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小说】走出家门
这是2010年的事。
——题记
一
我又要去北京了。
夏天时我已经去过北京了,跟着旅游团去的,当时特热,电话里我对老公喊:“北京不是人住的,我再也不来了,包括下下辈子。北京除了人多,车多,就是热,加上空气污染厉害,没其他好玩的。”老公在电话那头笑道:“既去之则安之。”本来几个姐妹约好了要去苏杭玩的,可老公不让,说南方今年的水特旺,是危险之地,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是的,今年的南方确实水灾不断。我就这样被老公的话吓住了,选择了由他为我们参谋的北京。
没曾想我刚下了八辈子的咒,要断绝和北京的来往,十月份就接到了《小说选刊》杂志社的电话,他们说我的一篇小说得了三等奖,真的很惊讶,便问:“什么?我得了三等奖?”对方回答很肯定。
那是四月份的事,我在《中篇小说选刊》上看到了《小说选刊》首届征文比赛的笔会启事,当时就电话告诉了我的老师,老师鼓励我去试试。本来《小说选刊》在我的眼里和其他刊物没什么区别的,是老师的嘴在我耳根反复地絮叨,我才知道了它的非凡。既然知道了它的非凡,我自然不敢太随意。千挑万选,又在老师的“打不来粮食还有口袋在”的一再鼓励下,我终于在自己多篇文字中挑选了一篇觉得还算满意的投了过去。刚开始几天,还有点期盼,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点念想就不见了。全国性的征文,我这个九牛一毛都不是的小女子若抱着想法苦苦地等,不疯才怪呢。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接到他们的电话了。
关心你的人都希望你一步一个台阶,越走越稳。老师和那几个喜欢文字的朋友都希望我去北京,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文学场面,直面接触一下那些真正的作家,评论家,编辑。我也想。可想没用,要付出行动。
我的小城不大,我可以随便去每一个地方玩耍,拎着相机,不需结伴,一个人,春暖花开的季节,或落叶纷飞的秋里,亦或是大雪飘飞的冬季,我都喜欢出去走走。可我从来没有一个人走出过小城。
许是跟着老公这些年夫唱妇随成了习惯,今儿突然要独自远行了,不要说我自己,老公都怕了,怕我把自个给丢了,所以临上车前他一个劲叮嘱道:“下了车就打的,直接让出租车送你去目的地。”这样说着,还不放心,又补充道:“别坐黑出租。”
老公的话让我想起了《走西口》那首歌,夜里老公还说,公交、地铁都不安全,人多,出门在外不要往人多的地挤,宁可多花几个钱。想想,老公说的在理,如果为了节省那几个小钱,被人偷了,或抢了,那可就大大地划不来了。
其实我不怕的,我也从来没有遇见过坏人,我曾信心十足地对同学和朋友讲过不知多少遍,坏人就是见了我也无能为力。可老公怕。声明一下,我第一没有花容月貌,第二没有杨柳的腰姿,第三,锅台只能转一半,厨艺不咋地,总怕对不起大家的胃口,虽然几年前就买来一本《跟我学家常菜1200样》,可照着葫芦画出的瓢总归是翻本。后来为了家人的食欲我终于金盆洗了手。就这样一个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的女子,竟然还有男人怕丢丢?看来“丑妻家中宝”这句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本来吧,同学荣荣说让她老公陪我去的,因为他正在休年薪假,我一听,当即就否定了,这一否定,把电话那头的荣荣惹得好一个笑,我当然知道她笑什么,笑罢,她说:“你呀,自己学着出去走走吧,放心,丢不了,丢了给我打电话,我宁可不上班也会去接你。”
好了,不拉外传,进入正题。
老公说现在社会花了,人心叵测,我只要外出,他就叮嘱:“看见了不怀好意的人若问你去哪儿,不要告诉他们,就说去前边,不远,就最近的地方说。”活像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其实我还真的没见过世面。
二
长途车站上,去北京的人不少,一问,好几个老乡,这让我的心踏实了些。
靠着我坐的是几个靠近城市的农家妇女,看上去都比我的年龄要大。听她们所言,几乎把全年的时间都扔在了北京。城市化的建设,把他们的可耕地一点一点占去,虽然国家给了相应的补偿,可再多的钱总是死的,如果就此坐吃下去,山不空才怪呢。
然,城市一天天壮大,却没有她们这些人的一席之地,她们一没有文化,二年岁又大,哪里肯要她们?
