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李仲华吗？我是A省建设银行信贷部的。”
　　 “呵，您好。我就是李仲华。”
　　 “请您明天与您的爱人一道，带好资料来银行签订购房抵押贷款合同。”
　　 “好的，好的。谢谢。”
　　 李仲华放下电话后，立即给在两百公里外的妻子杨惠兰通了话，要他务必在晚上来省城，以便能及时参加明天贷款合同的签字事项。第二天，天气不错，省城阳光明媚，一片春光融融的景象，只是临近五月时，气温有些高了。当李仲华与他的爱人杨惠兰，在建设银行的二楼大厅里签完最后一份合同文本时，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至此三个多月的省城购房基本上告一段落了。然而，三个多月来的买房经历，仍让李仲华感到颇不宁静，自正月十五之后到今天签订合同，三个多月的购房活动，仿佛一直仍在眼前晃动……
　　
　　 一、
　　 事实上，年近五旬、戴着眼镜，有点书生气的李仲华早在七、八年前就来到省城了，只是他刚到省城的那会儿，他还是一位到处应聘的高级打工者，工作单位不稳，一直漂浮奔波着。后来，终于在省城亲戚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家相对稳定的单位后，收入才有了一些提高，积累当然也有点了。当然，他的这些积累与真正的意义上的小康水平相比，还是相差一段距离的。因此，当2013年新年的来到及农历春节过年的时候，放假在家的李仲华与妻子杨惠兰，便谋划着如何用有限有资金在省城购房的事情。
　　 “仲华，你来省城也有八年了，前几年一直租房住。近几年你客居在亲戚家的老屋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咱们的儿子也快大学毕业了，总要在省城给他找一份工作，有了房子就会稳定些，也不那么辛苦了。”前额头发有点花白、也戴着眼镜的妻子杨惠兰，对斜座在沙发上的李仲华心事重重地说道。
　　 “唉，可不是么。前几年盼望着省城的房价再降一点出手，那知道越盼越涨，如今更是涨声一片，而政府也想干预房价，可又谁知道越调控房价越是往上涨，这日子！”李仲华有些气愤地说道。
　　 “况且，我们的资金到目前为止，也不是充裕的。付了首付款后，装潢就另想办法了。”李仲华接着又补充说道。
　　 “你也不要发牢骚了，只怪我们短视。还是想想年后我们如何购房吧。”杨惠兰半埋怨地对李仲华说道。
　　 “如何买？光想着不行吧。我看呀，我们首先当然还是赶紧行动起来。节后我回单位，先到省城各处的房地产市场转转，看看行情，再下手”
　　 “嗯。只要一有消息或有合适的地段，我也来省城吧，我们一道跑一跑。”
　　 李仲华现在的家，是在两百公里外的另一城市，妻子也在那个城市上班，只是她上班还算相对宽松，半事业单位性质。最主要的，杨惠兰今年也有五十岁，离退休只有几年的时间了，也没有人在乎她是否准点上班，因此出来个五天半个月，没有问题。李仲华的单位相对要紧得多了，他只能利用中午的时间先在周边看看，等得到一些信息后，才好让杨惠兰来省城。其实，李仲华来省城那么多年了，但他对省城的一些地区还不太了解，对房地产市场更是陌生，因为他那时感到他在省城购房实在离他还很远，因此购房对李仲华来说，无疑是新的事项，新的行动，他需要找信息，需要实际的活动。
