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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欲望之海(第二十四章——第二十五章)

作品名称:欲望之海      作者:青蓝之梦      发布时间:2013-05-07 16:21:21      字数:12205

  
  【第二十四章相思之苦】
  (1)雪清从孩子的学校出来,没有回老爸那儿,而是直接去找大哥,她想向大哥汇报这趟长途贩运的情况。这时,她大哥丁长生已是渭南军分区副司令员。她到大哥的办公室门口时,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与大哥说话,她侧耳听了几句他们的对话——
  “请允许我叫你一声大哥吧,我这一辈子非她不娶,我不嫌她有孩子,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这个嘛,我不能作主,我尊重妹妹的意见,这个事你去与她商量吧。”
  “……”
  雪清这时听到的是关力锋与她大哥的对话,她心想:这不是冤家路窄吗?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知道关力锋在这里,转身欲走。这时,门“蹦”地一声打开了,秘书拿着一沓文件走出来与雪清打招呼:
  “你来了,进去吧。”
  雪清也很客气地小声说:
  “不了,谢谢。请你回头告诉我大哥一声,我走了。”
  大哥在屋里听到了妹妹的声音,他在喊:
  “妹妹,进来吧,哥知道你回来了。”
  听到大哥的喊声,她不得不进去了。进了屋,雪清看到了关力锋,真不好意思,又不得不给他打了个招呼。她把这一趟长途贩运的情况跟大哥作了一个汇报,大哥听完后,半开玩笑地说:
  “我说没问题,这回肯定是金斗满载,果然没出我的所料。”
  雪清问大哥:你怎么料事这么准呀?大哥很得意地说:
  “你是谁的妹妹呀?我说你出去肯定是百战百胜,强将手下无弱兵嘛。有人说我的妹妹会打败仗,那简直是笑话。”
  大哥说着,开心地笑了。
  关力锋也跟着嘿嘿地笑着。他附合着大哥的话对雪清说:
  “强将带强兵,强兵载金斗,你曾是我的领导,现在你下海了,你看是不是把我这个兵也带上?丁女士。”
  雪清听了关力锋的话,淡淡一笑:
  “关力锋,你来时没看今天是阴天吗?你挖苦人都不看好日子。”
  关力锋听到这话,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其实,关力锋人长得很英俊,又潇洒,能力也不错。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比雪清更年轻、更漂亮、更优秀的女孩。
  他为什么非要找雪清呢?
  雪清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寡妇,又带着一个孩子,拖儿带女的,他图她什么呢?
  关力锋越是不放弃追求雪清,雪清越是对他厌烦,因为雪清只要一看见关力锋,她就会想起她的妈妈,回忆起她那辛酸的童年。她认为她与关力锋之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条沟太深太宽了,是无法用语言和温情来填平的,即使关力锋对她在感情上付出很多,也不能引起雪清对他的兴趣。她认为她与关力锋是一辈子也无法走到一起的。关力锋对她的一切努力与追求都等于零,那是徒劳无益的。
  这是为什么呢?爱情是无法说清的。
  (2)
  雪清的大哥留雪清与关力锋在他这儿吃饭,他留妹妹是真心的,留关力锋只不过是碍于乡亲的情面,随口说说而已。关力锋也知道,他在这里与雪清一起吃饭会是一种什么局面,因为话不投机半句多,留者无意,客人肯定很尴尬。他也很机灵,看了雪清一眼,又对她大哥说:
  “不,我看是这样吧,令妹今天刚从外地回来,今天就由我请客,请你们兄妹一起到外面吃一顿,也算是给她接风洗尘吧。”
  他说的令妹,是指雪清,这是他亲近雪清大哥又爱雪清的一种昵称。他所说的外面,就是指饭店。丁长生是一个性格直爽的军人,他竟一口回绝了他:
  “关力锋,你就别花这个冤枉钱了,我妹妹也不会去,我看你们都在我这里吃一顿便饭算了,我们食堂的饭菜还是蛮不错的。”
  关力锋如果真是聪明人,他应该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会很知趣地离开。可是,这个人就是有点憨,也是一个痴情的男人,他就是坐着不动,快到开饭的时候了,看样子他这顿饭非在这里吃不可了。这时候,雪清却真的想走,因为她实在不想与关力锋在一起吃饭。她站起来,有想离开的意思,她以为她一走,关力锋会必走无疑,但是关力锋却赖着不动。她大哥只好说:
  “妹妹,你不能走,我们兄妹好难相聚一回,就在这儿吃饭吧,我叫人把饭都端到这里来。”
  大哥只拨了一个电话,就进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也许就是炊事员吧,他问丁长生:“司令员,什么事?”