她们是去北京帮忙收大萝卜的。
“大姐,这一去要多少天?”我问身边的一位。
“不一定,也许十天半月,也许一两个月。什么时间干完了什么时间回来。”这位大姐很慈祥,说话不紧不慢。
“我说,这次回家他没说什么?”斜对面稍年轻一点的那个探过头来,问我身边的这位。
“他能说什么?还是那句话了,天冷了,不去了吧。”身边的这位说着,嘴一翘,我看见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串幸福,那是男人的疼和不舍。
“这些男人,一个德行,赚不来钱,还想天天搂着老婆。你说,我们不出来,喝西北风还得看老天爷刮不刮。”年轻一些的嘴快,热锅爆豆似的。
“他们也不容易,咱们不在家,当爹又当妈。我小孙子,幸亏有他这个爷爷,要不然,可怜着呢。”我身边的大姐面善,说着话,脸上瞬间就挂满了对家人的歉意。
“你家那个他还不错,比我家的那位强多了,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饥的主。”对面的那位剥了个橘子瓣送到了嘴里,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没有这个他,你儿子能有那份出息?名牌大学,咱们村里有几个能考上?知足吧你。得了便宜卖乖。”大姐瞥了斜对面那位一眼,羡慕里带着责备。
“嘿嘿,当初也就看上他那点文化。”一丝骄傲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斜对面女子的脸上,她说着话,将脚上的皮鞋蹬掉,双腿盘在了座位上。她在这趟车的后边第二排,毕竟是小城,去北京的人不是太多,车座空着好几个呢。不过她还是左右前后看了看,碰到我的目光时,吐了一下舌头,一脸的难为情,随后便将目光落在了我身边这位大姐身上。可能怕自己的悄声大姐听不到,将脖子往我们这边伸了伸,问:“这样真舒服,列车员不会怪罪吧?”
“又没人坐,他怪罪什么?”大姐看上去比较稳沉,属于善解人意的那种。
我好羡慕,这些大姐姐们的言谈里,看不出半点背乡离井的乡愁。她们谈起自己的工作,脸上满是骄傲,是的,她们应该骄傲,没有了土地的情况下,她们还能自食其力,不像有的人在家里望天兴叹,一味地牢骚着社会。她们的脸色很健康,黄色的肌肤透着高粱的红,她们的笑声很响亮,清澈得如同高山上流下的泉水。
车厢里,不住有人回头望向她们,她们无拘无束,大声地谈着自己的老公和孩子。满脸的笑,笑里满是幸福。
车在她们而谈笑声里很快就到了站,我看见大姐姐们背起一个个编织袋子缝制的大包包,毫不费力就搭在了肩上。她们肩上扛着,手里拎着,说笑着朝向了地铁的位置。和我并排坐的那位大姐刚扭转了身子,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扭过头问我:“小妹,你去哪儿?”我说出了自己要去的饭店名字,她们摇摇头,说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你问问车站服务人员吧,我们走了。”她转身前给了我一个建议。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我顿觉惭愧,竟然连一个农家妇女也不如。
“师傅,去石景山区的京燕饭店怎么走?”下了车,我站在车门处,仰着脸问载我来的司机师傅。师傅手指着车站的西南方向说:“(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也不清楚那位师傅所指的位置,只是凭着我个人的直觉,那应该就是西南方向),下去坐地铁两元就到了。”我一听,懵了,长了这么大,还没坐过地铁呢,它的样子也没见着。姐姐家的外甥今年夏天去广州玩,回来时在我面前提起过坐地铁,连他那样一个研究生都差点坐过了站,我这个不常出门的家里呆怎敢坐?算了,听老公的话,打的吧。
“小姐,要车吗?”车站外,一溜两行的黑出租,见我出来,纷纷围了上去,那热情劲把我吓得连连挥着手,不敢说话,怕一开口漏了陷,他们听到我是外地来的,还不知怎么个热情呢?临走前老公叮嘱过千万遍,不能坐这样的车。我装着像一个北京熟,仰首挺胸,潇洒地走在马路边上,心却七上八下,眼睛一眼又一眼地扫向来往的车辆。
真是幸运,一辆挂着牌子的出租车就这么不早不晚地停在了我的眼前,车上下来一个客人,隔着车窗付了出租费。
“师傅,你好!可以送我去这儿吗?”说着话,我将在家里写好的纸条递了上去。只是怕普通话不标准,被拉错了地,那样的话就更糟糕了。
“好的。上来吧。”司机说着话,为我敞开了车门。
我没敢坐司机身边的空位子,虽然中间用铁丝网隔开了。
“要票吗?”等我坐稳后,司机问。
“要。”其实我要票干嘛?花多花少都是回家老公给报销。
为人做事别贪心,抱住一个宗旨,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不去求。不要贪图小便宜,便不会吃大亏。这是老公的做人宗旨,也是一贯叮嘱我的话。所以,当司机师傅说,不要发票会便宜些时,我立刻挥手道,你开车吧,花多少钱我照付。
司机师傅轻轻地呼出一口无奈,那无奈拖着很长很长的尾巴,在车厢里久久不愿离去。
出租车内,因了司机师傅那声拖着长长尾巴的无奈,让我很不自在,我感觉空气比室外的比重大了些许,自己被迫披上了戏装,端坐在那儿,很不自在地扮演着一个陌生的角色。两眼望向前方,努力装出一副深沉和老练。
“师傅,还有多远?”眼看着太阳在慢慢下沉,车路过天安门前时,我不由地问。
“还有走过的这么一段路。”司机师傅跟着前边的车子慢慢地向前挪着轮子,叹着气说:“要不是堵车,早到了。你今天来的不是时候,礼拜天,车多。要是平日,时间都穿插开了,就畅通些。”司机师傅说的现象不光是北京,全国各大城市为了上下班交通的方便,对各单位的上班时间都根据实际情况做了适当的调整。这些我是从老公嘴里听说的,老公当然是从电视新闻里看到的。
天色已经晚了,不见了太阳的尾巴,两边的高楼已经零星地亮起了灯。
三
“到——了。到——了。”司机师傅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话未照样拖着长长的尾巴,这尾巴,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天边的那抹残云,车厢内顿时敞亮了许多。只见他将方向盘轻轻右打,车便拐进了燕京饭店的大院。我拎起自己的包包下了车,接过师傅给我的小票,哦,一百零三。
谢谢!付过钱,我对师傅挥了挥手。扭头,几步便跨进了饭店的旋转门里。
两位五十开外的男子正站在旋转门前交谈着什么,脸朝向门外,一脸的微笑。跨进屋里的我正好跟他们打了个迎面,便上前问:“你好!老师。请问《小说选刊》登记处在哪里?”
