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仲秋
　　 人物传略：
　　 张大爷：男，60多岁，原工商局副局长。为人真诚，乐观豁达、乐于助人，现已经退休。
　　 张大妈：女、60岁，张大爷妻子，县淮海剧团演员。性格开朗活泼，平时淮剧不离嘴，说唱就唱。
　　 二子：男，40岁，张大爷、张大妈的儿子，在县环卫所工作。性格内向，平时不太讲话，为人老实。
　　 秀芬：女，40岁左右，二子的妻子，在县扎花厂工作，心直嘴快。
　　 虹虹：女，21岁，二子和秀芬的女儿，大专毕业，在家待业。
　　
　　 1、村头小河边，傍晚
　　 张大爷坐在村头的小河边，眼前又浮现出孙女哭得红肿的双眼。孙女大专毕业在家呆了两年，今年正好工商局招干，通过考试，孙女刚好搭上分数线。因为录取名额有限，孙女被人挤下来了，哭得泪人似的孙女不吃不喝，张大爷心如刀剜。
　　 天渐渐黑了，张大爷瑟瑟发抖的从小河边站起来……
　　 张大爷：唉……（张大爷拍着身上的泥土，顺着小路默默向家走去。耳边又响起老太婆的唠叨声）
　　 镜头闪回：
　　 张大妈：（一边洗碗，一边唠叨着）：老头子，你就不能再去卖卖老面子了吗？孬好你也是个老干部。再说这年头求人办事，你不请客送礼成吗？你就别死脑筋了好不好！
　　 张大爷：（自言自语）唉！这个世道变了？（张大爷想起自己在位时，曾帮助过好多人。那时候自己是工商局副局长，可自己帮人却从来没拿过人家的一点好处。）
　　 镜头闪回：工商局办公室，日
　　 张大爷坐在办公室，一位老人领着一个女孩走进来。
　　 张大爷：老人家，您找谁啊？
　　 来人：我……我找张局长。（来人胆怯地）
　　 张大爷：（打量着老人）我就是张局长，您老有事吗？
　　 来人：（苦苦一笑）张局长，我是南园村人，今年44岁，因长年生病，家庭生活非常困难，（来人无奈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很显老啊？
　　 张大爷：（有点不好意思）哦，对不起，对不起。
　　 来人：没事没事。张局长，这是我的闺女，初中毕业，在家呆几年了，一直找不到工作……
　　 张大爷：你们村不是每年都有招工名额吗？
　　 来人：（深深的叹了一气）唉！我们没有关系，也没钱请客送礼，哪能招到我们啊。
　　 张大爷：（愧疚地，因为工商局征用了南园的土地，每年都有招工名额）这是我的工作没做好。闺女，你先把这张表填好，下次再招工时拿着它来找我。
　　
　　 2、张大爷家，晚
　　 张大妈在厨房忙碌着，把做好饭菜端到桌子上。
　　 张大妈：（走出厨房，向大门外张望）唉！这个死老头子去哪儿了，到现在还不回来？（张大妈走进厨房，把桌子上的饭菜热了又热）
　　 张大妈：（又向大门外望了一会，便朝儿子的房间喊着）二子，你下班回来在屋里磨蹭啥呢？你爹到现在还没回来？晚饭我都热了两遍了。
　　 二子：爹去哪儿了？
　　 张大妈：谁知道去哪了。
　　 二子：（看了张大妈一眼）娘，哪我出去找找吧。（说着就向大门外走去）
　　 张大妈：二子，你回来！
　　 二子：娘，又咋了？
　　 张大娘：（张大娘从屋里拿出一件衣服）带一件衣服给你爹穿上，别着凉了。
　　
　　 3、张大爷家，晚
　　 二子拿着衣服刚出大门，就看到张大爷铁青着脸回来了。
　　 二子：爹，我正准备去找您呢。
　　 张大爷：找啥？还能丢了！
　　 二子：找你回来吃晚饭嘛。
　　 张大爷木木地看儿子一眼，一言不发地走进屋子在床边上坐下来。张大爷的屁股还没坐稳，张大妈又开腔了。
　　 张大妈：你去哪了？到现在才回来。
　　 张大爷：出去转了一圈。
　　 张大妈：虹虹的事，你得抓紧点，你不去局里找人，光在家里发愁有个屁用。
　　 二子：爹，您就低个头吧，再去局里求求李局长。
　　 张大爷：不是爹低不下这个头，也不是爹舍不下这张老脸。求人难、求人难，爹都去找过好几次了你们知道吗！