　　 当过完农历年，也即公家放完七天节日假结束后，李仲华便立即返回省城了。自然，每年春节过后上班，大家总是懒洋洋的，人们还没有从节日的气氛里走出来。然而，等上了几天班后，李仲华发现省城的房地产市场早就开张了，各处的售楼部早就火热起来了。因此，李仲华不能每天在单位食堂里，悠然自得地吃过中饭后便可休息了，而是要走出了办公室去实现他的省城购房的梦想了。先去哪儿呢？他想起了以前他刚来现单位上班的头两年里，他在离单位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的拆迁户安置小区租居地方——那是他曾艰苦地租住了两年多的地方，先转转，看看哪儿的情况如何。当他来到小区时，见菜市场丰富多了，小区的流动性人口更多了，只是小区的房子还是那样，环境也没有多少改变。他有些感叹，又是三年多过去了，光阴匆匆，人生何其短暂，时不我待呵。李仲华这样一边回想感叹着，一边便走出了小区。当他来到小区的南边友谊路时，他便四处张望，忽然见一售房销售部，便穿过马路走了进去。一打听，售楼小姐说她们的楼盘年前就卖完了，现只剩下一楼的几套，阳光还算不错等等。但李仲华对于一楼是不大感兴趣的，于是找了一个借口便走出销售部，重又回到友谊路。那时，正是中午一点多，李仲华有些困倦了，这要是在昨天，他已经开始午睡了，但今天他不能休息呀，他要继续寻找房源。于是，他便沿着友谊路，向西前进。友谊路在省城不算是大的马路，但仍穿过几个较大的地区，当一段用水泥等建成的友谊路立交桥跨过一条护城河及与之并行的火车道时，就来到了省城的另一个区了，即高科技产业新区，简称高新区。李仲华刚到高新区时，便见到沿友谊路的两旁，林立着已入住或正开盘的高楼大厦，他有些惊喜，心想今天算是跑了点名堂了，有收获了。他随即进入了一家正在开盘销售的售楼中心。当他还没有走进时，站在售楼中心门口的保安，便给了他一个标准的敬礼，他有些受宠若惊，慌忙跑了进去。他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平常一贯低调，敬人总是多于被人尊敬，今天突然受此大敬还真有此不习惯，但这让他多少立即对这家售楼中心有了好感。售楼导购人员见李仲华跑了进来，便立刻迎了上去：
　　 “先生，您好！您是第一次来我们售楼部还是已经来过了的？”
　　 “我是第一次来售楼部呀”
　　 “呵，那好，我们让一位售楼小姐为您专门介绍我们楼盘的情况。”
　　 “那好呀。谢谢了。”
　　 不一会儿，一位职业气质很高雅的售楼小姐，也称销售顾问，伍小姐来到李仲华面前。
　　 “先生，您好。您是第一次来我们销售中心吧，您打算购什么样的房型或楼层，我们这里有这几款的……”伍小姐很熟练地介绍着他们的楼盘情况，什么环境，价格，楼层等等，听得李仲华云山雾罩的，因为李仲华其实对这些楼盘等专业性的术语并不熟悉，他有些谦虚地而专注地听伍小姐介绍着。他对伍小姐介绍的情况虽很感兴趣，但他还是十分关心那个房地产商是否支持公积金货款事项，因为他根本不可能一次付全那高昂的房价，必须依靠贷款才可。于是，李仲华便向伍小姐问道：
　　 “你们公司支持公积金贷款么？”
　　 “我们公司是支持住房公积金贷款的。”
　　 “省直单位的公积金可以吗？”
　　 “可以的。”
　　 “不过，我的户口是外地的呵，用公积金能贷到款吗？”
　　 “呵，周先生，是这样的：根据省城的现有规定，只要您在省城交足了一年的社会保险，那么您就可以购房并且可以贷款的。”
　　 “呵，那敢情好呢。我来省城已交了七八年的社保了。”
　　 “那恭喜您啦，您完全可以在省城购房并且可以贷款的。”伍小姐也高兴地说道。
　　 李仲华得知这些信息后，他的一些疑虑终于释然，也获得了一些这方面的信息，颇为兴奋，李仲华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伍小姐。大约伍小姐也感受到那目光了，她是受过职业专门培训的销售人员，对于客户的心态是很能把握的。于是，伍小姐便把李仲华带到已经过物价局备案的价目表前，又热情地介绍着售盘情况。李仲华看了那些价格，均在八千到九千元之间，这让他直冒冷汗，已稍露出一丝想放弃的念头，因为这样地价格他根本承受不起的，总价已超过一百三十万元了。伍小姐或许已觉察出李仲华的情绪，便立即又介绍道：
　　 “周先生，我们的楼盘价是包含了所有装修费在内的。”
　　 “哦，原来是这样的。”李仲华也想故意装着轻松一点儿口吻说道，他还不想暴露出自己的窘态来，他要尽量地绅士一些。
