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杂文】一辈子 守一个人
如果一个人够体贴,能够若棉被样为你抵御风寒,就算他若老房子里的房梁一样老朽,你也应该高兴地守着他不要挪窝。一辈子守一个人,实在多么地令人向往。
某一阵子,感觉一辈子的厮守天大笑话。曾经已被我扔在了别处。那些朝夕终于远逝,那亲手挂起的窗帘,阳台上饲养的小龟,长了几个夏的茉莉,他们都逐一地离开了我的视线,算算,那往昔还没有我儿子的年龄大。温馨若老电影里的镜头一样只是换了主角,场景不在,余震依然翻滚。一辈子守一个人,噫,可笑!
我对着黑暗哭泣,我对着花朵哭泣,我对爱的信仰,只是一辈子想守一个人!
一辈子守一个人,方向是前进地,道路是曲折地。事物的发展向来是前进性与曲折性的统一。比如有些人,熟识多年,彼此隔陌,充其量笑一笑擦肩而过,有些人,刚一出场,便真实质感,宛若前世失散已久的故交。一个对爱信仰的人,跋山涉水,终于等来那人的出现,将手搭在他的掌心,感觉他的体温,他的温暖,原来他的手心就是你寻寻觅觅的归属。
建一个窝,启一善门,跟一个最是亲爱的人睡觉,做梦,这当是所有人最是满足的向往。因爱,便诞生了爱人这一说。爱人是什么?我看,是凡俗生活里的那个伴更为妥贴。能遇见真正合适的伴,真是一种幸福,而拥有恰当合适的伴,又是谁幸运呢?
善变是人类天性的一种。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睡得足够久了,你会想,一辈子守一个人,这对于人性是不是显得太过残忍?于是你就想挪挪窝翻翻身,换一种新鲜的姿态,或者,玩一个危险的游戏。可是,现行的婚姻制度就摆在那里束缚着你,你彷徨你挣扎,最后你还是决定否决它,跨越它,于是你放马对花花草草揉捏把玩,若蜜蜂一样辛勤地穿行于花间,你带着玩世和不置可否的面具八面玲珑,吸烟,酗酒,刺青,幽会,旁若无人的站在街边纵情亲吻,这样的日子过了好久,你开始觉得索然,你的力气耗得涣散至尽。心动,失望,甜蜜,泪水,你的灵魂不羁放逐,却无人能够真正触摸,终认清了,原来荷尔蒙只是分泌了短暂慰藉。太轻而易举的获得,那不是爱情。真正的幸福,需要漫长的时间来认证,中间的过程必不可少。
你对自己剖析,发现你不管走到哪里,心都在城堡。可是,爱人的等待已经凋谢,他的失望他的哀伤一览无余,他的身体正从寒冷的被窝一点点抽离,你回身,微笑地拥抱他,亲吻他,那一刻,你满怀悲凉。原来他在,一直在你隐密的某个洞穴驻扎。你确信你还是爱着他,他的容颜,他的气息,他柔软的手指。他终究无法被时空遗弃。这时候,你的眼里透露着眷恋不舍的惊悚,而他只是陌生地看着你,什么也不说,你的爱情变得一片黯黄。这样的结局其实并不意外,对于人生戏弄的人,生活会变本加厉地给予回馈,错误藐视轻淡,后果却很严重。从此你开始偏激,乖戾,极端的自暴自弃,渐渐地渐渐地,连对生命都充满了憎恶,自毁性质的怨一天天地杀气腾腾。
痛苦感同身受。所以说,如果你有鬼鬼祟崇的心,或者有不忍舍弃的人,那么请学会自控,学会理智,更不要妄想着一起私奔远逃天涯,实在冒险。这个物质的尘世,你追求的爱情或自由,首先无法脱离世俗,其次还需要付出代价——有经济基础的强大支持,然后,你才可以完满地遁世。所以,你目前要做的,还是守护好自己的后院,不懈努力地好好工作吧。
当今社会,其实人们已足够宽悯,对于精彩生活的追逐力求包容,可是你独忘了,剧烈放纵的时候拈来的感情低廉寡欢,昙花一现的相守凸现出来的只是快餐。转身回望,你会感觉伤口疼痛,觉得寒冷。
呵,转悠了这么多年,原来幸福就在身边。
你终于觉得自己真正长大,可是遗憾,你发现爱的白布隐藏着太多的污染,再也无力清洁,这样的感觉实在糟糕。于是一种绚丽的忧伤将你压迫,来来去去这么多年,什么也没有抓住,爱是什么?原来爱只是一场空际灿烂的烟花,绚了,散了,最终沉寂。
烟花熄灭时,该回家了吧,可是家里若临渊深谷,让人产生畏惧。一个寂寞的人,开始喜欢闻自己的手指。泪水将衣袖打湿,清晰而灼热。其实这样的后果有迹可循,这个时候,我觉得你应坦然自若选择孤独,我想唯有孤独,才值得用自己的生命赎罪。有时候,我们得学会对结果承担。
没了那个最是亲密的爱人相拥同眠,就算是裹紧被子,皮肤的温度还是不可挽回地降为冰点,身体的免疫在迅速地下沉,你惊悸地发现,感冒开始像阴魂一样频频造访,每天每天,都是迷登登,昏沉沉,这实在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花了好久的时间,才适应一个人的寒,觉得体质更差了,整个人渐显衰老的迹象。话愈来愈少,心愈来愈硬,脸更严肃了,就连笑一笑都显得极其僵硬。对身边的人和事变得挑剔。有时原谅,有时较真,皆与自尊有关。愈来愈不懂自己了,四顾,除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连想对着发脾气的一个人都没有。
一声叹息!还是随遇而安吧,将海水藏在胸膛。无知无觉,没有痛感。所有的劲都用在了工作上,孩子上,像怨妇一样自怜自怨,有意思吗?日子继续地前进,似乎也可歌可泣,能闻见耳畔里凛冽的风速。其实泣是大可不必地,歌还是可以地,做一个心怀仁爱的歌者有何不可呢?
