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楼梦（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黄楼梦
第五十一章
到了新城区信用社二楼，周明敲开了主任的房门。
周明把木元介绍给主任，说明了三个人合搞分钱。
主任笑了笑，未说话，将门关上，从保险柜中取出１．２万元现金交给周明：
“这是１．２万，你数，再给你填４万贷款折子，到下边营业室倒在你开户的存款折上，随时就可支取。记住！每次取万元以上，先一天来个电话，我让给你在第二天留着现金。章子带来了吗？”
周明高兴地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好，忙取出章子递给主任。
木元问主任：“给周明的贷款，按多少钱利息算？”
“全市最低的，１分２厘５。”主任回答了一下，“你们等着，我到下边去办。”
主任出门后，周明立即将１．２万现金装进皮夹中。
木元悄悄说：“主任是看了你大记者的面子，利息这么低！能不能再给咱贷上十万八万？”
“他和我是本村，又是熟人嘛！再贷的事，人家那天说了，贷款指标完了！等以后再说吧！”?
一会儿，主任上来，说：“营业室人太多，不方便，这样吧，章子留下，我抽空子办，你们那天取款时再拿折子好了，我还有事。”
周明和木元立即告辞而退。
腰内有了钱，啥事都好办！周明坐在木元的轻骑上，迎风而笑，好象威风得很！再不象那穷酸文人的样子！
到了家内，周明立即炒菜，与木元喝起酒来，真有点李白醉卧的样子。
酒足菜饱之后，木元提出：“马庄的那辆车票，就不拖到十天结算了，现在有了现金，就按每吨８７元付现，我先拿上３０００元去，打个借条去支付，让他们多跑几回。”
“行，你写条子，我给你３０００元。”周明满口答应道。
木元拿着３０００元跑了。
晚上，尚志派儿子尚忠来找周明，说有两三台车想拉煤。
“好啊！你爸和我是文友，运煤没问题。谁的车？”周明说。
尚忠说：“我自家屋的几个车。我爸也准备贷款给我买汽车。”
“那好。忠儿，价格上和其他人一样，十天、半月结算给你８９元，见票立即付现，每吨８７元，你回去商量一下。”周明说明价格。
“好伯哩，这我已经知道了，田园伯告诉的，他叫我加入他的车队，我爸说让我直接和你挂钩，也要组织个车队！我今晚是要煤本和通行证，还要票本的。”
“好，我给你取。你要油票不要？我已从同经理处拿了２０００公斤油票，可在消电加油，不用付现金，将来从煤款中扣除。”
“不要，听说每公斤按２．２元扣款，价高了，寺庄加油站每公斤才１．８元，最高２元，也可赊账。”
“是吗？那就不给你油票了。”
尚忠走后，田园和姜会计又进了周明的门。田园有点不乐意的样子。
周明问田园：“山西的车来了吗？”
“别提了！说得好好的，人家山西河津车队不让过来，说要突击运山西的煤。周明，尚志的儿子找你了？”
“找了，刚走。怎么了？”
“我叫他加入我的车队，都是本村的，这娃还想另立门户。”
“你和尚志都是我的文友，不必见怪，他爸喜欢单独搞就让他单独搞吧，反正价格都一样嘛！”
“我说句实在话，贷款３０万，我有压力，车不多的话，款周转不快，利息天天算呀！”
“你贷的款多少利息？”
“有１分５的，有２分的，最高还有３分的！”
“那利息就有点高了，怪不得你有压力。”
“不说了。今晚拿来１２车票，其中有３车人家要见你才拿钱。这样吧，你写个条子，就说你将现金给我了，让我转交的。”
“可以，今后你联系的车归你管，不要叫司机直接来找我结算，我只认你一个人！再则，单车结算太麻烦，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对了，我这几天想，我确实没时间跑，寻煤的事我不管了，谁的车谁寻煤，包车包煤，我这儿见票结算。你看怎么样？”