“这儿。”其中一个转过身子,左手向大厅的东侧一指。顺着他的手势,我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着接待着先我一步进来的报到者。
“你是哪里的?”刚刚说话的那位扭过头来问我。
“青岛的。”
“你好!”一位坐在登记旁的男士擎起手和我打着招呼。
“你好!老师。老师贵姓?”我边问边把包包放在了登记的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签了到。
“免贵姓李,木,叫木子。”
我心里哇地一声,喔,他就是木子老师,我曾在《小说选刊》的一个群里和他聊过几句,今日一见,感觉他比我想象得要年轻得多。一个网上的老师突然一下子就这么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眼前,简直就是梦的感觉,李老师可不就是那梦中的人嘛?想到这个词,我的脸不觉一热,幸亏这个词不是脱口而出的,要不非得费一番口舌:梦中的人,不是梦中人。即便这样的解释,也恐怕解释不清。管他呢,又没人猜出自己的心思,这样想着,偷偷观察一眼四周,还好,没人注意到我的脸热,一副虚假的沉着又爬上了脸。
由梦走到了现实,那心情应该是激动的,以我的个性,最起码要跑上去给木子老师一个拥抱,甩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可能的话,还会趁他人不注意,悄悄在他脸的一侧,蜻蜓点水似的盖个章。可奇了怪了,那天的我偏偏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自己的原本竟然伪装的滴水不漏,为什么?因为木子老师太超出我的想想啦,他应该年老一些。因为我的老师就是年老的,他一直把我当女儿。女儿在父亲的眼里,作出任何举动都是合乎情理的。
“到那边去办理手续,办完了快去吃饭。”当我再次看向木子老师时,木子老师指着服务台对我说。木子老师没笑,可话语里让我扑捉到了一份温暖。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木子老师的面前,却又神出鬼没地把目光投给了木子老师身边的那个人:“你好!老师。您是哪儿的?怎么称呼您呢?”那人站起来,边做自我介绍边伸出了手。
“希望以后多多指点!”收回手时,我对那人说:“你们忙吧,老师,我过去办手续。”像急于逃避什么,就那么简单地跟一个不相干的人寒暄了一两句,转身就奔向了服务台。你是不是哪条筋错位了?一转身,我这样骂着自己,可理智告诉我,转过了身,就不能回头,要不然太婆婆妈妈啦。
什么也不说了,一切都在祝福里!愿一切都好!
问好你这颗泪花花!
喂,悄悄问一声:人家都是夜猫子,你怎么成了报晓的金鸡呀?我的妈呀,这么早就上来了。为了你这个早,我使劲抱抱!吧唧一个!嘻嘻……
一趟北京之旅,放飞了心情;品读了人情、人性;亮了眼睛,看清了人生。亲情是我们永远的牵绊和心灵的昄依。
不用问我就知道茹茹很好哦!聪慧美丽的女子,像溪流欢唱着人生,感染着别人快乐着自己的幸福女人(忽然想起了一个智者的话:你的眼睛里满是仇恨和抱怨,看到的就是黑暗和不如意;你的眼睛里全是温暖和真诚,看到的将是一片光明和灿烂。同样一个世界,不同的是人的心态。改变别人不易,我们唯有提高自己。把我们真诚的微笑送出去,回收的肯定是芬芳、美丽!)
我的话就够多了,没曾想,你还高我一筹,高人呢!
或许,咱们两个也会不经意间走到一起呢。不去可求得东西,往往是惊喜。
等着那天到来。记住:不是人意的安排,靠天意,这才是缘分!
祝福我的顾!一切都好!
再次祝福我的顾!
老师,学生会努力的,会努力把文字写好,希望以后多多指点!再谢!祝福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