远离城市的周末,一个人伫立旷野,冷得冻僵,对着山脉,依然握紧拳头,恬淡地对风说,不要停止,就这样,一直一直。我想你是一个内心力量坚强的人,你已经上路。寒冷可以覆盖所有的绝望。寒冷还会让人头脑清醒。
一辈子守一个人,这实在是一件幸事,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能够坚守一个人,应是寥落可数,不虚此行。凡俗的人,你要幸福,就不要胡乱沉溺,你要知道,爱人的心其实与常人无异,也会脆弱,他不是神,不是骑士,也不是王子,那些只是童话里的偶像,不是现实版的爱人。退一步再想想,真正的骑士或王子,又怎么会轮得上你?别傻了,幸运的灰姑娘,满世界只有一个。
你选择了他,纵千般的不如意,也要尊重自己的选择,还要懂得宽悯,不需索,知道人与人的心里都有空缺,你要他负担的,也许正是他的欠缺。学会拥抱,彼此取暖,适应爱的寒。无须期许他宛若情人,太少,很难,如果你不想活的疲累,你就不要总是虚妄地贪婪,贪爱的人心会腐烂。
没什么,人生的旅途只是需要一个伴,只当貌视相爱彼此取悦,从我做起,给他依赖,不言放弃,永远不要让诱惑作为堕落的借口,记住,没有人会在原点等你。
你不爱我,你还爱我吗?这样的昏话更不要说,太伤情。这世界,跟本就没有完美的爱情。多少死去活来的爱最后总以无疾而终草草收场,各自还不照样地另为婚娶生儿育女。你要知道,这世界,谁都不是谁的是唯一,谁都可以轻易地被谁代替。
算了吧,将心束之高阁,一辈子守一个人,安安生生!
想明白了这些,以为自己超脱,足够坚强,不再头破血流地追逐,感觉幸福更像幻觉。
总以为现在可以继续前行,一个人面对黑暗时,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顽强,回望,想有一个在梨花树下喝茶斗嘴的人都没有,寂寞何处消遣?这时的自己实在孱弱,弱到无力。呵,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爱不死,它还在内心作祟,千言万语,与谁诉说?原来终究,你只是烟火俗子,对于孤独,你无能为力。
我触到了你的寂寞,我掩上了我的伤口。我的呼吸来自灵魂深处,我无为抵挡。
一个下了班的冬夜,一个人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走,路灯在黑暗里盯着我看,我加快步伐,感觉有点怕,我的孤独我的无助被街灯一览无余,它窥见了我遮遮掩掩的伤口,它比我周围的人更看清我。我裹紧了大衣,冷风竦竦地吹在我的脸上,寒彻骨髓,心惶恐,实在没有心情低吟浅唱,头一次,感觉到被人剥光的赤裸,我的伤痕在孤独中流血,没人预料到灯火会让人如此颤抖。我抬起头,望着迷濛的光,心如此疼痛。
还是淹没在人群里才算踏实,体会那种旁若无人的归宿感,而不是将自己放置于空寂无人的处境里,似乎连风都会将你一眼望穿,所以我隐藏于热热闹闹的工作中,神情专注地打理我的事业。
我在埋头用心工作的时候,不同客户的电话铃声总会将我的思路打断,偶而会在心里咒骂,抓起电话时,依然是轻风细语。亲和的微笑的忍耐的都留给了旁人,剩下的狂爆狂躁窝在心里慢慢消化,直至融进骨头里渗进肉里。极度不适时,我会把桌上的稿纸揉成一团,手里的钢笔也快被我拧断。静寂的写字间里,我把头埋得很深,低得暗无天日。这都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没人看到我内心演绎的对白。
我缩着头翻转着钢笔,卑微地等着他来。在那个对的人出现之前,还是努力地做最好的自己,不需要谁与我凑合相守。我接受那种很孤独的感觉。
一辈子守一个人,做一个爱情的洁癖者,放逐你我,过平淡的凡俗生活,像一盆植物一样安静。厚重的殊遇,不去奢求,生老病死,一生一世,记挂的,全是他的好。就让岁月来印证灯火的幸福,如此,才可以宠辱不惊,人间所有的悲喜与得失,才能真正超脱,才能获得灵魂的安详。把手递给他,把精力和时间都给他,不到迫不得已,不要轻易去换手,如果谁做到了,我想,这当是他这辈子最为成功的一件事情。
2012年1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