　　 秀芬：找有啥用？空口说白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李局长都夸过好几次了，说爹养的那只百灵鸟太机灵了，那次来不是念念不舍的样子走了！
　　 二子：爹，既然李局长喜欢，您就送给他吧。不就是一只鸟吗？
　　 张大爷看了一眼儿子和儿媳，低头不语。
　　 秀芬：是啊爹，不就是一只鸟嘛，只要你送给李局长，他一高兴，孩子的事情就能办成了。
　　 张大妈：（看到张大爷铁青的脸色，对儿子媳妇）吃饭吧，吃饭吧，吃了饭再说。
　　 张大爷：（张大爷端起饭碗，却一口也咽不下去。他默默来到鸟笼前，眼眶已经潮湿了，这只鸟陪伴他多少年了，它不但叫得好听，还会叫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来）老伙计，俺对不住你啊……（张大爷老泪纵横，他一生只有两件爱物，一是那把挂在墙上油光瓦亮装满心酸事的二胡，二就是这只会唱歌的百灵了）
　　 张大妈：老头子，你还吃不吃了。
　　 张大爷：不吃了。（张大爷把碗送进屋子，又来到鸟笼前，他心疼地模着鸟笼）
　　 张大妈：（看到老头子一脸不舍的样子，就在屋里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怀抱娇儿跪泪流，
　　 心中好似钢刀钻，
　　 为娘我生儿非易事，
　　 娘把十月怀胎对儿明……
　　 张大爷：（张大爷听了这唱词肝火上升，他突然怒吼一声）你嚎什么丧？（低头脱下脚上的鞋子向屋子里摔去，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4、张大爷的家的院子里，清晨
　　 张大爷没有去遛鸟。他趿着鞋子站在鸟笼前愣神，看这只鸟喙儿如弯月斜挂，凸眼炯炯如玛瑙，丰满的胸脯上环以色条，仿佛是披了绶带，彩色的翅膀，头上顶着蓝色的羽毛，双腿修长剔透，连尾巴都撅得高高的，全身羽毛鲜亮，仿佛似一位傲慢的公主，煞是惹人喜爱。
　　 张大爷：（忧郁地往食杯中添了一些苏子粉，百灵鸟却只偏着头看着主人，一动也不动）唉！老伙计，你吃点吧！不吃怎么行？谁让你这么机灵通灵性呢！（张大爷说着赶紧涩涩地挤出一点苦笑，说也奇怪，百灵鸟见张大爷笑了，欢快地开始啄食）
　　 张大爷：这才对嘛。（只见百灵鸟啄完食跳上鸣台，膀峰微扇，抱胸翘尾，鸣叫声随之流溢而出，瞬间麻雀斗架开叫，公鸡打鸣声声，母鸡咯咯蛋声响彻小院，猫叫、雨燕叫、狗叫、喜鹊叫……）
　　 张大妈：（听到鸟儿的鸣叫声又接着昨天的段子唱起来）
　　 九个月两胁生疼，
　　 十个月娇儿降生……
　　 张大爷：（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对张大妈）你养育不易，我驯鸟就易吗？这些年为了这只鸟我受了多少累，起早摸黑，驯它喂它，用了我多少心血？它虽然只是一只鸟，可是它也通人性呀。
　　 张大妈：再怎么说，它也是一只鸟啊。老头子，你就别犯糊涂了，难道说它比我们孙女的前途还重要吗？
　　 张大爷：（一想到孙女，心就“咯噔”一下生疼。孙女那红肿的眼睛，凄凄惶惶的样子让他于心不忍。张大爷心一横）送鸟！
　　
　　 5、张大爷家，日
　　 张大爷：（一阵电话玲声，张大爷拿起话筒）喂，哦、哦、是李局长，好好好，李局长，谢谢谢谢，好好，一定一定。
　　 张大妈：（高兴地）虹虹的事定了吧。
　　 孙女终于如愿似偿。不到一个月就到城东工商所上班去了，可上班还不到两个月，那天，天已经黑透了，孙女才阴着脸回来了。
　　 张大妈：虹虹，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虹虹：（虹虹没说话，一头就扎进自己的房间里大哭起来）
　　 张大妈：虹虹，你这是怎么啦？（张大妈对坐在厨房的张大爷叫起来）老头子，你快来看看虹虹这是怎啦？
