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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心音散文】眼儿媚


作者:泣泪成珠 布衣,341.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577发表时间:2013-04-30 20:54:08

【心音散文】眼儿媚 迟迟春日弄轻柔,花径暗香流。清明过了,不堪回首,云锁朱楼。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
   风和日丽,百花飘香,落花飞絮,云锁朱楼,多愁善感的女词人朱淑真午梦初醒,信步走在花间小径上,一股暗香扑鼻而来,醉了悠悠女心。春天是美好的,但弹指会芳菲暮,转瞬会光阴转。清明过后的阴霾天气,笼罩着朱阁绣户,犹如给女主人公的内心罩上了一层愁雾,使她想起了一段段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心中住满愁绪的女子,最易闻鸟啼而惊心,“午窗睡起莺声巧”,声声唤起春愁。唐代诗人盖嘉运笔下的征妇也有这样的春愁,所以才有“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的举动。
   同为南宋的女词人,李清照的命运要远远好于朱淑真,起码,李清照有与她琴瑟和谐的赵明诚。可怜才女朱淑真,博通经史,能文善画,精晓音律,诗词俱工 ,婚姻生活却是如此不尽人意。相传因父母作主,淑真嫁予了一文法小吏,婚后生活很不如意,没有两情相悦,没有伉俪情笃,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她期求的是爱情,而他热衷的是仕途;她喜爱的是诗词,而他关注的则是利禄,淑真愁肠百结,抑郁而终。淑真过世后,父母将其生前文稿付之一炬。现存《断肠诗集》、《断肠词》传世,都是劫后余篇。
   朱淑真所不满于丈夫的,并不是钱财、地位,而是才学不相匹配,心灵缺乏默契。婚后不久,她便因失望而发出了这样的抱怨:“鸥鹭远洋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依。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以休生连理枝?”
   总觉得古代女子性情之至真至纯是现代女子所远远不及的。古代女子遇到可心的人,或倾慕其俊朗的外表,或思慕其过人的才学,便可以心相许,爱得掏心掏肺,至死不渝。全然不考虑其家世、财产及社会关系种种。薛平贵只不过是个要饭的,王宝钏却心甘情愿地将绣球连并春心一起抛给了他,并为他苦守寒窑十八年;司马相如家徒四壁,凭一曲《凤求凰》让卓文君怦然心悸,甘愿为他抛下千金之身,和他当垆卖酒; 崔相国之女崔莺莺钟情于穷寒书生张君瑞, 与他月夜幽会,私定终生。 忽然间很心疼那些为爱情飞蛾扑火般至死不渝的古代女子,她们爱得那么热烈、那么投入,那么不管不顾,一旦爱了,就那么扑通一声跳到爱河里,即便淹死也在所不惜。一旦遇到了所爱的人,理性靠边站!
   朱淑真是那种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女子。后来,她遇到了她可以以心相许的人,她就大胆的爱了。我们无从考证她是在和丈夫离异后才另觅爱人,还是在无爱的婚姻中出轨,但她确确实实是爱了。我猜想,她作品里那些大胆露骨的香艳镜头是不是就写于与所热恋的人两情缱绻之时?“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可是,她所爱的人最后又变心负情,就这样,“才色冠一时”的女词人在精神极度痛苦和失望中“悒悒抱恨而终”,成了“红颜薄命”的又一例佐证。
   朱淑真的心中积聚了太多的愁绪,因此她的好多诗词里大多带了“愁”字:“十二阑干闲倚遍,愁来天不管”;“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拟欲留连计无及,绿野烟愁露泣”;“便做无情,莫也愁人苦”;“愁闷一番新,双蛾只旧颦”。据有人统计,在她的诗词中,“愁”字用了近八十处,“恨”字约二十处,“断肠”十二处,无怪乎她的词集名曰《断肠词》,这也反映了愁与恨,苦与闷充满了女词人的一生。她把的心中化解不开的忧愁与感伤,诉诸笔端,因而她的作品里浸满了哀愁。朱淑真用清新婉丽的语言抒写出着自己内心寂寞、感伤、愁苦、绝望与悲情。捧读《断肠集》,那一个个清丽凄婉的句子,叫人泪眼婆娑,声音梗塞。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愁人泪。冷枕、落花、细雨、幽窗、残妆、梧桐、杯酒、黄昏,纷纷扰扰的意向,清清冷冷的春闺,谁的愁绪在飞……
  