  丁长生对他们说:“今天我妹妹来了,还有一个朋友,请你们安排两份客餐,把饭端到我的办公室来。”
  “好吧。”他听了吩咐去食堂安排了,不到半小时,提来了三份饭菜,每份饭菜都是香喷喷的,味道诱人,丁长生又问关力锋:
  “喝酒吗?我们来干一杯。”
  关力锋很明白这办公室里没有喝酒的气氛,也无话可说,只好说:
  “我不会喝酒。”
  大哥也干脆,他端起自己的一份饭菜,很快地吃起来。
  吃完饭后,雪清趁势就走,她向大哥告别,她实在是不想与关力锋待在一起了,她对关力锋这种“赖”的作风真烦,用乡下人的话说,他的脸皮实在是太厚了。听妹妹说要走,大哥的意思是让人开车送她。她说:
  “我自己走,不必送了。”
  这时候,关力锋马上见缝插针:
  “大哥你不必送了,我去送她一程。”
  大哥在想:让他们去谈谈也好,于是爽快地答应了,这下可把妹妹难住了,她真难为情,为了给哥哥面子,也不好反对,只好不吱声了。
  雪清先走出了房间,关力锋随后跟上,他陪雪清走上了户外的马路。
  (3)
  这时已是深秋季节,西北地区是一个风沙狂卷的季节。马路两边的梧桐树叶子都几乎落光了,树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北风呼呼地刮着,树梢上的电线发出呼呼的响声。这些干枯的树枝在黄土高原上顽强地生长着,被北风吹着,显得寂寞无奈。关力锋陪着雪清在这狂沙漫卷的马路上走着,他对雪清挺有意思,而雪清对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关力锋先与雪清谈工作,他流露了对官场的厌倦感,也想下海经商。他问了雪清一些生意场上的事,雪清也只是应付地回答。接着,他要雪清对下海谈谈自己的参考意见和建议,雪清也只是淡然一笑,不表态。她认为,下不下海那是人家的事,犯不上她去操心,她对关力锋从来不关心,而关力锋却刻意地在处处关心着她。她真不知道关力锋为何是这样一种人,老是盯着她不放,难道她身上有什么魅力吗?
  但是,雪清对关力锋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因为她在检察院工作的时候,他们曾经是同在一个办公室办公的同事,在那时,雪清的丈夫出了车祸不久,关力锋在暗暗地追求她,她又受着单位领导牛三川的纠缠,牛三川曾经给雪清出过很多难题,后来又使了最卑劣的陷害手段,那时候关力锋在精神上给了她很多支持,让她度过了难关,她终于熬过了那个最艰苦最揪心的时期。
  关力锋人不错,确实是个人才,如果好好干下去,会是一个好干部,他应该珍惜他现在的职位。他不应该下海,下海经商有很多很多的难处啊。雪清想与他说点内心话,但又不想说了,她认为他下不下海与她没关系。
  他们走到了一个岔路口,要分手了。雪清很平淡地跟他说再见,可是关力锋却猛然向雪清提出:要与她结婚。雪清却觉得他太不懂事了,她不容许他再说下去,她只有淡淡地冷笑了一声,就扭头走了,再也不回头。可是,关力锋却在后面追着她大喊:
  “雪清,我爱你,我非要把你娶回来不可。”
  关力锋的话被呼呼的北风传进雪清的耳朵里,又被北风吞没了。不管他怎么追赶,雪清仍然急急地赶路,一点回应也没有。
  关力锋追求雪清由来已久,那时候他在政法学院读书,与雪清同在一个系,又同在一个班,后来他们认识后,又知道小时候同是一个街坊的。但是他们小时候的家庭背景却截然不同,遭遇却恰恰相反。雪清小时候,父亲在“史无前例”中被打成“反党分子”遭监禁,母亲被打成“特务”、“里通外国分子”,最后被逼上卧轨自杀之路。她小时候孤独流浪,饱受饥寒屈辱,差点被饿死。而关力锋呢,父亲是红卫兵“司令”,母亲是“造反闯将”,他是红色革命小将,处处享受政治上的特权,为所欲为。
  而最令雪清终生难忘的是母亲的被逼死,她认为是关力锋的父亲所为,因为关力锋的父亲关天冲在当时是淡南铁路工区的霸王,一切都由他说了算。他与几个造反头头出主意,要雪清的母亲文萍站在一个篮球场上向人民作检讨,如果不这样,将遭受无尽的折磨。篮球是圆的,一个人怎么能在球上站稳呢?这不是造反派在故意刁难她吗?
