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舍同题】初夏(散文)
三月二十九,立夏后的第三日。
早就不记得日子是怎么推算,三月的桃花还未曾看到,转眼业已是立夏之日了。这个城市的街道有许多的法国梧桐,这个时节想必也是枝繁叶茂了吧。一直迷恋这点小小自然的馈赠,所以一停足就是十年光景。
拿到初夏这个题目时,我起身拉开窗帘。整个世界沉浸在雨水的滋润中。转身无言,喝下一杯昨夜的白开水,开始写这个题目。
记忆
时间,日子,年月。
梧桐树叶,绿了一季又一季。似乎还在怀念那些曾经的日子,每天骑着单车去上课的日子。还有喜欢某人的日子。却又突然那么的清醒,知道一切都已不再。悲伤瞬息间袭来,难以自制。明明早就已经看透,却纠缠不清,分不出是想象还是幻觉。日子如流水般。计划了一次远游,却迟迟未能动身。爱上了钓鱼,却不喜欢鱼。总是觉得人生太过冷淡,无情。感觉就如飘浮的白云,随风走却不知何处为家。那天,当他头也不回的离去时,正是梧桐树叶飘落的季节。他的背影,和着漫天飘飞的树叶是那么的美。只是无声的泪水随之落下。就此定格悲伤。
转身,重新开始。背上行囊,生活还得继续。主角配角不过都是一场人生之戏,愿意与否都得演完。只是演绎方式随心而定,没有规则,不能重来。
太阳依旧升起,只是,还在呼吸而已。
屋角花瓶里有一束勿忘我,初春时节买的,已成干花。买的时候就想好了,可以一直保持鲜花的颜色,多好。虽然不相信爱情,却渴望爱情。虽然不出门看天,却幻想天空的颜色。都是些自欺欺人的把戏。
工作也只是谋生工具,却已占去大部分时间。偶尔闲暇想起儿时的油菜花田,一望无际。似乎还会闻到甜腻醉人的花香,让人愣在原地。回过一次学校,那里的梧桐依旧茂盛,遮天蔽日。风吹过,光影在树隙间流动。美的绝伦,让人忘记时间。曾经的勿忘我,却是已忘了他。散落天涯,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不再留恋,至此人生转折。即使在同一个城市,再也不会相见。就如你想要抓住时间,它也会从你的指缝中溜走一样。留不住,唤不回,只能目送。那个在自行车后座上欢笑的你,现在双眼漠然,看四季更替。与时间唯一联系着的,是眼角的细纹,一年年的堆积。
送走了一位至亲的人,悲伤无从写起,只记得他的坟前有两株开满白花的柚子树。他许久不曾出门看花了,这样美好的风景,却来得这样的迟。只是希望,某一日,能在另一个时空看到他的幸福。
有时候,会重复的听同一首歌,直到确认歌词与心情有关。可不会流下眼泪,水泥森林的城市是容不下它的,我自知这些规则。残酷,冰冷。
不管你愿意与否,年岁都会增长。如同四季,它自我更替,他人无法阻止。花开花落,管你欣赏还是悲叹,他寂静中自我繁华。树抽出新芽,展开第一片绿叶。就如小小的孩童站起身儿走出的第一步,如此平凡却强大的力量。只能惊叹。
多年后,你不会记得很多事。不是你不想记得,只是你的记忆神经老化衰退。可你会记得某一天做过的梦。你站在一片花海里,风吹着你的长发。一个少年向你走来,你看不清他的脸,可你会记得他的微笑。这就是梦。不管是你潜意识里编织的还是存在你记忆里的,他都是美好的。
现实
初春时,还看过柳絮飘飞,再次出门,却已是夏果累累的日子了。感慨万千,在我陷在悲伤和回忆里时,世界又往前走了那么远了。在我看到现实种种的改变,再回头看曾经时,那些记忆也已是陌生遥远的昨日。能为自己撑伞的,是自己。
好久不曾雨中漫步了,街上行人脚步匆忙,唯独我陶醉其中。街道两旁的梧桐果然绿意融融,片片树叶在雨中散发着湿润的光泽。路旁围墙伸出的一支三角梅,缀满了紫红色的花朵,在雨中轻轻摇曳。
记不起是什么时候这样静静的看过雨后的天空了。缓缓飘过的白云,在暗黑的天空里突兀而美好的存在。
从另一个城市来到这个城市,换了几份工作,从这个宿舍换到另一个宿舍。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在一间推开窗就能看到树顶的房间,四月底五月初的时节。每天早上准时的六点,会被鸟儿们的喳喳声给唤醒。当时是多么的反感,现在却如此的怀念。鲜活跳跃的生命,这样安详自然的存在于闹市里,与人相安无事。
似乎从不曾对人有过太热烈的付出,所以也没有得到过多么热切的回应。有时候觉得为一个人付出了很多,可摊开手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失去。于是,怨恨作罢,开始遗忘,好像从不曾相识似的淡然。
五月八日,成都,雨。立夏后的第三日。
喜欢这样的雨天,它是属于植物的狂欢节。是面对即将到来的炎炎夏日最好的镇静剂。一场雨,让整个城市的喧嚣都渐渐沉静下来。
于是,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雨声和心跳声,这样安然。