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晚饭，我的手机响了，一看号，是老家打来的。我知道，父母为了省点儿电话费，一般不给我打电话，打电话一定是有急事。
　　 我接了。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
　　 “吃饭了吗？”
　　 “刚吃过。”
　　 母亲患心脏病，刚出院，声音里喘着粗气。是不是母亲的病又厉害了？
　　 “娘，您的病……”
　　 我话没说完，母亲抢过话头说：“我的病不碍事。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怕你忙忘了，想告诉你一声。”
　　 明天是我的生日？哦，不是母亲提醒，我真的差点给忘了。
　　 合上手机，我的心像被谁揪了一下，同时笑着对妻子说：“是咱娘的电话，提醒我明天是我的生日。”
　　 妻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年轻轻的，过个啥生日？真是。”
　　 我心里清楚，妻子“真是”两个字至少包含两层含义。一层是埋怨母亲多事，另一层是为自己没记住丈夫的生日打掩护。
　　 尽管妻子撇嘴，第二天她还是弄了两个小菜，特许我喝了四两小酒。吃着长寿面，女儿还为我唱了“祝你生日快乐……”
　　 两个月后，到了腊八。腊八是我女儿洋洋15岁生日，因为腊八是个节日，更因为是我女儿生日，我和妻子记得就非常清楚。即使我和妻子记不清楚，女儿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扳指头盼着这一天呢。买多大的蛋糕，做哪些菜，哪些同学送生日礼物，女儿早已指派或在心里盘算好了。上午11点，我请假在家正专心做菜，手机唱起歌来。
　　 电话那头仍是母亲的声音。
　　 “今是洋洋的生日，你们可别忘了啊！”
　　 “娘，忘不了，我正在给她做菜呢。”
　　 “忘不了就好。今是腊八兴吃米饭，也别忘了给我孙女做碗长寿面啊！”
　　 电话里，母亲喘气的声音似乎更粗了，还不时伴有咳嗽声。我的心往下一沉，又像被谁揪了一下。
　　 中午，妻子和女儿回来，我眼睛瞥向妻子，对女儿说：“刚才你奶奶打电话祝你生日快乐哪。”女儿说：“谢谢奶奶。”妻子在一旁又撇撇嘴说：“你娘路数还不少呢！”我听着别扭，想抢白妻子两句，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们正切蛋糕，唱生日快乐歌，手机又凑热闹似的再次响起。这次是父亲的声音，说让洋洋接电话。洋洋接了电话，兴奋地说：“谢谢爷爷，我还以为只有奶奶记得我生日呢！”我心里猜想，父亲这个电话一定是母亲让打的。果然，女儿把手机递给我，电话那头父亲说：“你娘前一段病又厉害了，今刚好一些，就催我打电话给洋洋过生日。”
　　 我被揪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晚上睡觉前，妻子突然问我：“咱娘的生日是啥时候？”我说不知道。妻子说：“回来问问咱娘，到时候咱都回去，也该给她老人家热热闹闹过回生日了。”
　　 是的，也该给母亲热热闹闹过回生日了。可母亲的生日又是几月几日呢？我从没听母亲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