   愁云淡淡雨萧萧,暮暮复朝朝。别来应是,眉峰翠减,腕玉香销。小轩独坐相思处,情绪好无聊。一丛萱草,数竿修竹,几叶芭蕉。
   漠漠春情,绵绵相思,淡淡愁云、潇潇细雨,撩拨起大宋诗人石孝友对情人无尽的相思之情。石孝友诗词清奇宕丽,感情绵邈,语言多姿,落笔非凡。一首《眼儿媚》“主客移位”“侧面落笔”“从对方着墨”, 突破空间、地域的限制,虚虚实实,交错映衬,心灵与大自然融于一体,其抒情技法令人叫绝。
   作者思念遥远的情人,设想着别后情人容态的变化,陷于离别痛苦中的她,独居无伴,已无心梳妆修饰,容衰体瘦,以至“眉峰翠减,腕玉香销”。石孝友在这首诗的构思上倒是和李商隐不谋而合。想起李商隐在《无题》中“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一句,诗人从对方的角度推测想象出对方的相思之苦。上句写年轻女子"晓妆对镜,抚鬓自伤",下句则直接写年轻女子寒夜相思,深夜沉吟,孤寂无伴,感觉月光刺骨清寒。仅仅十四个字便写尽了一个春闺女子无尽的相思和忧愁。唐、宋两位大诗人,两个大才子分明都在苦苦思念着心上人,却侧重把心上人对自己的思念描摹的这样千回百转,神情燕婉,让你读了分不清谁在思念谁,谁更思念谁。
   我分不清石孝友与情人谁更思念谁,也分不清李商隐和情人谁更思念谁,但我能看清崔莺莺和张君瑞、杜丽娘和柳梦梅谁更思念谁。相对而言,张君瑞一定是更思念崔莺莺一些。普救寺中,张生罗汉面前数前生,一回头,看见了拈花带笑的崔莺莺。崔莺莺美得令人惊颤,令张生“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飞在半天”,从此朝思暮想,甚至把读书之事抛到九霄云外。崔莺莺晚上来花园焚香,张生躲在太湖石畔墙角下吟诗寄情:“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后来,爱情受挫,张生忧思至极,为莺莺病倒。在《西厢记》里,崔莺莺虽然倾心于张生,但她清醒而冷静,或许还带点小小的狡黠,在与张生的这场情事中,她占尽了上风。
   同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爱情来了,内心单纯明净的杜丽娘就不像崔莺莺那么理智而清醒,而是爱的淋漓尽致、死去活来。“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一场春梦,让杜丽娘春思不绝。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从此茶饭不思,忧郁成疾。病中,她心心念念想着的,仍是她梦中的白面书生。“拜月堂空,行云径拥,骨冷怕成秋梦。世间何物似情浓?整一片断魂心痛。枕函敲破漏声残,似醉如呆死不难。一段暗香迷夜雨,十分清瘦怯秋寒。”杜丽娘最终香消玉损,烟散云消。幸运的是,柳梦梅到底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肯为她掘坟开棺,也不枉杜丽娘痴心一片。
   其实,爱情永远是一架倾斜的天平,谁更思念谁都无所谓,这世间,不一定每个女子都如丽娘般情深,不一定每个男子都如柳郎般情重,相思易起,不相负才最难。
  
   楼上黄昏杏花寒,斜月小栏干。一双燕子,两行征燕,画角声残。绮窗人在东风里,洒泪对春闲。也应似旧,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这是阮阅仅存的六首诗词之一,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闺怨诗。闺怨诗是我国古代诗坛上的一朵奇葩,它多以思妇为主要描写对象,以伤春怀人为主题,表现女子们在特定社会情态、生活境遇下复杂的心理状态。
   古代写思妇的词很多,作为一种诗歌艺术题材,思妇诗源远流长,在先秦时代就有其滥觞。《诗经·王风·君子于役》就是一首典型的思妇诗:“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是啊,丈夫远征,归期遥遥,日暮黄昏,禽回畜归,良人何在?让我如何不思念呢?但我觉得阮阅的这首《眼儿媚》写思妇相思之情,技法、抒情上更胜一筹。二月春寒,杏花初绽,绣楼栏杆,斜月如镰。一位思妇迎着料峭的春寒,登上色彩绮丽的绣楼,倚在栏杆旁,对着落日飞霞、一弯斜月,默默地思念远方征人。全词情思委婉,辞采凝炼,主题蕴藉。 尤其喜欢结句“也应似旧,盈盈秋水,淡淡青山”,词人运用想象手法,从对方的角度拓开一笔,写远方的丈夫也在思念闺中娇妻,想象着想家乡的妻子应该仍像旧时那样,眼如秋波,眉若春山,还是那样的年轻娇美。这一想象,使全词意境更开阔,情味更独特,寓意更深刻。