  她愤激不已,于是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秤砣(这是作恶者对她的惩罚),狠狠地向关力锋的父亲关天冲奋力摔去,关天冲回避了,但是马上用梭镖追来,想要刺死文萍,文萍想到自己反正是死了,如果死在他的梭镖之下,不如自己自杀,于是雪清的母亲像离弦之箭飞快地跑向了附近的铁轨,这时刚好有一列火车从另一头呼啸着开过来,文萍迎着火车跑去,火车离她只有300米远,没有办法停下来了,就这样文萍的生命被飞驰而来的火车撞得身首异处,血肉横飞。母亲死时,雪清还不到3岁,在她幼小的心灵上却记下了这笔深仇大恨,她认为关天冲是逼死她母亲的凶手,是她终生的仇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与关天冲的儿子关力锋结婚。
  (4)
  关天冲的儿子关力锋却与雪清有着不同的看法,他虽然也恨自己的父亲在“史无前例”中充当了一个打手和走卒,但是他父亲在那时也是“左”倾路线的受害者,他逼死文萍,并不是个人之间的仇恨,而是在“左”倾路线极度毒害下的过激行为,雪清母亲文萍的死与他父亲的过激行为有直接关系,但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并不是他父亲,而是当时的“左”倾路线。
  关力锋是关天冲的后代,雪清是文萍的后代。关力锋认为,他们的上辈在“史无前例”大运动中的恩怨,不能影响到后代的关系,更不能把这种恩怨情仇长期地世代延续下去。对关力锋来说,他爱慕雪清是真心的,特别是当他上大学之后,懂得了人与人之间应该化怨为友,化仇为情,更有意识地去追求雪清。关力锋想跟她把这些道理讲清楚,把这种情感上的鸿沟填平。可是他一直找不到机会,雪清决不给他任何机会。
  上大学时,天晴疯狂地爱着雪清,他们不久就结婚了,而且又生了孩子,事实粉碎了关力锋当时对雪清的梦想。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天晴在与雪清结婚不到3年,就因车祸而牺牲了,雪清又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
  在那段时间,关力锋又凑巧与雪清同在一个单位,又同在一个办公室办公,这又给了关力锋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在单位十分同情雪清的处境,处处暗中保护和支持她,雪清受到单位领导牛三川的纠缠和陷害,关力锋又给予了她许多鼓励和帮助。他在公开场合不敢追求雪清时,又移情于她的孩子,对她的孩子雁儿表现了极大的关心与爱护,他以为通过自己的真诚努力,一定会赢得雪清的心,达到他求爱的目的。
  如果雪清也与关力锋一样,能在大道理上通融他,能抛下那种耿耿于怀的隔代恩怨,能理解关力锋的赎罪化怨心理,也为自己的艰难处境想一想,她是会答应关力锋的求爱的。如果他们真的能结合,那么不但两代人的恩怨可以化解,而且也有利于她的下半生生活。可是,雪清对关力锋却有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她是永远也不会放下那种心理上的仇恨的,这种鸿沟是永远也无法填平的。
  当雪清下海经商之后,关力锋没有机会与雪清天天在一起了,他特别怀念那一段同在一个单位上班的日子,他认为那是他们相处的一段黄金时期。很可惜,在那个时候,他没有把雪清追到手,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当雪清下海之后,关力锋在机关工作,就好像丧魂落魄一样,心里空荡荡的,有时候整天魂不守舍。当雪清的孩子上学之后,他还常去学校探望她,还经常给她一点小恩小惠,他还在利用这个办法,想借孩子去感化她母亲的心。
