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李只应天上有
春到川南宜宾,我选择的第一站,是城西的翠屏山。
沿着逶迤曲折的石梯,穿越郁郁苍苍的山林,一种远离尘嚣的清爽感,在心底油然而生。小跑到山腰,一座红墙灰瓦、古色古香的书院牵住了我的步伐。终于到了仰慕已久的赵一曼纪念馆,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赵一曼是宜宾的传奇,赵一曼是中国的传奇,赵一曼是世界的传奇。
站在英姿飒爽的汉白玉雕像下,我恭恭敬敬地向杰出的抗日民族女英雄赵一曼鞠了三个躬。不远处,一树李花白。李花为春天第一花,亲切又纯洁。
随游人步入纪念馆大门,参观了国家领导人朱德、宋庆龄、陈毅等人的题词及赵一曼烈士的大事年表、生平简介。我才知道,赵一曼本来姓李,赵一曼只是她的化名。赵一曼1905年出生在宜宾白杨嘴村一个富裕家庭,原名李坤泰,学名淑宁。从小敢爱敢恨,亦柔亦刚,后来改名李一超,成为文武双全的职业革命者。
那张泛黄的珍贵黑白照里,消瘦、清秀、孤傲、淡然的赵一曼,集高雅的书卷味和脱俗的军人气于一身。“誓志为人不为家,涉江渡海走天涯。男儿岂是全都好,女子缘何分外差。未惜头颅新故国,甘将热血沃中华。白山黑水除敌寇,笑看旌旗红似花。”读了赵一曼豪气冲天的《滨江述怀》,我的泪悄然滑跌。每一滴泪,都是真的,都是热的,都是对赵一曼这位党的忠诚女儿的深深怀念。
五四运动的时候,赵一曼受到革命思想影响,于1924年入团,1926年入党。1927年入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学习,后去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1928年春,在莫斯科与黄埔军校同学陈达邦喜结连理。1928年冬回国,在宜昌生下唯一的骨肉宁儿后,从宜昌辗转到上海、南昌等处做地下工作。1932年,调去东北地区,因革命的需要,更名为赵一曼,先后在沈阳、哈尔滨领导工人斗争。1934年,到哈尔滨东边的抗日游击区,任珠河中心县委委员和珠河区委书记。1935年,兼任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一师二团政委,率部活动于哈尔滨以东地区,给日伪以沉重的打击,战士们称她为“我们的女政委”。日伪报纸也惊叹赵一曼为“红枪白马的密林女王”。
1935年冬天,北风呼啸,雪花乱飞,赵一曼为掩护部队负伤后于昏迷中不幸被捕。在狱中,赵一曼被灌汽油和辣椒水,坐老虎凳,敲指头,烙皮肉,剔肋骨,电刑等等,可谓尝遍人间酷刑。面对敌寇的严刑拷打和灭绝人性的摧残,她始终坚贞不屈,没有吐露一点消息。敌寇为获得情报,送赵一曼到医院治伤,她趁机以个人魅力和民族大义,教育争取了看守的伪警察和治伤护士。1936年夏,3人一起逃出医院,逃离哈尔滨。遗憾的是,第三天清晨,在距离游击区不到10公里的地方,被伪骑警追上,赵一曼再次落入魔掌。
1936年初秋,敌寇将受尽折磨、宁死不屈的赵一曼“游街示众”。面对穷凶极恶的敌寇,赵一曼大义凛然,视死如归,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从容就义于松花江畔的珠河县小北门外,时年31岁。
宜宾的优秀女儿赵一曼用伤痕累累的虚弱之躯,挫败了日寇的阴谋。她用31岁的年轻生命和悲壮的人生历程,谱写了一曲惊天动地的爱国之歌。
郭沫若有诗云:“蜀中巾帼富英雄,石柱犹存良玉踪;四海今歌赵一曼,万民永忆女先锋;青春换得江山壮,碧血染将天地红;东北西南齐仰首,珠河亿载漾东风。”
带着骄傲与哀伤离开纪念馆,我下山去了黎明乡一曼村——赵一曼故居。赵一曼出生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半坡上。破旧的旧居,宁静得有些冷清,幸好,周围有几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后院那株形似香樟的油樟树,格外引人注目。油樟树是赵一曼少女时代所种,是名副其实的英雄树。
1905年10月25日,1936年8月2日,两个不同寻常的日子交织在一起,刺得眼睛生痛。突然想借哪吒的风火轮,从熟悉的西南到陌生的东北。暗香袭来,转身,如云似雪,圣洁空灵,又见一树李花白。
竹风轻轻拂过,李花朵朵坠落。
“瘦李……李姐……”泪眼朦胧中,赵一曼化为一朵洁净、奇异的李花,徐徐绽放在宜宾的青山绿水间。
江浪和酒香轻吟:此李只应天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