“那好，我们已在寺庄建立了煤场，一部分车从矿上拉煤和从洗煤厂拉中煤，混合起来堆放，再一部分车专门从寺庄往消电拉。”
周明高兴地说：“还是田兄有远见！不过，多一回装卸，煤价就高了。”
“不会高，只会低。中煤价格现在涨到２０元了，也合算，总比原煤低５至１０元哩！”
周明沉思了一下，说：“那你们必须保证消电的质量啊！”
“没问题，眼蒙住发热量都超过５０００大卡了！矸石粉的发热量还有３０００大卡哩！”
“是吗？”
“我这几年专搞煤炭，已摸得清清的了。”
“你是行手，听说你这几年挣了１０万元。”
“没那么多，五、六万没问题。”
“那你是财主了。”
“小财主，还想当大财主，买小汽车坐坐。”
“对了，报上登了，东北一汽发明了一种叫‘三口乐’的小汽车，才万八千元左右。”
“你给咱联系，咱立即买一台。”
“报上说是批量生产，得过一段时间才可能大量生产，等运煤挣了钱我也买一台。”
两个人谈得热乎，姜会计只在一边坐冷板凳。

黄楼梦

第五十二章
海风走了，逃回了药王山老家！
周林坐卧不安，象热锅上的蚂蚁那样到街道上寻找，天黑了，就是不见人。他想：这下闯祸了，要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她家里人交待。
因为他在公安部门采访过，各种可怕的情况闪现在他的眼前：她会不会一时想不通，寻了短见；或者她去了公安派出所，去反映他；或者跑回了学院或老家，从此再不出现……
他后悔了，不该在妙龄少女不同意的情况下拥抱人家。夜深了，还是等不见海风回来，他想：这下完了。物色到的这位志同道合、趣味相投的知音失掉了。猛然，他想起海风给过他小间房门的钥匙，他便急急忙忙开了房门，去拉电灯，不料灯绳断了。他便擦燃火柴，借微弱的亮光去找海风的遗言遗书。
结果没有发现片纸，他便锁了房门，回到自己房间。不能入睡，他便借看书，等着无法预料的结果。
第二天十时许，周林戴着花镜躺在床上看书，海风却突然出现在门口，向他使了个鬼脸，他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高兴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海风把她从家里带来的油饼和桃子端了过来，让周林吃。
周林问道：“家里父母身体可都好吗？”
海风站得远远地，严肃地回答：“都好着哩！”
周林道歉似地说：“海风，你再不要生老师的气了，老师再也不会贸然地干非礼的事了。你要相信我，好吗？”
海风露出了一丝笑容，回答到：“我尊敬老师，请老师也尊重我。如果今后感情确实深了，我会主动表态的。”?
“要是我那时不鬼迷心窍，听信你的花言巧语的话，我是不会选择你的。那时，多少人找上门向我求爱，闭上眼睛随便拣一个也比你强十倍。”海风胸脯一起一伏，后悔莫及地斥责着自己的白马王子。
谁知她的丈夫程伟一反常态，暴跳如雷，煽了她两个耳光，甩门赌博而去。
海风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大哭大叫，依门吵道：“你这个伪君子，结婚前对我甜言蜜语，好话说尽，死缠硬磨，赢得我的信任。你这个伪君子，你回来。咱们离婚，马上离婚去！”
程伟并没有返回，只是远远地甩了一句：“作家海风同志，我不甜言蜜语，能把你弄到手吗？！”便扬长而去，再没有回头。
海风把肺都快气炸了。她是有知识的女性，不能象农村泼妇那样骂街，只好把泪水咽下肚去。她想：我怎么受了这样的骗呢！
白马王子一夜间变成了负心汉，我该怎么办呢？她在屋里哭着、啜泣着，眼泪都快要流干了。她胸闷得发慌，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泪湿床单……
不知过了多久，她苏醒过来，想到了周林老师。她感觉到，周林老师知识渊博，是一位长者，是一位可敬的导师。对，还是找周老师评评理去。