  后来,他又想起了雪清的大哥,因为他知道雪清的大哥是她最亲最爱的大恩人,而且雪清的大哥有很大的权利,他是一个军分区的副司令员,在妹妹面前是说一句顶十句的。
  他想,只要找她大哥谈谈心,请大哥去感化她,这个目的是一定会达到的。因为有了这个想法,于是就有了关力锋去司令部探望大哥的一幕。哪知,他去见雪清大哥的那天,刚好雪清从外地搞长途贩运回来了,他本来认为这又是一个好机会,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地与雪清谈一谈。哪知道,雪清仍然对她很冷淡,而且因为不在一起工作了,这种情感上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他想用下海来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可是雪清却对他意外的冷淡。到他们分手的那一刻,他实在按捺不住心头压抑已久的情欲,好想把雪清抱在怀里亲一亲,可是雪清根本就无法接近,她表现得特别的高傲,也许她做生意挣了一些钱,觉得自己更加高贵而不可侵犯了。
  关力锋看着雪清那美丽的身影不得不放肆地喊出自己的心里话,他爱雪清真的有些疯狂了。他想,雪清是一个很难到手的猎物,越是很难到手,他越要去追求,他甚至打算终生去追求她,他对雪清爱的欲望是痴迷与清醒的矛盾,是水与油的相隔。
  他有什么办法来实现这种爱的欲望呢?
  
  【第二十五章竞标之争】
  (1)
  雪清第一次搞长途贩运凯旋而归,既挣了钱,又学习了经商的经验,她渐渐地在商界成熟了起来,由初出茅庐的生意人变成了走南闯北的商业精英。她是在改革开放后下海最早的知识分子,也是敢于最先吃“螃蟹”的人,她确实也是一个有眼光有魄力的女人。
  她下海的原因也是环境和家庭所迫,如果她不失去心爱的丈夫,如果他不走出那个优越的高干家庭,如果她在单位不经受那么多的挫折和委屈,如果她不在那个“除夕之夜”受那么大的精神刺激,如果她接受了关力锋的爱,如果她有软弱和屈服的性格,如果她能接受大哥和老爸的劝告……
  如果没有以上种种的如果,她是决不会贸然下海的,也决不会走向一条冒险又充满诱惑的经商之路。人的成功也许是逼出来的,下海的人也许都是“逼上梁山”的。
  一个人一旦走上了这条下海之路,又接连打了几次胜仗,就再也不想回头了!
  然而下海经商之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征途上有春风得意,也有坎坷泥泞。有腰缠万贯,也有酸甜苦辣。有春江花月夜,也有风雪夜归人。
  本来,雪清只与原单位签了一年的停薪留职合同,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如果雪清及时返回原单位,她将会名利双收,既利用下海的机会挣了钱,长了见识,又可到原单位发展,提高自己的能力与水平。但是,雪清却不是常人的思维,她不是见好就收,适可而止。而是如一个不断膨胀的汽球,当一个干瘪的汽球在不充气的时候,它放在那里安然无恙。而一旦汽球被充了气,鼓了起来,它就想不断地充下去,充得越大越好,飞得越高越好。
  可是充气是有限度的,如果把握不了充气的度,汽球膨胀到一定程度,就会带来很大的危险性。但是,当汽球充满气高高飘扬的时候,它是不会想到这些的。
  雪清有了第一次长途贩运的成功经验后,就更加大胆放肆地搞起了专业的长途贩运来。她把家乡的土特产如苹果、梨、大枣、黑枣等运到南方,又把南方的柑橘、香蕉、菠萝、芒果、荔枝等运到北方,再把新疆的哈密瓜运到东北,又把东北的大米、药材运到西北,她有时一个月走一个来回,有时一个月走两个来回,一年之间有大半时间是在车轮上度过的。
