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散文】信任
身上的穿戴,要数鞋子最费,一年四季中总少不了要去几次修鞋铺。
修鞋的匠人夏天在街边支起一把褪了色的旱伞,随着太阳的移动跟着旱伞的阴凉转移,如果活计忙了,就任由阳光热辣辣地投射到脸上身上,一个夏天过去,脸晒得比路边的树皮还黑。冬天的时候,为了抵御零下三十几度的严寒,修鞋匠会用塑料支起一个棚子,人刚进去还觉得有点暖意,呆一会脚下的凉气就顺着脚底板蔓延上来,才知道日日坐在里面的修鞋匠是要挨着冬日的寒冷的。
修鞋匠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既受得了修鞋活计的琐碎,又忍得了修鞋收入的低微。
无论男女,他们的面色都是一样地红而黑,手上都是粘满了粘贴创口的白胶布。若是看到他们有手指在干活的时候微微翘起,不肯受力,那定是新近受过伤的。
看过一根缝鞋的钢针扎进一个修鞋老人的手指里,她“哎呀”一声甩开手,甩出一道血迹在地上。可也就是那一声“哎呀”让你觉得她是疼了的,随后,她就剪一块胶布贴在手上,继续低头认真地缝鞋。如果不是那一道血迹,你根本想不到她刚才是受了伤了。
一天去修鞋。排在前面已经有了一个金发红唇眉眼极是秀丽的时尚女子。修鞋的老妇人坐在马扎上,极其认真为她缝补有些开了胶的靴子。靴子底厚,修鞋老人费力地把一根丝线从鞋底的塑胶中拉出来,扯线的手沾满了白胶布。靴子缝好了,女子从斜跨的皮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老人,老人愣了下,弯腰翻了翻脚下装钱的盒子说,破不开,钱不够。我下意识地掏兜,想起出来的时候,只带了十元钱。对正用探寻的目光望着我的老人摇摇头,表示我也没有足够的零钱。女子已经穿上了缝好的靴子,在狭小的铺子里踱了几步,我去外面把钱破开,一会给你送回来,她说。老人遂把钱递还给女子,女子接过钱径直出了铺子。
我是有些担心的,那女子若是穿了鞋子,揣了钱不回来,她岂不是白忙乎了一场。可修鞋的老妇人依旧慢条斯理地低着头修着鞋子,仿佛出去破钱的只是她的一个女儿而已。我有些按耐不住,对老人说了我的疑虑,老人抬起头微微笑了下,哪能呢?几块钱,不至于。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街边的人流中搜寻那个女子的身影,希望她很快折返回来,把钱交给老人。时间约摸过了半个小时,我的鞋子也已经修补完毕,女子影信皆无。
我告别老人,走修鞋铺子的时候看见老人依旧低头坐在马扎上缝补鞋子,满脸静默地表情让我突然想起儿时灯下缝补的母亲。
我走到街角,寻了一个在街边玩耍的小孩,掏出兜里剩下的三块钱零钱递给小孩说,麻烦他把钱给那个铺子里修鞋的老人,转告她说,是刚才出去破钱的阿姨让送的。
孩子接过钱,蹦蹦跳跳地去了。看见孩子推开门进了老人的修鞋铺子,我转身离开。
我想,钱虽然不多,却不能辜负一个老人信任。在这个世界上,信任是无价的。
不要吝惜信任,要多相信别人,只有这样才能拥有更多的知心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