于是，海风擦干泪眼，稍事打扮，便匆匆地奔向周林的家。
开门的是师母刘花，冷言冷语地说：“你的导师不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海风无可奈何，上了三桥。爬在桥头的石狮子上，哭泣着。
周林坐在大禹庙旁的（一柏一石一眼桥）铁索桥头，修改着小说书稿。他抬起头，向东望去，看见一个女人，象是海风。他疾步奔了过去，拉了一下哭泣的海风，关心地问：“海风，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谁惹你生气了？走，咱找他评理去。”
海风见是周老师拉她，顺势站起，扑进了周林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周林轻轻地扶住她，温和地说：“海风，你不要哭了，别人看见了不好。”
海风并没有放开手，而是越抱越紧，哭得更伤心了。周林无奈，忙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手帕，给海风擦泪。海风趁势拉住了周林的手，感到导师的手是那样的有力和肥大，又感觉到周老师下身有块硬东西在蠕动。她猛松开了手，害羞地坐回了桥头。将她和白马王子程伟关系破裂的事情有意识地告诉了周林。
周林听后，劝导她说：“利刀割体痕易逝，语言伤人恨难消。我看你们夫妻是针尖对麦芒，都不饶人呀！你的那几句‘要是’的话，说得太尖刻了，叫他怎么受得了。”
“不，我的周老师，你不了解他，你没有和他在一块生活，他确实变质了，与婚前判若两人。老婆弄到手，原形毕露，动不动就向我动手，拳脚相加。我非和他离婚不可！”
“海风，你们年轻人，象猴子那样，说变就变，把婚姻当儿戏，极不慎重。你们不能学西方那样，一见钟情，三天同居，十天打架，四十天离婚！象我们这老一辈人，虽然有封建思想，但还是讲传统道德的。一般都是一旦结了婚，四十年不变心，迁迁就就到黄昏。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巴掌都有过。任何人，优点和缺点是并存的！光有优点没有缺点的人，或者是光有缺点没有优点的人，世界上是找不到的。你应该原谅他，他也应该回头是岸，互相忍让着过日子去吧。”

黄楼梦

第五十三章
车轮滚滚，乌金闪闪。
天仙车队，仅２月１３日至１９日交票统计，达到２１辆车，突破１０００吨大关!
不断有人来找周明，索要煤本和通行证。周明找田科长，捎信找同经理要，回话说：“发光了，人家余经理不给！”
本村还有运输公司的乞求，周明应付着熟人，说：“让我再想想办法。”
周明与天仙商量，应当开个小会，几个车队的负责人要在一块研究对策。时间定在２月２１日，星期天。
木元２０日晚从消电回来了，高兴地对周明说：“昨天我跟车到消电去了，见了同经理，他称赞你哩！说：‘天仙车队’真威风，一串串车排成长蛇阵，把铜川、蒲城的司机都震了，消电磅房的人也刮目相看，人家想见见‘天仙’大姐是个什么样儿，这么有本事！”
周明对天仙说：“你看，你的名声满三秦了！”
“尽是小同在胡吹！”天仙边炒菜边笑。
木元接着掏出２个煤本和２个通行证，说：“这是同经理私下向余大经理要的，其他车队都不知道，专门让我捎给你。我在磅房、煤场亲眼看了，人家同经理有办法，拄上拐，从磅房内跑进跑出，只要是‘发运站’的车，就叫从长队边上绕过去，先过磅，铜川等地的司机敢怒不敢言！我问了同经理，他说‘春节给磅房、煤场所有人塞了贡品，人家照顾咱哩！’对了，同经理让我转告你，田园的几个车，心不专，司机既装着‘天仙车队’的煤票，又装着‘外贸’的煤票，那方驻站人在场，就给谁家上煤，这不行！如果还那样，同就要没收煤本、通行证！”
周明说：“有这种事？明天开会时我对田园打招呼。”
当晚，周明伏案写下了《文明运煤公约》：
