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大爷(微型小说)
大爷,非江湖人称的切口;有名有姓;户口本上印的方方正正:郭知书。名字了不得,但斗大的字难认几篓筐;人前提笔,横竖走样,不是书法,却是龙鳞凤爪。人问“写成这样,读过书否?”。大爷就大言不惭“当然当然”,于是尽为一笑。
大爷最有水平的一句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说这话时,常是饮了酒的,并且还需卷着袖子老高。有一次因为砍了屋门前当道的两棵老槐树,被乡森林工作队的问上门,大爷就随口嚎出这句,堪堪把那些队员退走。
大爷三十六岁才来我们青峰寨村;老家是几十里外的甘蔗林塬。那年,据说是为了一句“三句好话不如一马棒棒”的话,他原配老婆被棒去了好远(离了)。是年,我大娘三十壮龄,亲大爷由于搭乘队里唯一的拖拉机去公社所在地供销社买化肥,在十九拐的泥公路上意外翻车掉山下沟中魂去不归。恰村头的庆婆婆娘家又是甘蔗林塬的,于是她老屁颠屁颠的地下联络了几回,大爷和大娘便用干柴和烈火的口令接上了头。从此大爷单枪匹马地从甘蔗林出来,独上我们青峰寨说是开辟根据地。我爹去年还当着大爷提起当年这事,说那天大爷喝了好多酒,对着我爹及青峰寨的乡邻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当时就有许多人掉眼泪,是笑出来的。
大爷生的文高武大,额门是毛爷爷的那种。庄稼活样样精,他刨过的地,寸草不留;他踩过的禾田,绝无稗草……因此他被指定当过生产队队长。组织上准备培养他入党的,却有一宗事影响了他。那年,上面要求各队积青肥,就是到山上采些叶叶苗苗堆在挖好的泥池内,外面用泥巴封好,等到那些叶叶苗苗发酵,撒到田里就是上好的肥料。因是指定的任务太大,眼看不能完成任务,为了应付干部的检查,大爷耍了一个小聪明,就着一个巨大的石头,糊上一层泥,这样弄了几堆。要是晴天,可能会过关,说不定还会被评上先进。可那天,天公就是不作美,干部刚想要说一通表扬的话,突然下起倾盆大雨,那些泥巴一下子被冲走,露出了白色的石头……大爷于是得出一条他认为很哲理的话“命里有来真须有,命里无来莫强求”“要不,坚持下来,说不定就是支书了。”
现在许多后生晚辈倒都叫“支书”,村里每家红白喜事随礼的单上都这样写。从大爷那副派头,真还像支书的样子。前次,因是大娘七十生日,又加上离家打工几年,想家等原因,就回了一趟家。在村口碰见大爷。精神矍铄,带着一副眼镜,一手提着拐杖,一手提着个皮革包包,我赶忙恭敬地问:“大爷,干嘛去呀”
“学校不是停几年了嘛,成了我们老头子聊天打牌的地方了”大爷笑呵呵地道。旁边就有人附和“只输”嘛,当然当然……
到得家里,娘告诉我:“都叫大爷是郭‘支书’,我以为是走神马后门入了党,一问,原来是打牌只有输的,所以叫他‘郭只输’,他不是为了拿钱方便,一去学校打牌就提着个包,那包还被人叫做‘输包’哩”“当然,你大娘说,是打小牌,你那两个堂哥每月帮他寄些钱回,他也输得起……”娘特还叮嘱我“你就不能跟着叫郭只输,他是你大爷。”
嗯,大爷。我一直这样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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