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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分开修行』离开,是为了回来(散文)


作者:嘎玛丹增 秀才,1926.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90发表时间:2013-04-23 13:38:13

『流年*分开修行』离开,是为了回来(散文) [上]
   我的前方也有很多规则,我不能醉到在这个阳光热烈的下午,我要在树的意境中追寻一个春天的童话,那是我游程里由诗意和怀旧组合的虚幻,它们是沉积在我心灵的黑白爪印,注定只是一次悬浮在太阳轮廓里的梦游。
   傍晚时分,我回到了里格半岛,在拉克家见到了卓玛的阿肖斯格。这个家住四川木里县的摩梭人,走婚在拉克家并和拉克家龙布、摩梭美男子宾玛共同经营着拉克客栈。
   木里藏族自治县县位于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西北方向,与四川盐源县和云南省的宁蒗彝族自治县接壤,属于藏、彝、汉、苗、壮、布依、傈僳、回、白、羌、土家、满、锡白、傣汉、彝、普米和摩梭人杂居的地方。当年美国人洛克就是从这里开始了他的南行探险,陆续发现并向世界报告了泸沽湖地区、香格里拉等青藏高原东部边缘的神秘与美丽。
   摩梭人2000多年前,陆续结束了游牧生活,逐渐完成了向农牧业的转移,开始了他们在泸沽湖附近地区的定居生活。
   泸沽湖旅游事业的快速发展,不仅富裕了部份摩梭人家庭,也给周边摩梭人产生了积极的影响,逐渐成了摩梭人走婚的主要目标地区,居住在偏远地区男性青年开始把目光投向这里,并把走婚对象锁定在了泸沽湖。
   拉克家的阿肖——斯格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斯格是木里县的摩梭人,三年前开始和拉克家的卓玛走婚,于今已生一子。由于拉克家祖辈都居住在宁静美丽的里格半岛,门前就是清澈的泸沽湖,在落水村原生态摩梭建筑彻底消失以后,里格和小落水目前还保留着部分达巴文化遗风,自然也是热爱人文旅游者的热点。拉克家在旅游旺季客房日日爆满,每年的经济收入非常可观。拉克家精明强干的男性老大龙布已经成为非常地道的商业经营者,除不断完善着客栈的设施设备,在用人上已经完全沿用了商品经济社会的初期用工方式,拒绝使用非亲劳动力,大姐夫和斯格自然就成为拉克家的主要劳动者。这既是拉克家走向市场经济经营活动的需要,也是摩梭人从走婚向一夫一妻制过渡的必然。
   实际上,斯格和卓玛有了儿子以后,就居住在了拉克家。这个年龄刚满23岁的年轻父亲,少言寡语,勤奋和淳朴是斯格给我的最直接的印象。而作为这个家庭的“女婿”,他的一言一行都受到了传统达巴风俗的约束,尽管他和卓玛已经是走婚对象,但他在这个家庭里还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来人,在所有的经济活动和社交活动中,斯格只是配角,一个免费的打工者。遇到家庭的重要抉择和经营、社交活动,出面的均是老大龙布或拉克家的嫡系小弟宾玛,就连在接待游客就餐敬酒的时候,斯格也只在最后才出现。
   我和斯格坐在祖母房里烤羊的时候,帅气的斯格脸上一直含着憨厚的笑容,对龙布和宾玛毕恭毕敬,而卓玛一直在厨房忙碌就没有走进过祖母房。
   斯格有一个朋友叫david,david在泸沽湖地区是一个资深而闻名的达巴文化研究者。这个法国佬最先在云南丽江呆了两年,第一次去泸沽湖以后就不想离开。我无法想象一个来自地中海的法国佬是如何爱上并定居在泸沽湖的,但我们对达巴文化的敬仰和热爱应该是相通的。David是斯格最好的外国朋友之一,据说david喜欢斯格的理由就是因为这个摩梭青年的勇敢和单纯。斯格是泸沽湖地区最好的旅游向导之一,如果有斯格带领徒步穿越亚丁或原始森林,所有的游程将变得十分简单。值得关注的是,在木里还保留着几处原生态的摩梭人村落,斯格对这些村落的熟悉和影响力无他人能及。斯格承诺:如果我第四次去泸沽湖,他将免费为我向导,到木里屋脚村寻找传统古朴的摩梭大家庭。我和斯格的这一约定,必将成为我最兴奋的期待。也许,木里现存的某座村落,会还原我对落水村的孤僻怀旧?