一、采取汽车、火车并行的办法，极力推销龙山煤炭，为振兴龙山乃至振兴秦西和全国经济而服务。
二、牢记“用户就是上帝”的名言，热情接待，多签订双方可以接受的合同。
三、坚持“薄利多销”的原则，保证质量和数量，以信誉赢得用户满意。
四、要讲经济效益，但不能利欲熏心。
五、运用公关手段，双向沟通，广交朋友，支付一定数额的劳务报酬。
六、在交往中，要礼貌待人，讲文明语言，以诚相交，取信于人。
七、立足龙山，着眼秦西，辐射全国，走向世界。
（愿遵守此公约人签名）
周明写完，叫木元看了。木元伸出大拇指说：“好，写得好！我赞成！”欲要在《公约》上签字，周明挡了，说等明天大家通过了再签。
木元便用周明的笔，写下了如下誓言：
“周兄：
我必须做到：
真诚相见，肝胆相照。
要让人负我，我决不负人。
我的能力水平太低，需为兄在各方面多加指导，以便我与老兄将事业共同进行到底！”
２１日晨，周明到矿区锻炼，在菜市场买了猪肉、牛肉、几样菜，提回家。
木元从小屋才睡起来，一见周明买回了肉菜，忙说：
“老兄，你怎么亲自买东西？这些事是老弟我干的嘛！还需要什么？叫我买去！”
“还需要买两瓶白酒和几瓶太史啤酒，还有烟。”周明掏钱交给木元。
１０时以后，田园、老雷、木子、阮升陆续来到周明家。
在田园进门后，发现木元在坐，便说：“这个贼娃子怎么钻到周大人的门下来了？”
木元脸红了一下，立即笑着说：“你那铁耙子很利害，我怕得很，不敢见你！”
阮升说：“唉！怎么能把田大人比作‘八戒’呢？”
木元忙作揖：“田大人，对不起，耍笑哩，莫见怪！”
周明问老雷：“老史去肖村火车站了没有？”
老雷说：“去了，还没回来，他走时还说要到西安钢厂联系焦炭的事。”
“同经理和田科长找我，说余大经理讲，消电二机组要投产，需煤量大，要开通火车运煤渠道，让抓紧交涉。他们还说，火车运价低，但给价和汽车一样。”周明强调地说。
老雷高兴地说：“那火车比汽车挣钱，咱们应当偏重用火车发！”
车站木子插话说：“火车虽然运价小，按吨公里算，才１０元左右，但需站台，层层报批车皮计划，得花不少钱哩！周明，你过去搞过，你还不清楚？”
“当然清楚。火车运输，势在必行，我考虑消电火车专用线开通后，不一定再要汽车运送。所以，即是和汽车一样利，也要着手搞。”
田园提供了另一条消息：“我认识灞桥电厂一个总工，已派人去订合同，人家每吨给８７元左右，用火车运。”
阮升说：“８７元太低，车皮从龙门挂走，也要绕道西安再走灞电专线，比消电还远，人家消电是９０元。山西的煤主说，给灞电供煤，款不及时结，最少一个多月。”
“消电是一列车即到，就结算款。”周明说，“这样吧，咱们重点联系肖家村车站，其他用户也要抓住。”
大家一边喝茶，一边抽烟谝闲。
周明将田园叫到另一小屋，说：“听说寺庄的车拿着两家票，既给外贸上，又给咱们上，人家同经理有了意见。那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那消电磅房很乱，车越来越多，队排得很长，半天都卸不了煤。同经理、小田一不在场，司机怕磅房扣吨，见外贸人在就给外贸上，有这事。”田园解释道。
周明说：“这也是实情。不过，你告诉申奇，再不要脚踩两只船了。同、田人不在，可以派人到加油站去叫一下，人总有吃饭、休息的时候，总不能２４小时呆在磅房。”
“对。我说说吧。”田园为难地答应。
天仙将菜炒好，大家欢聚一桌，举起酒杯，互相祝贺，恭禧发财！
席间，周明开言道：“今天叫大家聚会，一是互相见见面，谝一谝；二是商量一下火车、汽车并举运煤之事；三是我草拟了个《文明运煤公约》，大家吃完饭看一下，如没有意见，就签个字，共同遵守。咱们不搞什么组织，只是为了运煤这个共同目标联系在一块。大家干！”
“干！干！”众应声，一饮而尽。
饭后，一个个签字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