  北到黑龙江,南到海南岛,东到上海,西到新疆、西藏,她跑遍了全国除台湾和香港外的30个省市的大部分地方。不管是春夏秋冬,严寒酷暑,不管是白天黑夜,节日假日,不管是风和日丽,雨雪风霜,她为了经商,为了挣钱,拼命地跑,拼命地累,拼命地找门路,想办法。跑了5年,累了5年,积了5年,她真的很幸运,挣了一笔大钱。
  她太高兴了,用这些钱在省城买了一套四室两厅、面积达150平方米的大房子,手里还剩余一些钱,她打算把这些钱用于孩子的教育投资,因为她的孩子雁儿已经读高中了,她要为孩子读最好的大学打下基础。她父亲也渐渐老了,她这几年在外面跑得很辛苦,没有时间去陪老爸,她也想好好地孝敬一下老爸。于是,她打算不搞长途贩运了,他要休息一年,调整一下,再作下一步的打算。她离开了原单位5年了,她也不想回去了。她完全脱离了机关,走出了政法界,从此她失去了一个人生闪光的光环。
  因为她搞了几年长途贩运,她与果区的农民混熟了,那里山清水秀,风光旖旎,空气新鲜,人缘很好。她真想在那里生活,于是,她离开了繁华的省城,到了苹果大县渭县,在那里应聘了一个教师岗位,被一所重点中学录用了,由于她的中文根底深,又是政法学院的毕业生,她在学校兼高三的语文课,教古代汉语特别在行,学校师生都很欢迎她,教育局对她的评价也不错。
  到第二学年,她把户口转到了教育界,准备当一个优秀的教师,安生在这个县城算了。如果她真的安心在这里当一名教师,并且在这里再成一个家,也许下半生仍然是幸福的。可是,她有着永不满足的欲望,也有着从不安分的性格,她在这里教了两年书以后,又不安份了,她一边上课,一边利用节假日、寒暑假仍然搞长途贩运生意。她做生意做到兴头上了,有时还顾不上学校的工作,这样她在学校的工作时好时坏,领导也对她有所冷淡。这时,她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那时,国家修公路搞招标承包,她竟然异想天开去投标竞标,她又有了一个更大的野心,一个更强烈的欲望:她非要成为百万富姐不可!欲望促使她去冒更大的风险,她相信一定会成功。
  (2)
  当一个人正在走红的时候,他是毫无顾忌的,这时候,胆大包天,什么也不怕,什么也难不住。雪清要竞标公路建设,真让人不可思议,许多人都在替她捏一把汗:她是一个女人,是学政法的,目前的职业是教师,曾经当过检察官,也曾下海经商,因为下海挣了一些钱,使她的发财欲望越来越膨胀,胆子也越来越大,对于公路竞标,她什么经验也没有,而且她的投资也不够。但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外行偏得好运来。在招标会议上,她竟以最低价中标了!
  商业竞标只有一个原则:以投标最低者胜。在211国道08标段的竞标中,参加投标的共有5人。这5人中,有两个是建筑包工头,一个是公路局的干部,还有一个是企业老板,这4个都是男的,他们可以说是要经验有经验,要技术有技术,要资金有资金。
  只有雪清是一个女的,而且是一个教师,一无经验,二无技术,三无资金,她报名去竞标,那些人都认为她是在开玩笑。
  但是竞标是一个商机,也是一个公平竞争的场合,它没有任何门坎,在90年代初期,当时也不允许搞任何暗箱操作,雪清就是冲着这个去的,她并不抱中标的希望,她只想通过参加招标会,试探一下竞标是不是真正公平、公开、公正的。
  凡是去参加竞标会的,每人要向竞标的组织者,公路建设指挥部交纳2000元报名费。如中了标,2000元不退,未中标的,2000元照样退还,雪清认为这里并没有风险,因此她去报了名。报名之后,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她只是想做一次实质性的民意测验。
  她以一个教师的身份去搞公路建设竞标,能允许吗?会成功吗?