   斯格最自豪的就是他的法国朋友david。关于拉克客栈由david赞助修造的民间说法,我没有得到证实。但从龙布一家谈论起david的兴奋和赞赏,我可以发现这个法国佬和拉克家的深厚感情。david已经和他们约定,三月从塞纳河畔返回泸沽湖后,要带斯格和龙布到成都购置经堂物品。拉克家和大多数摩梭人家庭一样,是虔诚的藏传黄教教徒,对于建设和设置经堂均被列为家庭中的头等大事。遗憾的是,他们的经堂不会轻易向外族人开放。斯格对到成都非常兴奋,那将是他第一次远行,眼中自然露出了对这一旅程的期待。于是,我当即邀请他们到成都后和我联系,我要请他们醉酒。
   拉克家的宾玛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稚气未干的少年,这个闻名泸沽湖地区和网络的摩梭人美男子非常特别,看他的外型不泛高原男性的阳刚之气,但一旦和他交谈,就会感觉到宾玛其实就是一个孩子。我在给宾玛拍照时,这个摩梭姑娘们心仪的阿肖所表现出的单纯和腼腆完全出人意料,我压根儿没法联想到他已经开始走婚。尤其在晚间锅庄晚会上,我发现宾玛的胆怯不是因为没有信心,纯粹因为年幼。
   我设想,如果宾玛不是在泸沽湖,是不是可以通过学习和磨炼为自己创作一个更加远大的未来?他的外型完全可以和刘德华比较,而在泸沽湖,人们就是叫他刘德华。我在和宾玛交流以后,希望他熟悉网络,把拉克客栈开到网上,遗憾的是,宾玛还没有这个自觉的意识,是否意味着他一时半刻还不愿放弃他的家乡?他会在泸沽湖畔长大成熟,走婚生子,直至等到泸沽湖和世界没了距离。
   [下]
   拉克家客栈位于里格半岛中心,门前就是清澈见底的泸沽湖,而客房也建在靠水一方,也就是说站在客房里就可望见湖波荡漾的泸沽湖。拉克家,无疑也是里格半岛观赏泸沽湖的最佳位置。
   初春时节,湖畔的老树刚刚冒出嫩芽,微风轻抚,水波絮语,鸟啼花飞。姑娘们站在木桥上绾衣汲水,孩子们在屋檐下逗着猪狗嬉戏。不时有欧鸟的翅膀飞过树梢。视界里远山净水尽现出泸沽湖迷人的宁静。
   太阳暖暖的照耀着青灰色的木楞子老屋,坐在黄昏的湖畔,耳鼓里响着鸡鸣狗吠,喝着香浓的酥油茶。水草在湖水里飘来荡去。小小的猪槽船在金色的逆光里从远方飘来……坐在这里,完全就理解了为什么诸多的游人来了就不想离开。
   在我走进拉客家祖母房的瞬间,拉克家的龙布就已经把我当成了兄弟。这是晚间我和拉客家三兄弟醉酒时,龙布亲口告诉我的。祖母房作为摩梭人权力和活动的中心,外来人很难理解其中深意。祖母房的门框狭小,上下距离不足1.5米,门梁很低,而门槛出奇的高,意味着要走进祖母必须躬身,门槛是不能用脚踩的。我进门时的严格躬身而入,是因了我对达巴习俗的了解。在祖母房里除了不能高声喧哗,绝对不可以背对火塘或往火塘里吐痰、掷烟头纸屑。
   “兄弟对我们摩梭人很了解,喝酒。”龙布仅此一句话,在瞬间就缩短了漫长的文化距离。
   我和龙布、斯格、宾玛围坐在拉克家宽敞的院落里,中间燃着红红的炭火,烤羊肉的香味迷散在澄明的夜空,醉人的苏里玛酒一碗一碗倒进喉咙,心中火一样的热烈。
   这个夜晚,我忆起了盐源的木呷、左所的李大珠、落水的采尔和格玛、永宁坝子的多杰,还有温泉村的浙大学生……在硕大的酒碗里,我似乎看见他们站立在我的身边,友好而愿望的和我交谈着活着的话题。
   命运,是一种语言还是一种图腾?
