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散文]王家水豆腐
回家乡最开心的事便是在打小一起玩耍的好朋友家里,围坐在圆桌旁,其乐融融地饕餮那香气扑鼻的农家水豆腐。
刚做好的乳白鲜嫩的水豆腐,很显眼地摆在餐桌上,微微升腾的热气中飘散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特有香气,这饱含纯朴乡土气息的水豆腐,总能让人吃不够,回味无穷。
家乡人爱吃也爱作水豆腐,一年四季,无论是家家户户的家常便饭,还是村中招待客人的大小筵席,都要在摆出几样不同做法的水豆腐,鲜嫩的水豆腐满足着人们长久不衰的食欲,也从中摄取了很多那个年代少有的蛋白质。
家乡里最有名气的还是王家水豆腐,十里八村的没人不知晓,一挨王家的豆腐房水豆腐做得了,院中排起的长队便开始骚动起来,生怕排在后面买不到。来晚了的乡亲不免有些失落,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也不多做点”,回头还忘不了嘱咐一句“下次做先给我留出两块”。
就这样,王家的水豆腐飘香在家家户户简易的餐桌上,延续着老老少少乡亲们简单的幸福。经营着王家水豆腐的王国庆是王家水豆腐的第二代传人,虽然经历了土改和文革,可王家豆腐房却幸存下来了。王国庆做人诚实淳朴,做豆腐勤恳务实,兢兢业业经营着祖传下来的豆腐房,乡亲们无不敬佩他的为人和手艺,就连远处的乡亲也情愿多跑些路,来到王国庆的豆腐房,唠上几句家常,买上几块豆腐。记忆中,小时候吃的豆腐几乎都是王国庆亲手做的,王家煮豆浆的芳香和那种富有食欲的幻想,水豆腐的质嫩色白,味道纯正和爽口醇香使至今难忘。
水豆腐的加工,其实并不复杂,浸泡黄豆、研磨豆浆、过滤豆渣、煮开豆浆和搅入卤水凝固,这水豆腐就做得了。家乡里会做水豆腐的还人真不少,可做出的水豆腐的味道、形态和颜色却完全不一样了。豆子要精心挑选,做豆腐的水质要好,特别是豆浆很娇贵,煮豆浆时稍有不慎便会烧焦,一旦烧焦豆浆,满锅的豆腐可就全是焦糊味了。
王国庆的手艺的确精湛,做出的水豆腐色白质嫩,味道醇香,从不焦糊。凉拌热炒也好,水煮冰冻也罢,水豆腐那种独特的味道总是固执地显露出来,从不会被调料的味道所掩盖。这样一来,别的豆腐房生意可就冷清了,很多人就不再敢固守阵地,纷纷关闭了豆腐房,也引起了很多人对王国庆的白眼和谩骂,王国庆对此一笑了之,仍然本本分分地经营着他的祖传家业——水豆腐。
去年春节前回家乡,漫不经心徜徉在村中的柏油街道上,突然看见曾经小有名气的王国庆伫立在街头,面前的一爿简陋的豆腐摊儿,显得非常简陋,不时地用嘶哑的声音叫卖两声。昔日的帅哥如今已被岁月的风霜染就了满头白发,脊背也有些弯曲了,寒风中伫立在街头的身影,孤独而可怜。这情景让我悚然心动,泪满双眼,心中荡起层层涟漪,久久无法平静下来。王家水豆腐怎么了,那昨日络绎不绝的食客再也不见了么?
家乡变了,乡亲们过上了富足的好日子,再不为吃穿发愁,王家的水豆腐也不得不退避三舍了。王国庆的家同样也富裕了,孩子们早就不再关心祖上的家业,可王国庆却忘不了两代人辛辛苦苦成就的老豆腐房,固守着这份手艺,幻想着有一天还会和从前一样,人们都来买他的水豆腐。
幻想毕竟是幻想,富裕后的家乡人,不再青睐水豆腐,只是偶尔换换口味尝尝鲜,才想起了王家的水豆腐。
再过几年还能吃上王家的水豆腐吗?真希望王家水豆腐,能够相伴乡亲们久远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