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陪读说开去
陪读,大约是从本世纪初开始的。我们知道,城乡教育的差别历来就是很大的,所以乡村里一些学习成绩比较好的学生,为了确保能考上大学,就千方百计的转到城市里去读书,他们在城里租下一间房子,家里来一个人照顾生活起居,故,名曰陪读。
事实证明,这是一条成功的经验,因为绝大部分来城里读书的乡下孩子都考上理想的学校。
随着形势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乡村孩子走上了这条路。特别是近几年来农村教育格局的改变,这就迫使更多的农村孩子到城里来读书,而且年龄越来越小。过去是从五六年级开始进城读书,逐渐发展到了低中年级,现在已经是从幼儿园学前班开始了。
我的外甥孩子才五岁的时候就到城里租了一间房子,由外甥媳妇陪着上幼儿园。每天按时接送,风雨无阻。开始的时候由于孩子太小,在幼儿园里不停地哭闹,没办法他妈妈就整天在幼儿园里陪着。我的外甥一个人在家里种地,农忙的时候就花钱雇短工。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孩子渐渐熟悉了,外甥媳妇就找了一份工作,每天早晚还要挤出时间接送孩子。
现在孩子上学前班了,外甥媳妇为了不耽误工作多挣几个钱,就让孩子的爷爷奶奶来轮流的陪着孩子上学前班。这样全家四口人整天围着一个孩子团团转。
说起在城里陪孩子的消费,我的外甥就像吃了苦瓜一样咧着嘴。他说别的不算,这一个孩子每天吃零食最低要花十元钱,再加上房租,水电费,平时的生活开销,全年下来就要一万多元。
我老家的一个邻居也是这样,为了小孙女在城里读书,全家人轮换着来陪读好几年。今年又贷款二十多万元在城里买了楼房。他说租房子不划算,贷款买了房子每年还一部分不成问题,几年之后房子就是自己的了。
到现在为止,我的老家来城里陪读的,从幼儿园到高中已经就有二三十家了。
我住的小区附近有两座学校,道西是中学,道东是小学。每天的早、午、晚三个时间段这里的交通特别的混乱。尤其是中午,各种车辆搅在一起,吵嚷声,叫卖声,找人声,汽车喇叭声混成一片。所有的人,所有的车都是来接孩子的,坐车的是城里的。用手拉着的,背着的,用自行车带着的不用问,都是乡村来陪读的。
有一次,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手牵着小女孩儿,一手拎着书包。他说自己是来陪孙女读书的,在这里租的房子已经二年了。我问他:
“孩子在几年级,学习好吗?
“好什么呀,每次考试都落在大后边。”他摇着头一脸的无奈,“这不是吗,学校合并到中心校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在外边住宿呀?没办法也就只能来城里陪读了,这哪是来念书呀,简直就是受罪来了。你再看看这些孩子,吃的吃,喝的喝,哪天都得十块八块的。”
可不是吗,围绕学校路边的各种货摊不胜枚举。所有的小摊前都是学生,有站在一边等着的,有手里拿着的,有边走边吃的。学生买东西不问价格,好吃就行。
因为我经常来这里看风景,和路边一对烤肉串的母女早就很熟悉了。我问他:你这一天下来大约能挣多少钱。他笑着告诉我说:“除去本钱,每天最少也要挣二百元钱,头几年不行,现在乡下来的学生多了,这个生意还真红火。”
“天呀,这一个月挣的钱差不多是我两个月的工资呀。”我心里这样想,“先不说这陪读大军能否把自己的孩子陪读出去,起码对这些路边商贩们的贡献是巨大的。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的人。”
我的一个朋友家在一座高级中学的附近,是一座小四合院。正房是四间,两侧各有三间,门房两边各两间。除了自己住的,一共租给了十户来城里陪读的农村学生,每户的租金是两千元。老两口什么也不干,就靠吃房租维持生活。
有一次正好是星期日,我去他家里闲逛。听到一间房子里有打麻将的声音。我开门进去,见是四个陪学生读书的妇女在玩儿。旁边有三个学生看热闹,一边看一边热烈的讨论谁的牌出的对,谁的牌出的错。过了一会,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了起来,她招呼一个小男孩儿:
“来,大儿子,替妈打两把,我去洗手间。”
这个男孩子高兴地坐上去。只见这个孩子把麻将扣在桌上看也不看,伸手抓牌用手指一摸就知道是什么,然后扣在桌子上,在拿起一颗牌打出去。没过几圈这孩子抓起一颗牌用大拇指捋一下,叫声“来了!”就势一反手,“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
我一看是二条,接着又和了一把,连和两次小男孩儿赢了将近一百元钱。
这两把牌最多也就是七八分钟的时间,小男孩儿娴熟的动作和打牌的精气神儿看得我目瞪口呆。不由得心想:天呀,这绝对是打牌的高手呀。
“去吧,去吧!可不跟你玩儿了。”另一个女人一边笑着一边往下推这个小男孩儿,“你别看这个小屁孩儿,可是老麻将油子了,我们谁也玩儿不过他。”这个女人也有意的向我介绍说。
小男孩儿龇着牙站在一边。我走过去用手指点了一下小男孩儿的额头“哎,你多大了?读几年级?”
“十七岁,读高中一年。”小男孩儿又一龇牙。
“你麻将玩儿的可真好。”我伸出大拇指在他的面前晃。
“我在小学的时候就玩儿麻将了,我还会玩儿纸牌,推天九……”小男孩听我夸奖他就很自豪的向我介绍起来。
是吗?我心里一动,觉得今天可是遇上风流人物了。
“平时妈妈让你玩儿吗?”我又追问了一句。
“有时也让玩儿,不过他们都不算我。”小男孩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瞟着那几个玩儿麻将的女人。
“你那么聪明,学习一定很棒吧。”我不知怎么就提出这个问题来。
“哈哈拉倒吧,这个小屁孩什么都棒,就是念书不棒。”先前往下推小男孩儿的女人又说话了。
我的朋友背地里对我说:这些农村来陪读的都是有钱的户,大人有时间就玩儿麻将,弄的孩子也没心思学习。我看呀就别叫陪读了,改叫“读赔”才正确。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个做父母的最大心愿。假如可能的话,他们愿意把儿女们一辈子要吃得苦受的罪都承担过来;假如可能的话,他们愿意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儿女们铸就永不衰落的辉煌殿堂。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他们心目中的愿望是永远的,但是他们还不知道,或者说有一部分父母还不知道,愿望的实现是要付出汗水和劳动的,不说像古人那样头悬梁锥刺股,起码也要做到全力以赴呀。如果父母都这样的来陪读,就别说实现愿望了,恐怕连孩子的一生都赔进去了。
现在看来,陪读这种新生事物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对于部分人来说能够最大限度的开发智力潜能,将来可能成为国家的高尖端人才,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也可能就是一种盲目的跟潮流。但换一个角度看也有一定的积极意义,起码是拉动了市场经济,促进了消费,有利于开放搞活。
过去是父母有钱了会把儿女带进了城里来,现在是父母有钱没钱都要随着儿女进城来,这是读书的需要,也是人们的愿望和追求。
可见,势不可挡的陪读大军尽管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也一定会像农民工进城一样,必然会给城市带来新的活力,新的发展,必然会推动国家提倡的城乡一体化的建设。从而最大限度的缩小城乡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