   在2007年3月的第一个夜晚,我沉醉在里格半岛透明的月光里。水,对太阳的怀念,是我竭力想表达的愿望。
   我从空中降落在一遍无边无际的水域,岸,离我越来越远。沉落是命运留给水的寓言。如果我不想寻找,在黑暗降临之前停止行走,我宁愿在拉克家的房间里长久停留。
   是的,岁月已经在我们的额角盘根错节,正沿着条条皱纹走向死亡的旅程。我想在昏愚之前非常明白地告诉太阳,在燃烧中消失是一滴水的最高境界。那就让我的快乐和忧伤蜷缩在泸沽湖的胸膛蜡烛般燃烧,直到我的心跳凝固成大理石上镌刻的碑文。水,不是月亮的前世,但太阳就是水的今生,而泸沽湖的清波无疑就是我行走在青藏高原边缘地带的透明呼吸。
   明天一早,我将离开这里,匆忙的行程里由于拉克家这个亲如兄弟的夜晚,我有了些微的感怀。一滴水在浩瀚的泸沽湖中只是一个意念,关于一滴水和太阳的宿命式壮美,只不过是现代人企图逃避烦恼的借口,天堂原本就不在我们的前方,前方除了责任和死亡,剩下的就是挣扎。
   醉了,醉了友谊醉了夜晚。我和我拉克家的兄弟共同醉倒在了2007年春天。
   我无数次站立在太阳初升的早晨,沉迷在泸沽湖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刻。我此时依然站在拉克家临近湖面的窗口后面,慵懒地观望着泸沽湖畔周边的村落浸染在一层梦幻的光晕里。
   在里格半岛的早上,我看见拉克家邻居的衣杜达布(老祖母)坐在自家的木楞子阁楼上半睁着眼,迟钝的举着牛角梳细心的梳理着白发上的阳光。岁月,就这样在指尖流淌并被梳理,即便千年即便万年,人的一生,永远无力测量水的长度。
   做一滴水吧,不要轻易黯然盛开的花朵,即便潮湿在花蕊间亡于太阳,也不要挂在眼睑里成为盐粒。
   我第三次来到泸沽湖,又要第三次离开泸沽湖,在2007年3月2日的早晨,就在一滴水已经溶入泸沽湖黎明的时刻,我要走了。湖波上闪耀的磷光是我留给太阳的祈祷么?还是里格枝头正在诠释的春天?
   我既不是云朵上面的思绪也不是水光下面的柔情。我活着,所以行走。在我的字典里,永远只有两句语言:“是”或“不是”,“行走”或者“停留”。
   停留只是让我在山的肩膀上看一眼满山遍野的野草闲花,而行走可以将种子撒落在所有的道路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我们背负的生活责任和生存需要,不仅受到了时间和空间的约束,也受到经济条件的约束。我们毕竟生活在瞬息万变的数字世界,不管人生是多么的精彩和无奈,诗歌的语言只能储存在暗夜的叶脉里,太阳不会因为忧伤停止照耀,生活不会因为焦虑停止挣扎。我们在生活中感受的快乐和忧伤,毕竟只是个体感受,面对乾坤面对世界,任何一种困境都能在行走中消弭。
   毫无疑问,我会无数次转身,转身就回到了泸沽湖持久的美丽和忧伤里。
   后记:
   报载:云南省丽江泸沽湖管委会在对泸沽湖未来旅游发展的规划中,已经把永宁阿美瓦、阿美落、黑瓦落、甲波瓦、以满瓦、阿古瓦等村落及上、中、下者波划为摩梭文化保护区。在规划建设中不会改变这些村落已有的结构形态和建筑的形式、体量、色彩,并保持与原有景观的协调一致。但遗憾的是,今后这个区域不再向普通游人开放,禁止并限制游览车辆和普通游客进入,严格按照国际通行原生态文化旅游资源原则进行管理运作,意味着要到这个区域参观访问必须付出昂贵的经济代价,书面语言就叫高端旅游,也就是说旅游发展的目标将指向消费较高的群体。
   在四川木里深山丛林,至今仍保存着较为完整的原生态摩梭人大家庭村落。我和拉克家的斯格已经约定,下次去泸沽湖由他向导去木里。
   我有足够的理由期待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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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摩梭人原是蒙古族的后裔,他们实行的是特殊的“走婚制”。男不婚,女不嫁,只要男女相互中意,男子就会趁着夜色摸进女方的小楼,然后在天亮前缩回到自己家,所以他们叫“摸缩人”,后来才改称为“摩梭人”。但是他们的走婚制却一直留传到今天。淳朴勤奋的斯格就是和卓玛走婚到一起的,他们不像其它民族的人那就遵循的是一夫一妻制,而是离散自由。摩梭人是母系氏族,所以没有深入的研究,他们的生活方式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作者用自己的文字带领我们走进了摩梭人的世界,那里的世界清新而美丽。作者与摩梭人的情谊令人感动,其实,作者正如一个友谊的使者,用自己的双脚撒播着友谊的种子。在文章的结尾,作者对水滴的诠释令人玩味。【编辑:王世热】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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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13-04-23 14:50:43
  离开,是为了回来
   好喜欢这句话,读嘎玛哥哥的散文,更能感受这句话的意味所在……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2 楼        文友:惟安        2013-04-24 09:26:32
  最开始知道摩梭文化是在历史游记里,但是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看到这篇文,心中却有了些痕迹。或许那些痕迹是源于对斯格单纯的描写,也或许是那些美好的风景,亦或是那些历经风景背后的心情……具体为何其实自己并不是那么清晰。即便如此,依然喜欢上了泸沽湖畔的摩梭人家。也羡慕那种每一次离开都是为了下一次相聚的心境,仿佛从未远离过一样。“水,不是月亮的前世;但太阳就是水的今生……”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会有这样的领悟!意蕴深厚的文章,在此学习了!
惟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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