  竞标大会是在渭县一个宾馆的会议室里举行的,参加竞标大会的有县里有关部门的干部和一些旁观者,当然少不了有公证处的人参加。雪清是一个曾经搞过政法工作的干部,她过去在政法机关工作的时候,总感到政法工作受到了各种人为的干扰,法律并不是绝对公正的,因此她厌倦了那份工作,而下海经商了。
  她下海后又渐渐觉得法律对于经济的保护和发展有着重要意义。现在她当了一个教师,她又站在讲坛上给学生讲普法知识,她感觉到法律已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法律是无处不在,不时不在。但是,许多人对法律的公正仍然抱有怀疑,包括她自己在内。她曾听说现在许多工程建设的承包都是暗箱操作,即使是公开竞标,也是一种形式,掩人耳目而已。今天这个竞标会,她来凑热闹,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因为她看那些坐在竞标席位上的人,一个个都是方头大耳,气宇轩昂,他们显出财大气粗、胸有成竹的样子,对她这个年仅30来岁的女教师竟不屑一顾。她扫视了一下会场,来开会的人除了几个女服务员外,竟然全部是男人的天下。
  任何工程建设几乎90%以上都是男人承包的,男人注定是建设工程的主力军。雪清作为女人,她偏偏不服输:男人做得到的事,难道女人就不能做到吗?她一定要鼓足勇气,为女人争一口气。她想:如果不搞暗箱操作,这个公路的标段项目她非要拿下来不可。
  (3)
  这个标段的公路建设是30公里的路基加混凝土浇注,路基建设每公里建设费底价当年是15万元,混凝土浇注每公里建设费底价是23万元。两项合计指标是38万元,投标者投标只有低于这个底价,决不能高于这个底价。当把底价亮出来的时候,有两个投标者就表示摇头,他们认为这样的底价简直是没法做,有的说要亏血本,他们已打算放弃投标了。为了表明竞标的公平性,组织者把五个投标者分别编号,雪清编的是05号。然后5个投标者分别向一个投标箱投去自己的底价,以底价最低者取胜,这种办法叫投暗标,因为暗标比明标更公平,而且一次性就能定下来。
  组织者给了5个投标者每人1张大小相等的白纸,只要他们写上自己的编号,再把每公里的最低工程承包费写在上面就可以了。这5个投标者中,其中的4个都是有经验的人,他们最会算账,他们把各个项目算得一清二楚,得出的最低价应该都跟这个亮出的底价差不了多少,就是说,承包这段公路基本上是不挣钱的。要赚钱只有在原材料和劳动力成本上去花脑筋了,因此他们的投标积极性不高,写上去的投标数都跟底价差不多,或者只减了一点点。
  而毫无任何经验的雪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会算油盐柴米的细账,她为了中标,竟胡乱地写了一个她心目中的最低承包价。她把写好的投标纸投进箱里以后,心脏还在“咚咚”地跳个不停,她想:我会中标吗?中标是她的梦想,在她以往的经验中,梦想是很难实现的。
  投标结束后,由公证处的公证员开箱查验结果,然后把结果用字幕打印在屏幕上,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
  1号:37.9万2号:37.9万
  3号:37.6万4号:37.5万
  5号:37.3万
  这个数字是每公里的最低承包价,包括路基建设和混凝土浇注在内。这个结果公开以后,已清楚地表明:5号承包款最低,中标了!
  5号是谁?大家都想知道这个中标者的姓名,中标者竟然是雪清,一个30岁的女教师。
  会场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一个女教师,能把公路建设搞好吗?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为了保证商业竞争的公平性和严肃性,承包人是不能随便更换的,君无戏言,中了标如果又推翻重来,那又会是一种什么结果呢?
  (4)
  组织者找了雪清进行了一次认真地谈话。
  雪清为了表明决心,向公路局和公路建设指挥部立下了军令状:一是要绝对保证工程质量,二是要保证按时通车,三是要绝对保证施工安全。如果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要追究经济和法律责任。雪清在责任状上签了字。另外工程指挥部也给雪清作了如下承诺:前期开工由承包者垫支,路基建设验收合格付30%的工程款,全部工程完工验收合格付清所有工程款。如缺资金,指挥部可以担保贷款。这样一来,雪清已经吃了定心丸,她准备豁出去了,她要在这里大显身手,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女强人!
  女强人的梦在雪清的脑海里飞翔,她的大脑开始膨胀了。
  离开工日期越来越近了,雪清成了一个大忙人呢,她既要教书,又要做好开工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她一天到晚都在团团转。首先,她得购机械设备,她预算了一下,目前要买8台机器:2台大型挖掘机、1台推土机、1台压路机,2台翻斗自卸的大卡车,还要2台小型的前翻斗车,这些机器要全部买回来得花大量资金,她手头的资金根本不够用。于是,她回家找老爸和大哥商量这件事。
  当她把这件事告诉亲人时,他们先是一楞,觉得她实在是胆子太大了,接着又不得不佩服她的胆量和勇气,老爸为他有这样一个有胆有识,大智大勇的女儿感到骄傲,大哥感到他这个妹妹确实是“能折腾”,她的翅膀已经长硬了,敢于搏击云天了。亲人们大胆支持了雪清的这次投标行动。他们一合计,同意借给她部分资金,但是凑起来还不够。于是雪清毅然决然地把自己在省城买的一套房折价卖了,又通过关系贷了一部分款,加起来够了。她完成了第一步的筹资工作。
  接着,她又找工程车司机,一共找了6个司机,她带着司机去了一趟郑州,一次性把工程车看好,并把所需的车和机器全部开了回来,她与车商厂家进行了谈判,采取了分期付款的方式。厂家看她一次性购的机器设备较多,按总价的90%折算付款,首付车款的70%,余下的按月分次付款,3个月内付清。雪清在购车合同上签了字,把车子和机器在1个星期内就开到了工地。路基建设提前进入了施工期。
  (5)
  施工开始了!
