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背影
(一)
那段时间父亲老感觉身体不适,吃进东西消化不了。刚做完手术回家不几天,我和老公带着孩子去看他。
父亲吃过饭,已经出去散步了。
我们的到来让母亲很欣喜,她高兴的在卧室逗着孩子,都顾不上和我唠两句。姐姐和妹妹便悄悄把我拉到厨房的阳台边,看着她们神神秘密的,我猜想一定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
没想到,刚走到阳台边,姐姐便眼圈一红,紧接着妹妹也把头一别,抹起眼泪来……我头皮一紧,心跳加速,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眼泪便也出来了!我急急的问:“爸爸怎么了?爸爸怎么了?”姐姐用力拽拽我的手,甩头看一眼卧室,示意我小声点。妹妹强忍着内心的剧痛告诉我说爸爸得的是胃癌!
“啊……”我一听如当头一棒,顿时泪如雨下。尽管我努力克制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依然流着泪情绪激动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姐姐故作坚强的说:“怕你接受不了!”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早自己看见她这段时间内心强垒起来的的城堡,此刻已经在稀里哗啦的倒塌……
午后的阳光在一点一点削减着它的温暖和光亮,从早上的炽热到傍晚的柔和,它的一天其实不就是人的一生吗?从年轻强壮旺盛走来,到年老消瘦衰退……
我们姐妹仨伫立在阳台边各自默默克制着那关不住阀门的泪水,卧室母亲和孩子的笑声不时传入耳朵……
夕阳西下,一个依然高大但却极度清瘦的影子出现在小区的林荫小道上,夕阳把他曾经那么高大魁梧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那便是我的父亲!几个月没见,他突然苍老了许多,变成了一个干瘪瘦弱的小老头,已然没有了当年的健壮和英姿!
那个从秋天树叶飘落的林荫小道上走来的又细又长的影子便成了我们生命中永远不褪色的一幅画,它再一次深深刺痛了我们的心!
那一刻,泪水再次肆无忌惮的袭来!一声响动,孩子从卧室跑出来,我们匆匆擦把泪水……
姐姐最先笑起来,蹲下身把我拉了一把裤边:“看你怎么穿衣服?经常长一边短一角的!”妹妹也弯腰帮我看起来,母亲紧接着从卧室出来,我也赶紧低头整理起来衣服来!
(二)
那一年,我大学毕业,在父亲所在的学校实习。父亲很希望我能传承父业,也做一名优秀的教育工作者,可我却偏偏不喜欢,高考志愿填了个农大。毕业后一直没有就业,没有一家单位愿意接收我!无奈只能去父亲所在的学校——也就是我的母校去实习。
父亲很是高兴,乐呵呵的帮我借来教育学心理学以及一大堆资料,一股脑儿放在我办公桌上说:“好好看,考个教师资格证就有望分配了!”可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做老师,对父亲放在桌边的书本不屑一顾。我可不想做老师了,母亲是老师,父亲是老师,姐姐是老师,妹妹以后也要做老师,我才不做老师呢,我是要干大事业的!
那些书本在我桌上撂了整整了几个月,我从未翻过一页。我不是把自己天天泡在网上,就是忙着储备婚礼要买的各种东西,看家电,选沙发,买衣服……我忙的不可开交,为即将要做美丽新娘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我要我的婚礼完美无缺!
那次考试我未能让父亲如愿所偿,父亲失望的从我桌上拿走那些已经布满厚厚灰尘的书本,很长时间没有理我!
我如愿举行了我完美的婚礼。婚后,那几百块钱的实习工资慢慢让我感觉生活就像缺少了点什么,我开始发现,做个老师也没有什么不好!也为了哄哄我那可爱的父亲,于是我又提出让父亲帮我借书,父亲没好气的一扭头走了!
我心里却偷偷乐了:“哼,不给我借我就不考了呗!反正我也没想过要当老师!”
我又终日沉溺于网络,斗斗地主,浏览浏览空间,日子悠闲自在,我在奢侈的挥霍和浪费着我那有限的青春……
父亲也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日,我正一个人在办公室上网,“咚咚咚……”传来了不礼貌的敲门声,我没好气的走过去,准备瞧瞧这个不速之客并告诫他以后应当礼貌点!没想到门一开,父亲抱一堆书扔我怀里说:“你给我好好看,这次再失败了没有你好吃的果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也是一个午后,我看着阳光下父亲那渐渐远去健壮挺拔的背影,心里象打翻的五味瓶,难过极了!
我终于如父亲所愿顺利通过考试,拿到了教师资格证,却未能如父亲所愿当上一名优秀教师。因为我没有听父亲的话,迟了一年才到教师资格证,因此错过了县里那最后一批的教师分配!
如今,我能写点文字,在网上发表发表,得个奖什么的,父亲便激动的发来短信:“听说你的小说写的多彩多姿,要继续努力,一定成为一个大作家,也是爸的骄傲!”
其实我根本就没写几篇得意的小说,父亲也只看了我写的一篇还算勉强满意的作品罢了!
但是那天学校走廊里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却成为了我心中永恒的一道最美的风景!
(三)
我心中永远永远留下了两幅画,一幅是父亲年轻的背影,一幅是父亲年老的背影,那是我生命中最难忘最难忘的两道风景线!
爸爸,我永远爱您,虽然我不曾直接表达,但我心里永远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