　　 张大爷：虹虹，怎么啦？
　　 张大妈：回来什么也没说，关上门就哭。
　　 张大爷：虹虹，开门，告诉爷爷是怎么啦？
　　 张大妈：虹虹，你快点开门，你不知道爷爷血压高不能着急啊。
　　
　　 6、虹虹卧室
　　 虹虹：（把门打开，一头扑到爷爷怀里）爷爷……
　　 张大爷：虹虹别哭，告诉爷爷是怎么回事？
　　 虹虹：（哭着）爷爷，同事们私下里都说我是靠送礼，挤掉别人才去上班的……
　　 张大妈：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我们的虹虹是考上的。
　　 虹虹：不！被我挤下去那个人的爹急得大病一场，到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呢。
　　 张大爷：（张大爷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虹虹，告诉爷爷他爹住在哪个医院？
　　 张大妈：（白了张大爷一眼）你要干啥啊？出去出去。
　　 张大爷：（张大爷红着脸走出虹虹的房间）天呐！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7、张大爷家，二子匆匆走进家门
　　 二子：（一眼看到愣在屋里的爹）爹，你怎么了？
　　 张大爷：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二子：爹，那只百灵鸟自从去了李局长家，就不吃不喝，便像霜打冬叶似的再也不叫了。昨天这只百灵突然卯足了劲叫个不停，直叫到嗓子嘎噼嘶哑，喙角滴血。最后，它猛振双翅，双腿挺直，高亢地叫了一声便气绝身亡。
　　 张大爷：这……（张大爷脸色惨白，颓然跌倒在地上，双目紧闭）
　　 二子：（一把抱张大爷惊叫起来）爹！你这是怎么啦？
　　 张大妈和虹虹从卧室跑出来。
　　 张大妈：你爹怎么啦？
　　 虹虹：爷爷，爷爷您快点醒醒啊，都是虹虹不好……
　　 二子：爹，你醒醒啊！
　　 张大妈：哎！你爹是心疼那只鸟呀！老头子，你快醒醒，醒醒哟！
　　 二子：（哭着）爹，都是儿子不好，您醒醒吧！
　　 许久，张大爷终于睁开眼睛。
　　 张大爷：好个烈性的鸟儿啊，你比人还通灵性……
　　
　　 8、张大爷家。
　　 夜深了，张大爷坐在堂室里，从墙上拿下那把二胡奏起曲来，一支支乐曲凄惶哀怨，如泣如诉，若丝若缕，在这不大的空间里萦绕着，令人心碎。
　　 张大妈：（张大妈从卧室走出来，望着张大爷，摇了摇头）
　　 二子：（从卧室出来看着张大爷）
　　 虹虹：（也站在卧室门口，一家人谁也不敢打扰他）
　　 张大妈：唉！你们都睡吧。
　　 天渐渐亮了，张大爷手拉弓子如脱缰的野马与弦儿碰撞着。突然，他怀中银光一闪，琴弦断了，曲子嘎然而止，张大爷的泪水簌簌而下……
　　 张大爷：（慢慢地站起来，用力把二胡向门外掷去……）
　　 张大妈：（张大妈听到响声，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张大爷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老头子，你快醒醒……
　　 二子：（二子哭喊着）爹，你醒醒啊！
　　 媳妇：（哭喊着）爹，都是儿媳不好，你醒醒吧。
　　 虹虹：爷爷！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张大爷：（微微睁开双眼，伸出颤抖的手在孙女脸上模着）虹虹，爷爷我……
　　 虹虹：爷爷……
　　 张大爷：唉！人不如鸟啊……（张大爷的手从孙女的脸上滑下来，任凭亲人再怎么呼叫，张大爷却再也没醒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