  雪清由于年轻,有魄力,又特有女性的魅力,她的指挥比一般男性更有号召力,这也许是女老板的优势,她给司机开的工资比一般要高,司机开机器干活因此特别卖力。每天都能按她规定的定量超额完成,只有半个月时间,路基的土方工程就基本完成了。路基由压路机压紧夯实后,通过技术人员验收,质量达标,按工程建设合同,甲方预付了她30%的工程款。她开了司机的工资,又提前预付了购车款,车商认为她这个人诚实守信,又向她推荐购买了一辆红旗牌小轿车,她只预付了一半购车款,就把车开回来了。
  从此雪清有了自己的小轿车,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女老板。由于雪清有了自己的小轿车,她每天都在上课之余将车子开向工地,亲自督促检查工程进度和工程质量,工程进展较为顺利,甲方看她承包的工程确实不错,在中期浇注混凝土的过程中,又陆续付给了她一部分工程款,只余下全部工程款的30%待全部竣工验收合格后再付清。
  雪清在承包这一标段公路建设的时候,确实是春风得意,她也特别沾沾自喜。由于她在承包公路工程的时候,仍然在学校上课,还是一个教师身份,她既当教师,又当老板,还经常驾小车出入校园,也引起了一部分教师的妒忌。学校领导既佩服她,又妒忌她的能力,既想利用她,又想排斥她,但她承包工程没有违法乱纪,也符合当年的政策,终于奈何她不得。
  为了不让领导对她有意见,她还是吸取了她原来在检察院的教训,采取了对领导的捧场路线。那时,校长非常觊觎她腰包里的钱,也非常羡慕她坐小车出入校门的威风。因为那时候坐小车的除了县一级当官的外,就是新一代的腰缠万贯年代所谓民营企业家了。民营企业家其实就是个体老板的美称,雪清既是教师,又是民营企业家,真是名气在外,不可一世。一般的教师在那时不过几百元一个月的工资,对她如此会赚钱真是垂涎三尺,有的妒忌得要死。她想,一般的教师对她来说构不成威胁,即使妒忌也不损害她的利益。现在改革开放了,谁有本事谁赚钱,赚不到钱的,是吃不到葡萄却说葡萄酸。我有能力赚大钱,你就是眼红也白搭。但是对她的上级来说,如果不打理一下校长,恐怕他会生事多非,把无名之火烧到自己身上来。她想了想,无非是他眼红自己再外面赚了很多钱,如果他来个什么馊主意,不让自己到外面去包工程,那就麻烦了。究竟怎样来打理她的上司呢?她想了一个办法,于是对校长发起了“攻击”。
  在那时候,官场的腐败之风已经逐步地兴起,一些心术不正的官员开始悄悄地接受当事人的礼物或红包,送礼送包给受贿者那时候叫做“走夜路”,谁敢在大白天或者在公共场所去行贿受贿呢?雪清是一个单身女人,她感到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非常不光彩,也实在不方便。但是,为了自己的长远利益,她又不得不要送。怎么办呢?
