不能太高,将就着能睡觉就行了!”
妇女们恨铁不成钢地说:“要娶就要娶个象样的,好好风光一回!别没成色,光知道和女人睡觉!”
前几个月王庄有个男人下煤窑被砸死了,听说留下个如花似玉的媳妇!
“那个男人我认识,很能干,可是命薄呀,没福气享用他的女人。”
小宝一听就来劲了:“要么给我说说?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跟我?”
妇女们一听乐了:“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呀!你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人家要多风骚有多风骚,就你?哈哈,我儿子常常说‘回眸一笑百媚生’,人家就是那样的!”
小宝一听妇女们奚落他就耷拉着脑袋了,好象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有点差劲。
“不过呀,也难说!她死了男人,里里外外都得她一个人干,多辛苦呀,尤其是晚上,独守空房的滋味更难受!说不定她会饥不择食看中我们小宝呢!”
小宝又来了精神:“那你去说说?看人家……”
“好了好了!我们去说可以,但不能白说呀!你得给我们买糖吃!”
小宝买来二斤糖,众妇女三把二把抢个光。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妇女们本来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小宝真买了糖,只好硬着头皮给小宝出谋划策说媳妇了。
这遭人骂的差事谁也不想拦,但又没办法,只好撺掇小宝给她写信了,可小宝不识字,这事就落在一个爱和小宝开玩笑的男人身上了。
信的大致内容是:“小宝我对你的不幸深表同情,希望你节哀!要振作起来,重新树立起生活的信心,再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小宝虽然有点丑,但是心灵是美的,我也很能干,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携起手来共奔美好的明天!”
那个男人当众念了信,感动的小宝直说好。
(四)
王庄的那个寡妇自从死了男人,拖儿带口的,生活很不容易,尤其是家里的重活很犯愁,她接到小宝的信后很惊讶,也很生气,她听说过小宝的大名的,她想不到连小宝这样的人都来打她的主意,因此闷闷不乐,连理都不理。这可愁坏了那群“说媒”的妇女,小宝一天到晚打听那寡妇的意思,妇女们先是搪塞,后来干脆说人家寡妇早来信了,小宝喜出望外,立马叫妇女们念念信的内容,妇女们也只好将错就错了,随便拿出一张带字的纸,抑扬顿挫地朗诵开了:“亲爱的小宝,收到你的信我激动的睡不好觉,每天都盼望你的到来,如果真的能和你结为夫妻那就是我天大的福气,可是我们毕竟了解的不够,还需要对你进行考验,如果你经受住了考验,我将和你生活在一起,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度过那美好的时光!可我怕你是个负心郎,只知道沾花惹草,不知道帮助我干活,那样的话我就不想活了。我们是否有缘分就看你的表现了。”
小宝听到信的内容,简直是心花怒放了,傻呵呵地说:“这么说,人家还要考验我了?”
妇女们七嘴八舌地说:“当然了,人家还能说跟你就跟你?你要是骗子怎么办?你得让人家觉得和你过踏实才行!不能见一个想一个,多帮助人家干活,女人就是喜欢男人帮她干活。”
小宝把头点得像啄米的鸡:“说的是,说的是!我今天就去帮她干活。”
小宝的话吓了大家一跳,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都说:“你也太性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事多磨嘛!你要慢慢地等待机会,机会来了再下手,不能太直露了,那样的话就会适得其反!”
小宝自从听了妇女们的撺掇,心早已跑到王庄了,他很有心计,早打听出那个寡妇的住处,看过了那寡妇的长相,不看则已,一看心更想了,每天翘首期盼,日日心焦火燎,只是不知道这机会在哪里!
工夫不负有心人,久久盼望的机会终于来了,一个女人兴冲冲地跑来告诉小宝说,那个寡妇就要来咱村了,小宝急忙问:“是不是来看我了?”那女人含糊地说:“可能是吧!也许不是!说不准!不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
小宝回家穿上新衣服,用香皂洗净了脸在村口等待,大家都说小宝今天要交桃花运了,小宝喜得逢人就发烟,见人就给糖,可一直等了二个时辰都不见来,大家说你去村外接接人家嘛,可能拿东西太多了走的慢。
小宝回家拉了个平车在大家的笑声中向村外走去。
还真让这些女人们猜对了,那个寡妇怀抱着孩子,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正在艰难地行走,小宝别的头脑没有,可却是天生的讨好女人的料。他放下平车,三步并成两步就要把人家的东西往车上放,那寡妇吓坏了,以为遇到了坏人,后来仔细一看,才知道是这个远近闻名的活事宝,她知道小宝缺心眼,但人却不错,正嫌累呢,就顺水推舟,让小宝把东西放上,小宝乐的屁颠屁颠的,还叫人家寡妇坐在车上,可是人家怎么也不肯坐,小宝心里想:女人都害羞,如果坐上的话,别人看见,人家脸都无处放,就这样一直拉到村口,正要往村里拐,人家寡妇对小宝说:“谢谢你宝大哥,俺要到左头村,你就回家吧!”小宝满心的欢喜一下子凉透了:“你不是去我们村看我吗?”站在村口的一群女人哄堂大笑,那寡妇低着头拎起包转身就走。小宝望着她的背影对大家说:“她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
女人们看见寡妇走远了就对小宝说:“人家的长相还配得起你吧!”小宝可怜地说:“配得起!配得起!可能是我配不起人家吧!人家走了,我怎么办呀”
“追呀!”
小宝拉起平车就追人家去了……
(五)
村里来了个有神经不正常的女人,她说不清楚自己是哪里人,在村里转悠了一天,大家可怜她,就给她东西吃,这倒好,她赖在这里不走了,晚上的天很冷,没处休息,谁也不敢收留她,几个妇女一嘀咕,就把她领到小宝家了,小宝见了这女人高兴的手舞足蹈,赶紧给她做好吃的,那女人见了小宝也格外亲热,俩人谈得好火热,也真怪,这女的和小宝谈起话来好象是正常人,俨然看不出她哪里有毛病,小宝问她是哪里人,她说是四川的,问她怎么出来了,她说她男人打她了,问她还想回家不想了,她说就住在这里了。妇女们就对小宝说:“让她当你的媳妇吧!”小宝乐呵呵地说:“我们今晚就入洞房!”那女的喜得双手捂住脸,从指逢间看小宝,说:“真羞!真羞!”说着就伸手捶打小宝,乐得小宝脸都开了花。
妇女们一看到俩人亲热就对小宝说:“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别误了你的好事!”小宝呵呵地对她们傻笑。
妇女们转悠了半天有返了回来,藏在窗下头听里面的说话。
“哈哈哈……”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群不被重视被人取笑的人,他们没有受到上天的眷顾,故而处处被人调侃欺负,看完这篇故事,我们是不是该扪心自问一下,到底是什么造就了我们这种欺凌弱者的那份恶趣味?难道只是因为无聊?亦或者是我们其实只是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不是弱者的卑微心理?
这篇文的笔端虽然看起来很搞笑,很轻松,可这正是作者的高明之处。用一种诙谐的方式来描叙其中所含藏的沉重,很精彩的故事,许诺拜读。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