　　 “周先生，这样吧，我带您去我们的榜样房看一下好吗？”
　　 “好呀。”
　　 于是他们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来到售楼部后面的榜样房前。先是脱下自已的鞋子，再穿上准备好的布套，走进了榜样房里。进来后，伍小姐又热情地介绍着各房间布置等情况，李仲华见榜样房果然豪华气派，一百二十多平方的房里，经过榜样的装修，实叫人怦然心动，不想购也有想卖的冲动了。李仲华显然感到满意，只是他说还要回去与妻子商量一下，卖房是家里的最大支出，不能不与老婆商量哟。当然，伍小姐也很是理解的。最后，李仲华看看手机，见时间不早了，他要回单位上班。分手时，伍小姐让李仲华等一下，很快便从一个包装箱里拿出两盒精装的元宵，说是正月十五在即，凡首次来她售楼部的人均可得到赠品。李仲华收到元霄，更感到这家售楼公司的热情，也感叹他们的促销热度，心里想回家与妻子好好商量，就在此购房吧。
　　
　　 二、
　　 李仲华提着两盒元霄，颇为兴奋地走出了那家售楼中心。返回的路上，他的脚步十分轻松，他幻想着那房子似乎就是他的了，甚至幻想着与伍小姐成为一个好朋友，她年轻漂亮，气质高雅，多好的一个女孩儿！当他穿过曾租住过的小区时，偶然发现就在小区的对面，也有一处新楼盘，称之为国贸春天，他走进去看了看，很快又出来了，因为那楼盘的交付期有点长，价格也比较贵，最主要的还是他刚才的兴奋劲儿尚完全在身上，怎么能见一个就丢下另一个呢，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来到办公室后，想把看房的情况与妻子杨惠兰说一下。然而，杨惠兰听说那价格中包含装修费的，她很是不以为然。她的道理是，装修还是自己来做比较好，倘由房地产商装修，这本身就有些不协调的东西在里面，装修材料价格不说，单是装修材料的质量本身，谁能说得清楚。自然，杨惠兰深知装修的麻烦与辛苦，因为几年前她装修现住的老屋时，仅她一个人在张罗着，李仲华在省城上班，只能周末回家一次，若是遇到了单位有事加班，便只好半个或一个月才回来，实际装修事项全是她一人操办的，为此她受尽了奔波与操劳的痛苦，说自己为此都老了几岁了。但她更深知装修这个事项中的奥秘与潜规则，材料若不是自己卖，装修商肯定会以次充好，即使是自己购了材料，但遇有贪婪狡诈的装修人员，他会想办法破坏那些材料，甚至偷工减料，因为他们倘不能从材料中获得一些好处，他们是不做的，这或许就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潜规则。杨惠兰说得很有道理，这是李仲华心里清楚的，因为那几个月杨惠兰确实为此操碎了心，他一直怀有歉意的。然而，就这样放弃，这多少让李仲华有点失望，这不仅吃了人家的元霄，似乎也负了伍小姐的一片好意。不过，李仲华也许善良了点，他只是用一般的人际关系来衡量购房者与房地产商或售楼人员的关系，事实上这二者完全是一种买卖关系，虽然有时包了点脉脉温情在里面，而本质上根本就是销售的策略。下午，李仲华上了一会儿班，但总感到心猿意马的，不能集中精力，他现在心里想的就是房子，如何找房子。于是他抽了一个空，沿着友谊路向东走了走，因为他的几个年轻的同事，就在友谊路东购了房的，他想去看一下。但他问了几家，均说只有尾盘了，最后好不容易来到一家国有房地产商的楼盘时，接待他的小姐却极不热心，自顾说笑，只招呼他自己上楼看，并不介绍，这让李仲华很生气，他只好拿了一份资料，便匆匆忙忙地回单位了。