   李白也有一首有名的闺怨诗-----《玉阶怨》:“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一位心神寂寂的思妇无言独立阶砌,夜色甚浓,伫立良久,冰凉的露水浸湿了罗袜,夜凉露重,罗袜知寒,妇人竟浑然不知,可见怨情之深,如诉如泣,女主人公幽怨如诉的情怀可感可触。怨深,夜深,不堪幽独之苦的主人公回到屋中,放下窗帘,却还在凝望秋月。月也无言,人也无言。但此时,愁肠百结的女子心中有万语千言要对人说啊,无奈,千山万水的阻隔,脉脉不得语。只有漫天愁思飘然而至,忧思徘徊,如李清照“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之纷至沓来,全诗幽邃深远,字少情多,含思婉转,余韵如缕。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对征人的思念像碧绿的春水一样涨满了空荡的心海,波心盈盈,荡荡无极,无奈与良人相隔万里,就这样等啊,盼啊,年复一年。无论多么明艳的红颜都会如一池泓水,一榭春花,一陌杨柳,一窗月光般干涸、枯萎、褪色、消失,思君令人老,弹指芳菲暮,“悔教夫婿觅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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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读古韵品蕴含,仿佛一位位古词人站着眼前。着古典服饰,仙风道骨翩翩而来。一首首古诗词含蓄隽永,余味缭绕。多愁善感的女词人朱淑真春愁无限,才学不相匹配,心灵缺乏默契。惆怅的闺怨词给人以情思荡漾,空谷传忧之感。不由想起李清照的“人比黄花瘦”,和李煜的《相见欢》“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自古红颜多薄命,满腔痴情付水流。一种无奈的感伤,一种淡淡的忧郁,于作者如怨如诉的文字中传递着某种缱绻的意愿。佳作共赏,问好作者。【编辑:冰梅】【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501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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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冰梅        2013-04-30 21:04:12
  作者的散文很美,一种无奈的感伤,一种淡淡的忧郁,于作者如怨如诉的文字中传递着某种缱绻的意愿。问好泣泪成珠 。
自幼酷爱文学,笑看世间百态,广交天下朋友,共谱华丽辞章!
回复1 楼        文友:泣泪成珠        2013-04-30 21:41:00
  谢谢,社长辛苦了!
2 楼        文友:皂角树人        2013-05-01 07:55:53
  祝贺泣泪成珠美文成精!
在如画江山演绎生命的起伏跌宕
回复2 楼        文友:泣泪成珠        2013-05-01 09:01:23
  谢谢树人。五一节快乐!
3 楼        文友:北燕        2013-05-07 11:27:15
  读成珠的《眼儿媚》,不觉泪垂。朱淑真的诗词我读得并不多,但是知道她是婚姻不幸福的女人。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或许也有道理。因为没有才华,所以所见所思之处总不深刻,因为不深刻,所以才会无知觉,因为无知觉,所以才会无痛苦。因为没有痛苦,所以才会没有挣扎,没有突破,没有渴望,愿意接受命运的捆绑。这些才华横溢的女子啊!上苍赋予了她们乖觉的灵性往往才是她们悲痛一生的根源。此时才略有体会为什么成珠说我是至情至性的女子了,成珠也是这样的女子,多么有幸,我们在江山相遇了。抱抱文采飞扬的成珠。
回复3 楼        文友:泣泪成珠        2013-05-07 13:14:08
  北燕说得真好,一读你的文章便觉得我们有缘,有缘的人总会相遇,所以我们姐妹相遇了。愿我们“天涯若比邻”,祝福北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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