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颗随风摇曳的芦苇
　　 在我有限的生命中
　　 被那只刻满玻璃花纹的大手
　　 温存的移来移去
　　 三到四年一次
　　 以至我的根穿透黏腻
　　 却扎不到大地
　　 可是
　　 可是我的芦花
　　 飘飘扬扬如那远东的雪
　　 给大地以洁白
　　 给时间以呼吸
　　
　　 我逃不脱植物固有的宿命
　　 总是被固定在残酷和阴暗之中
　　 我不为人知，行将凋零
　　 寒冷泥泞的归宿正在临近
　　 那冬夜才有的狼嗥惊动了
　　 秋日飞舞的芦花
　　 发出一连串飒飒声
　　
　　 我感谢克里姆林宫那位山民
　　 那个手指像蛆虫一样油腻
　　 胡髭像蟑螂附体的
　　 发号施令的家伙
　　 以及半人半兽的仆从
　　 感谢他
　　 这个奥赛梯人宽广的胸怀啊
　　 他粗声大气的唠叨
　　 使仆从们有的啼啭，有的啜泣
　　 还使我这颗摇曳的芦苇
　　 开出许多芦花
　　
　　 芦花飘过1937
　　 芦花飘过1938
　　
　　 同样温柔地飘进那只惺忪的眼睛
　　 那只苍狼的眼睛
　　 于是狼成了我，我成了狼
　　 那瞬间变化
　　 镌刻在了玻璃上
　　 留下一些看不懂的花纹
　　
　　 我抖抖皮毛上的飞雪和芦花
　　 向着流放我的那人、那地长嗥
　　 沃罗涅日的松树落叶了
　　 草原流沙了
　　 莫斯科的警报也成了我的长嗥
　　 我转过身，打个喷嚏
　　 不再悄悄嫉妒每一个上司
　　 不再悄悄羡慕每一个下属
　　
　　 我赋有苍狼这个肉体——它如此完善
　　 如此惟我独有，我拿它怎么办
　　 为着呼吸和生存宁静的快乐
　　 请告诉我：
　　 除了那个蛆虫，谁值得我感谢
　　
　　 是空气，水？
　　 是野兔，山羊？
　　
　　 我再一次抖落雪花、芦花
　　 纵身跃进圣诞节的枞树林
　　 瞪着温柔的眼睛
　　 在积雪中窥伺
　　 刚刚露头的小草
　　
　　 啊，我不祥的悲哀
　　 啊，我安谧的自由
　　 以及死气沉沉的天穹
　　 全在讪笑我
　　 成了未来中国的那只——
　　 喜羊羊
　　 我冻得浑身颤抖
　　 我多想从此沉默
　　 而黄金在天空舞蹈
　　 命令我放声高歌
　　
　　 我欣欣然哞哞两声
　　 然后低头吃草
　　 我吃几口草又哞哞两声
　　
　　 但愿我的嘴唇在春雨中获取
　　 海伦的缄默
　　 我长长的双耳在夏日中听到
　　 卡桑德拉美丽的预言
　　 我的四蹄在秋风中踩到
　　 落地的芦花
　　 我的牙齿在冬雪中吃到
　　 鲜嫩的青草
　　
　　 小记：秋夜有雨，一杯咖啡，半夜醒来，拥被读诗，有感而发，随播妄语。此诗如僧之百纳，古之集句。全诗用他的句子，我的句子，你的句子······描绘了他的激情、际遇，我的想法、经历以及你的未来及其他。
　　
　　 2010.9.25凌晨三时许于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