  好在那时候她作为一个女老板,已经在90年代初有了中国的第一代手机,那时候叫做“大哥大”,拥有“大哥大”,是一个人身份和权力的象征,她是女老板,这种威风她肯定要显耀,她又看到学校里当时只有校长有一台大哥大,那是学校的公款给他配的,她从校长室了解到了校长的大哥大号码,心里很高兴。于是有一次在无人的公厕里跟校长通了电话,告诉他在某天晚上,叫他到远离学校的一个饭店去,找他有要事相谈。校长立即领会了她的弦外之音,答应了。但是,雪清对校长的人格有些担心,怕发生她想不到的事情,叫他把自己的老婆也一起叫来,这样就是校长有什么非分之想,也无计可施了。
  (6)
  到了约定的这个夜晚,雪清在先就乘自己的小车赶到了离校很远的一个饭店,她在那里先预定了席位,她在那里一边看报纸,一边等待着校长大人的到来。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校长终于赴约了。但是,他没有带夫人来,而是单枪匹马,雪清感到气氛不对,对这个中年男校长格外小心起来。
  校长入了席,就不住地抽烟,雪清问了一句好,马上叫服务生上酒上菜,与校长碰杯,一边与校长聊了起来:
  “校长,你真是很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话不着边际,好像是无话找话,校长虽然心知肚明,知道雪清找他来干什么,但是雪清自己不说,校长是决不会单刀直入的。而雪清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他们就这样耗着,让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默默地在喝酒,别人看到他们好像是一对老夫少妻,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半个小时过去了。
  四十分钟过去了。
  一个小时又过去了。
  校长见雪清不讲话,他终于自己先开口了:
  “雪清,你那公路工程怎么样?”
  “好啊,快要完成了。”
  “下一步还要包工程吗?”
  “包呀,我还打算搞一个,就不搞了。”
  “你这是很赚钱的呀,你真是了不起,我佩服你!”
  “有什么了不起呀,其实包工程人人都可以搞的,你也可以搞呀。”
  “我能搞吗?我是校长,当干部的能随便到外面去搞第二职业吗?”
  雪清马上明白了校长的意思,他是在旁敲侧击,在敲她的警钟啊。如果这事她再不跟校长讲清楚,以后他可能要找自己的麻烦了。
  于是,雪清马上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的是什么。校长当然清楚,而雪清把信封推给他的时候,只是淡淡地说:
  “校长,我在外面承包工程的事,请你多担待,如果上面问起我的事,你就说没有这个事。请你帮忙,好吗?”
  “我对你这事一直不过问,我对你什么意见都没有。只是有一些老师在背后有议论,我没有办法说服他们。他们的眼光也太近视了。另外还有,听教育局的同志说,现在对教师从事第二职业有所限制了,好像有个规定,在教学第一线的不宜从事跨行业的商业经营,如果要搞,必须办停薪留职手续。你的事,我替你包着,只要是我当校长,我保证你没事。不过教育局的局长你最好是去打个招呼为好。这样保险。”
  听了校长这一番话,雪清明白了这里的水还不浅,要打理的人还不只校长一个人啦。她心里在打鼓:我到底还能把工程承包搞下去吗?
  谈到这里,雪清觉得这件事应该差不多了,无非再找教育局长打理一下,她打算快点收场,叫服务生结账,付钱。她要乘自己的车走了。
  但是,校长马上叫住了她:
  “我是坐公交车来的,现在晚了。可能没有公交了,你的车顺便带我回去吧。”
  “带你?”雪清犹豫了一会,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到11点了,也许是没有公交了,她只好答应了他坐自己的车。
  一个校长求自己的部下坐她的私家车,在那个时候,校长也有点难为情,但是校长脸上却又露出了狡黠的笑。
  车快要到雪清的宿舍了,雪清叫校长下车,要他自己走回去。车停了。可是校长却不愿下车,突然对雪清说:
  “今晚很晚了,我不想回家了。我们到宾馆去开房吧,我们在一起非常难得,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何况你没有老公,你怕什么……?”
  “你你你,你怎么贪得无厌……???”
  “你太迷人啦,我我我……我抱抱你吧,我想吻你!……”
  在车上,一双粗大的手抹上了她的脸,接着是疯狂的接吻与拥抱……
  一分钟,雪清马上清醒了过来,她奋力推开了校长,命令校长下车,校长还是赖着不下,雪清声色俱厉地嚎叫起来:
  “你下不下?不下,我就打110了。”
  “别打,别打,千万别,别,别……我下,我下!”
  校长自讨没趣地下了车,雪清把车门“嘭”的一关,一溜烟地把车开走了。
  校长还是站在原地,久久地回味刚才的举动,狠狠地摔出一句话:
  “臭娘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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