　　 几天后，李仲华在当地的房地产网络上，随意浏览着一些信息。元霄节过后，省城的二手房很火爆，交易量大增，网络上的信息也随处可见了。他见一则出售二手房的广告说，在他单位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房子，至今没有装修，仍是新房，价格也平易等等，他便把那个广告的信息打印了下来，还给对方去了一个电话，可惜对方在外地，不能立即看房。不过，李仲华并没有立即放下，他用这个地址作为查找条件，竟然发现在同一个地址上，有好几家新房正在出售，价格要比他上次看房时的价格低得多，这让他非常兴奋，于是他又把那家的售楼信息打印了下来，准备去看看。李仲华对于他周边的房子有着十分地渴望，因为一是上班近，二是单位所在的地区大化新区，是省城人文与自然环境最好的地段了，三是他的儿子若也在周边找到工作，交通也是很方便的。因此，他又利用了一个中午，想去广告上写的地方看看。当他来到那个地方时，他发现原来就是友谊路的最西边，距他单位所在大化新区不远的高新区的一条小路上，售楼部就在楼盘所在小区的东面。小区的名字为郡上名都，很好听。接待他的是一位售楼男士，很热情地介绍了他们的楼盘的情况，李仲华也问了他几个问题，比如是否支持公积金贷款等等，回答可以的。李仲华感到有希望，特别是性价比十分地满意。他要了一些资料，也留下了联系方式，便高高兴兴地回单位了。当晚，他打电话给妻子杨惠兰，杨惠兰说有这样的机会，她倒想来看看。于是，又过两天，杨惠兰便来到省城，李仲华请了一个上午假，专门陪同妻子去看那个小区的房子了。那天上午，他们早早地吃过早餐，便乘公交车来到高新区。下车后，他们步行走向郡上名都小区。路上，他们又发现另一售楼中心，杨惠兰说，反正还早，何不进去看看，再比较比较。李仲华说，那天他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售楼中心呢，杨惠兰说，你就一根筋，常常是目中无物的。李仲华哂哂地自嘲了一下，还在心想他那天明明就是经过这家售楼部的，怎么没有看见呢。当他们进来后，售楼小姐比较热心地介绍了一情况，杨惠兰说不如到楼盘里看看吧。售楼小姐有些不情愿，因为去楼盘的路上，因前些日子刚刚化过雪，泥泞得很呢。但杨惠兰坚持要去看一下，售楼小姐只好给他一个塑料袋子，套在脚上，最后勉强地看了房型，还算满意。当他们回到售楼部时，李仲华与妻子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售楼小姐见状，又进一步地介绍了楼盘的情况，但也说明了一下今后发放的土地证，不是省城高新区的，而是省城所辖的一个县发放。杨惠兰闻听后，立即表示这房子无法满足要求了，因为他们的购房最主要的还是为他们的儿子结婚用的，倘土地证不属于李仲华单位所在的那个地区或省城所在地，那今后他们有了孙子孙女，上学岂不成了问题。这倒是一个大问题，在中国，孩子上学是按学校所在的片区入学的，有时就隔着一条马路，要想上离家近的学校上学，根本不可能的。或者，通过关系用钱交纳一定的费用后，也可上学。然而，那个费用是相当的昂贵的，少则几万元，多则几十万元。因此，他们便很快地离开了那家售楼部。李仲华心想，他们马上要看的郡上名都，是否也有这个情况呢。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去看看，但随即又埋怨起自己来，那天怎么没有问到这个事项呢，唉，真是的，如此粗心呵。再看妻子杨惠兰时，她倒没有什么异常，一心想去看郡上名都小区里的新楼盘。当他们来到小区时，上次接待李仲华的那位男士却不在，一问是请休假了。于是一位售楼小姐接待了他们，并且还带他们去看看房型等。杨惠兰对房型等比较满意，面积较大且价格也平易，与周边相比，简直是超低的了。然而，当他们临离开的时候，他们问小区今后发的土地证是否属于省城的时，售楼小姐说不是的，情况与刚才那位售楼小姐说的一样。李仲华与杨惠兰听后，不禁大失所望。多好的价格，多好的房型，怎么土地证不属于省城的呢，真是不可思议呵。当然，失望之余，也让他们感到有些收获，倘等购房合同签订后，才知道这一情况，就来不及了。有些售楼人明知有诸如楼盘中的一些情况，或所谓的缺陷，不一定能及时地如实告知的。所以，及早地知道这些情况，还算是幸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